第一百七十章

第三日，霍家三叔帶人離開了雲南，同一時間裡霍家二叔派人給霍燦傳來消息不日將在廣西老宅舉行本家內部大會。

彼時，霍燦手裡拿著信函，正對著落地窗，表情有些不明，走廊里的影子都默契的放輕了步子，來去匆匆也亦是沉默無聲。

眼下，大局當前無論誰也摸不準這位年輕的東家心裡在思考著什麼，但不論霍燦在想什麼，他所有的行動、所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意味著會產生對本家可撼動的力量和結果，那股力量不成則覆滅了本家，成則重新走向百年榮耀。

這就好比是一場賭局，所有參與的人都在下賭注，但真正可以撐住牌面的，其中一方只能是霍燦。

「東家，元老方傳來消息，甘北兩方已經行動了，這幾日讓您多加小心。」

東子走了進來，看了霍燦一眼，迅速低下頭去，說著剛剛收到的消息。

「東家，霍老傳來消息，他們都開始行動了。」

黑面小哥也走了進來，認真的說道，心裡止不住的緊張來，這種場面是他第一次經歷，無論哪一方的動勢都不容小覷了，他心裡明白，霍燦的心裡更清楚。

「霍……」

「額，東家，高家老二給你送了封密信。」

待到老A走進來的時候，房間里的黑面小哥話音剛落，他下意識的想要叫霍燦，看到了他們之後硬生生的改了名稱，這個站位的角度有些讓他看不懂了，這一個兩個臉上都是如臨大敵的樣子，越不成氣候了。

霍燦轉了過來，看著老A那弔兒郎當的樣子，再掃了一眼黑面小哥一臉的凝重和低下頭看不清的東子。

「拿過來。」

霍燦扭了扭手腕，勾了勾手，示意老A把密信遞給他，東子拉了拉黑面小哥，兩人皆是沉默的退了出去。

「你看看你把那孩子給嚇的。」

老A坐到了書桌的對面椅子上，看了一眼霍燦，對方沒什麼表情，甚至聽了這些局勢的變動連眉梢都不曾動一下，這份淡然才是成大事的樣子。

「什麼時候給你的消息。」

霍燦自動忽略了老A其他的廢話，轉而直接問了正事，他低頭看著信件，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副深沉的心思不言而喻。

「昨晚。」

老A想了想如實回答。

「昨晚給你的，你今天拿給我？」

霍燦抬眼看向了老A，似乎有些不悅的樣子，可老A早已經是準備好了一套說辭。

「昨天你三叔走了，你誰也不見，把自己關了一天，前幾天你和女朋友吵架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你現在一肚子的怒火沒處可散，我們中還有誰有膽子再敢去惹你？」

老A說的自白，直接噎住了霍燦到了嗓子眼裡的話，他說的是事實，先是程尋再是三叔，這些怒火和複雜的情緒一直憋在心裡，無處可散。

「你帶著程尋回貴州去吧。」

霍燦皺了皺眉，頓了頓道。

「不是我帶人家走，是這個女人根本不會走，她什麼性子你不了解嗎，再艱難都會認定你這種，怎麼勸肯定死賴著不會走。」

老A看了看霍燦有些頭痛的樣子，如今面對這些混亂局面的人是他，可不是自己，他無法站立全局的方位山去想著什麼，何況他老A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

「你能做的有很多很多。」

老A認真的看著霍燦，在他這裡根本不想給霍燦一絲的壓力，因為他知道這個男人的顧慮只是暫時的，所有問題最終都會迎刃而解，這局是他們布下的，最終也是他們來攪動，來解決。

「什麼意思？」

霍燦裝回了信紙，慢慢的走過來坐下，隨手把信封扔到了書桌上。

「你的局，什麼時候開始收口？」

老A意有所指的樣子，不過霍燦依舊沒有任何錶情，他心裡早就預料到事情的走向，所以無論怎麼做，萬變不離其宗。

「還不是時候。」

霍燦斂起了自己心裡的一丁點探尋，沒有突變就是最好的應對方式，只要一切走向都在掌控之中，那麼他依舊是布局人。

「照現在這個發展，還不是最終回合？」

老A有些訝異的樣子，信里的高家老二都快坐不住了，老A明白這合作共贏里如果有一方一旦失勢，那麼另一方就沒有任何利益可循了，他很清楚高家老二擔心著什麼，那些東西也正是外人所看得見的，至於那裡面的東西，恐怕只有眼前這位東家一人了解了。

「還不是，要繼續等。」

霍燦似笑非笑的樣子，故作一種神秘惹得老A連連看向他，一臉的疑惑，這場局裡，就連老A都不清楚霍燦在玩什麼把戲，越是不明白他才能按照霍燦預料的那樣行動。

「你在賣什麼關子啊？」

老A一臉不解的問道。

「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霍燦勾唇一笑，連連搖頭，他根本不在意老A明白不明白，他自己清楚就可以了。

「話說，你三叔走之前見到了你四叔和霍仲夫？」

老A無奈的搖頭，這般高深樣子的霍燦他更加不明白，既然不明白他也無需過多操心著什麼。

「沒錯。」

霍燦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知道最終三叔和他們兩個人談了什麼，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不歡而散。

「你就不擔心？」

老A有些不明白了，他知道霍燦一向行事講究一個穩和准，不過現在這個樣子的穩操勝券，著實讓他心裡沒有底。

「我擔心什麼，兄弟之間的敘舊，就算出了任何從差池，也始終改變不了定局。」

霍燦淡漠的開口，這局越混亂，這場紛爭聲勢越浩大，對他找出最終的兇手越有利，不論是誰隱藏的再好，再完美他都會找到的。

「我一早就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老A想了想還是把心裡的猜測說了出來。

「你拿著信息網，威脅著那些人，要他們聯合在一起反抗，就是等的這一天，可這對你並不重要，比你還要擔心的是本家，因為你代表了本家。」

霍燦目視著別的地方，連掃一眼對方的臉色都興緻全無，要說這一開始的路，他又不是個神仙怎麼會一早有了準備呢，在這個過程里，他要感謝很多人，感謝他們自己自動的送上門來，感謝那些明裡暗裡的利益謀反，感謝陰差陽錯，最後都成為了這眼前的一局。

「還有我想了很久，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想明白，高家老二被你吃的死死的，他必須在這裡明確立場，還沒有等你做實質性的舉動，現在他已經暴露了自己，他大哥那等心狠手辣不會饒過他的，這不是最重要的，最讓我納悶和不可思議的是，你連對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是算計。」

老A的話音落地，霍燦繼而視線定格在了他的身上，目光微涼，帶著不可靠近的疏離和冰冷。

他的確是算計了這個女人，算計了一路，可程尋也一樣沒有放過他，從一開始他們兩個人就在互相算計著對方，不過都是看破不說破罷了，可笑的是最終他們兩個的一路苦心算計和套路，都敗給了彼此的真心上，所以他霍燦沒有贏，她程尋也沒有輸。

「你錯了，在程尋這裡，我沒有贏。」

霍燦沒有刻意隱瞞著什麼，他如實的回答。

「你沒有贏？」

老A不明所以的跟著重複道。

「我輸的一敗塗地，乾乾淨淨，不留餘地。」

霍燦避開了對方審視的目光，他不想連老A都在心裡鄙夷著他，不過霍燦必須要承認是自己技不如人的，輸得徹底，輸得沒有一絲贏的可能，不過他心甘情願了，在這個女人的身上，自己早已經敗給了真心，看在真心的份上他不會再做出任何不利對方的舉動，除非對方對他趕盡殺絕。

「我早就說過了的話，如今我再懶得說，你和程家那個女人之間已經成了定局，先前我擔心的，如今看來沒什麼用了，她還是有心計的，斷然是不會淪為軟肋。」

老A撫額，只能算是安慰自己的說辭了，誰知道這個女人會不會發瘋的成為別人威脅霍燦的一柄尖刀，在此之前除非他死了，不然一定不會讓這種可能有一丁點的機會。

這一剎那，霍燦什麼都沒有再說，老A繼續念念有詞著一些事情，他整個過程里都屬於心不在焉，不能說心裡有著什麼隔閡，只能說自己需要冷靜的處理正事，剩下那些兒女私情只能放置在一邊。

不過，霍燦還是下意識的會想著什麼，那個女人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徹底的打清醒了他自己，同時也再一次的叫自己看清楚，真心的力量到了何種地步里，在這裡，他明明知道愛是一種恆久的忍耐，是禮讓、是無可奈何、是妥協、是被迫接受現實，更多的則是真心的成分里，藏著對這個女人的心疼、憐惜、愛護。

面對著程尋，霍燦一次次的妥協著自己的原則，在不觸及的底線的前提下，他只能任由真心包容和守護了。

比起每一次不同事物間的隱忍，在程尋這裡，令霍燦覺得，為了真心的隱忍，不是痛苦的，而是心甘情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