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東家,人都到齊了。」

有個男人走了進來,先是恭敬的行了禮,而後輕輕的在霍燦身邊說道。

「好。」

霍燦微微挑眉,一雙瑞鳳眼隨意的掃著眾人臉上的表情,卻不是瀲灧的意味,眼尾末梢微拉長,上挑后微微沉下,卻帶著一股強大的蔑視,或者看得清楚些,那是發自內心的不屑,仿若生來就是高高在上般,不容一絲質疑,又或者說,這種眼神是看一隻螻蟻般的藐視,看得他們又可憐又可笑。

「我很好奇,本家究竟是靠什麼來掌握所有外家的?」

霍燦淡淡的開口,聲音里滿是平靜,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話音落下,在座的每一個人都不知道要說什麼,皆是一片的沉默,甚至可以說是死寂。

「阿燦,這到底是是怎麼回事,我們都擔心著你,派了很多人來找你,外家那邊也沒有一個確切,我們……」

「三叔,我看到了。」

霍燦伸手示意霍家三叔停下來,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意味,他掃了一眼這個老頭,三叔的確蒼老了許多,想來這三日時間也為自己真心的擔驚受怕過,可惜從霍燦進門而來看見那些白綾和白色的燈籠時,霍家所有人對他的好,都化作了灰燼。

成大事者,從來不將就任何感情用事,他一次一次的受教於此,終歸是明白透徹了。

「進門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到了白綾掛起,想來各位是準備悼念我的,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末了,霍燦輕飄飄的補充了句,尾音稍稍揚起來,似乎是真心的感謝,可這話聽在那些本家人的心裡,卻咯噔一聲,如臨大敵一般的大汗淋漓。

程尋靜靜的看著霍燦,看著他面無表情,臉上連一絲悲傷都沒有,既不見怒火,也沒有傷心,好似在說著與自己真的不相干的事情,他能做到此,世間少有。

「三叔不是要問我,跳下懸崖怎麼還能活著呢,應該是死去的人,怎麼會還能活著呢!」

霍燦忍不住的冷哼一聲,帶著滿眼的輕蔑,看著這些人一個一個參與其中的都止不住的哆嗦了起來。

「阿燦,我們不是這樣的意思,不是這樣的,三叔是不敢相信,到底是誰害了你。」

霍三叔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他無力辯解,即使他什麼都沒有做,難道自己就真的沒有任何錯嗎,他已經無顏面再去見大哥了,已經是對不起了。

「那侄子就好好說說,這執子下棋的人,向來也會懂得如何坐局,我想二叔最清楚不過,這可是從小我跟您學的,外家的人看著我跳下去不假,可這一跳我看的清楚的不光是外家還有本家,向來以血濃於水相傳的本家,如今也會自相殘殺的事情。」

霍燦點明而不說透,這一言所有的人都會明白,他什麼都知道了,接下來也該好好的考量自己的結果了。

「在座的都是我本家的親人,你們應該都清楚我霍燦是什麼樣的人,從生來我便與大哥不同,誰人害我,誰來殺我,我定會以十倍百倍讓他付出代價,也一定斬草除根。」

霍燦停了一下,再度抿了一口茶水,無論是熱茶還是冷透了的茶,入口的時候,都是寒冷的。

「樁樁件件,今晚都會算清楚,都知道怎麼做了吧。」

霍燦微微轉了轉頭,身後的石淼點了點頭,然後走了出去,剩下的眾人,面面相窺,有些不明所以,可是霍三叔、二叔、四叔還有霍仲夫都已經聽的明明白白了。

這不是霍燦來跟他們講條件的,而是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條件可以講了,這一局到此結束,所有的人全盤皆輸,很多人都忘了一句話,贏家和輸家不是一開始就下注決定的,而是笑到最後的那一個,才是真正的贏家。

不一會兒,走了進來十幾個影子,不顧眾人慌亂的尖叫和怒罵,快速的鉗制住一些人走了出去,剩下的一部分更加的恐懼和慌張,他們甚至都跪了下來,求霍燦放過他們,可從始至終,霍燦連眼神都懶得瞥一下,他悠閑愜意的享受著這些撕心裂肺的尖叫和聲聲入耳的咒罵,一臉的輕鬆。

「霍燦你要做什麼,你究竟要做什麼!」

霍四叔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身來,怒罵著,看著身邊的本家人都被拉了出去,然後聲音皆是戛然而止了,那比凌遲還要可怕的是懸在心頭的恐懼。

「霍燦,你好狠的心啊你這樣怎麼能對得起你父親,怎麼對得起霍家的列祖列宗啊,如果他們泉下有知,怎麼會放過你,你這是枉顧人命,你拿著自己是霍家家主來胡作非為啊!」

「老四,不要亂說!」

三叔忍不住的制止住四叔的衝動。

「無妨,四叔現在說什麼都可以,因為今晚過後,就沒有機會了。」

霍燦冷笑的看著他們,眼裡發寒,他的這種詭異的笑意,比起沒有表情的時候來的更令人害怕,好似邪靈的魅惑一般。

「霍燦,你到底想做什麼。」

霍家二叔先前始終一言不發,現在他冷不丁的開了口,一時間其餘的人不再咒罵和混亂,所有人都以他主心骨,安靜了下來。

「二叔問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問問自己,這些年您苦心經營的一番好算計,害了一個又一個,總得有個盡頭,就那麼的恨我父親嗎?」

霍燦微微皺眉,臉上的笑意散去,每當他面無表情的時候,就是最貴氣逼人的時候,渾身十足的壓迫感,那是生來便有的,程尋定定的看著他,久久無法挪動自己的視線,莫名的就想起了那位夢裡的公主,也許她真的轉世成為了他。

「要說這世上,非黑即白的事情總是少數,模稜兩可,左右為難,無可奈何才是多數的常態。」

微微沉吟了一下。

「只是我想不明白,二叔的恨意從何而來,要說恨意濃烈又怎會如此真心待我,如此矛盾,也是令我遲遲無法相信。」

霍燦帶著一絲疑問,看向了霍家二叔,落在四叔眼裡的是另一番意味,而霍家三叔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就好像瀉了氣一般。

「看來你都查到了。」

霍家二叔依舊維持淡然的樣子,微微一笑,似有著滿意的樣子,也有著一絲解脫的意味。

「二叔的局,是我技不如人,現在贏的,也是您的牽挂太多,那些人露出馬腳,自然讓侄子有了可乘之機。」

霍燦帶著一絲的探尋,那眼神里是遊刃有餘的老道,面對二叔這般人物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原以為只不過是三叔和四叔的參與,原來這背後下套的高人,竟是二叔。

先前的種種不明不白,總歸是有了一個想通的結果,旁人的因果他都清楚了,偏偏二叔這個人,他從未看明白過,即使現在一切在他的心裡都已經清清楚楚了,可究竟有多麼憎恨才能這樣不惜殺兄又弒子,二叔從未要求名利,也看不上那些高位權利,他始終是一派悠閑的享受權利之外的生活,卻不曾想,種種殺招皆是他在背後下的棋局,無論霍仲夫還是外家人,或者是四叔、三叔都不過是他棋局裡的棋子一顆罷了。

現在霍燦才看的更明白一些,沒有一個人可以難辭其咎,沒有一個人可以稱之為是無辜的,在打破真相的這一刻里,沒有人可以毫髮無損,沒有人兩手是乾乾淨淨的,他們都身陷泥潭,永遠上不了岸了。

「二叔如果想殺我,何必等到現在,我出生的那會你就有機會,甚至我少年時您還有機會,再不濟三叔保我上位的時候,你更有機會殺了我,乾乾淨淨,所以您是因為天藏口殺我的,還是因為恨呢?」

話音落下,程尋這個外人才終於聽明白了,霍家二叔才是布局的人,真正的兇手。

但是這個老頭,完全令人意想不到,不光是她無法聯想這樁樁件件都跟霍家二叔有關,包括他殺霍燦的借口都不知道是什麼。

「霍燦,你這小子,我從小看到大,你沒有一次令我失望過,我很驕傲。」

「還有你真想知道為什麼?」

霍家二叔笑了笑,彷彿有了一種替霍燦高興的笑,他的苦心培養,終究成了一個真正想看到的。

「阿燦,這不是你二叔的錯,這也不是你的錯,更不是大哥的錯,是我的錯啊,是我錯了……」

霍家三叔突然跪了下來,他老淚縱橫,實在難以承受著這樣的答案,原來是這樣的,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卻不知道,原來一切的因,都是自己而起。

「是我有罪啊,是我愧對二哥啊,是我對不起大哥,我才是最該死的人啊!」

「爸,您起來啊,您在說什麼啊!」

霍仲夫立刻跟著跪了下來,趕忙的扶著搖搖欲墜的霍三叔,他感到了一種未知的恐懼,在這些未知的答案里,他什麼都不是。

面對這突變,一時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程尋隱隱感到了這背後的故事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解脫,而是苦衷和另一個真相,也許沒有一個人是對的,也沒有一個人是錯的,原本就無法辨別出是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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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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