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生日

第二天早上，楊晨還是照常來送牛奶了。只是這一次，下樓來拿的人不是梁蕾，而是周圓。

「謝謝你啊！這麼辛苦跑來，累不累？要不要歇會，我陪你坐坐。」

「……不用了，梁蕾她……」

「她還在衛生間洗漱不方便下來，所以讓我來幫她拿一下呢。」

「哦，這樣。那她昨天，好像……」

「昨天？哦，你還不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唄，我們上了解剖課，她又是那付半死不活的樣子。好像解剖的是她一樣，自然心情就不好啦，你別在意，她就是那性格，你知道的。哈哈哈……」

「那她現在……」

「她已經沒事了。對了，你吃過早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個早飯呢？」

「不不不，不用了，我吃吃吃過了。」

「哦，這樣啊。那好吧，明天早上你到這裡來吃早飯唄，我們學校後面有家小籠包，味道可好了，我請你吃早飯呀！」

「……謝謝了，我先回去了。這個牛奶，麻煩幫我轉交給她，謝謝啊！」

雖然不是逃跑，但楊晨覺得自己一定有『落荒』的嫌疑。周圓這個胖胖的姑娘，他雖然談不上很熟悉，也是認識的，在他眼裡並不算很漂亮，性格也比較直，有話直說，倒也顯得圓潤可愛。尤其前兩天的音樂會，本該坐著梁蕾的位置上卻是她。承認自己看到周圓的時候，他失望過、生氣過、鬱悶過，但後來這件事情梁蕾向他解釋，也就過去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可以了解這次事情應該不簡單，梁蕾居然連牛奶都不下來拿了，到目前為止，更沒有接過他的電話，回復過信息，為什麼要對自己的避而不見，這算是冷戰嗎？可為什麼要和自己冷戰嗎？心中嗤笑一聲自己，冷戰？自己在她心裡算什麼？用得著花力氣和自己搞什麼冷戰嗎？不禁疑慮越擴越大，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如此這般的過了半個多月，除了偶爾打電話和發發信息，兩人竟再未見過面。梁蕾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掉楊晨的約見，再加上轉眼五一小長期幾天，楊晨的疑問已經攢在心裡變成了悄悄的憤怒和無望。這段時間周圓卻似乎成了兩人之間的連線，很多關於梁蕾的情況，居然只能從周圓這邊打聽的更清楚而已。

而楊晨也不傻，這半個月，周圓對他的頻頻示好，自然明白她想要幹什麼。只是畢竟對方是個女生，還是梁蕾的室友，她不挑明，自己也只能是裝傻不知。一邊想知道梁蕾的近況，一邊又要應付周圓對自己的親近，兩人偶爾的相處，卻也是『各懷鬼胎』，令楊晨頭疼不已。

五一小長期已結束了幾天。

這天，是楊晨的生日。其實已經不記得上個生日是什麼時候過的了，早已經不放在心上。但是今天，他想過生日了，想要用生日的理由，再試試看能不能把梁蕾約出來。糾結再三，還是打電話給她了。

「喂~~」電話里依舊是懶洋洋，聽不出喜悲。

「梁蕾，今天是周末，晚上出來吃個飯吧，在我們的『秘密基地』，我準備了很多好吃的。」

「……不了，晚上要看書。」

「今天……今天是我生日，能陪我過個生日嗎？」

梁蕾摸索在書本上的手忽然停住了。他生日？「還有誰？你的室友還是同學一起？」

「沒有，我只想燒給你吃。」

「……」

「你知道，我不太擅長交朋友，身邊這一下子還真找不到人可以陪我過生日，所以……你要不要來？」這邊，男生一支手握著電話小心翼翼地說著，一邊手扶著欄杆，骨節分明。

不知道為何，梁蕾的眼前就晃過了那個大年三十的場景，那個院子，院子里老舊的桌椅和黑板，還有，他奶奶的遺像，那一刻被他所感染的孤獨感突然就涌了上來，不知何時，書本一角都被捏出了痕迹。

「梁蕾？你……還在嗎？」

「在。晚上，幾點？」

「六點，我做好飯等你！」

「好……生日快樂。」

其實，這半個多月沒見，梁蕾心裡也時常空落落的。但她並不喜歡這種牽挂，甚至覺得這會有點可怕，追她的男生太多了，對她示好、想對她好的男人更是排著長長的隊。

楊晨不是特殊的，她堅信。他只是比較堅持而已，這一堅持就是兩年。他只是比較聰明而已，知道對她保持剛剛好的距離，溫暖又不糾纏。所以她才會不自覺的只對他多靠近了一點點而已，和那些熾烈追求她的男生比起來，和楊晨在一起，他能給的更多是自由輕鬆。他只是比其他男生更會投其所好而已，面對那些男生們時常送的或超貴或不值錢的鮮花、巧克力、各類俗氣的禮物比起來，她更青睞那一碗親手烹制的海鮮面，喜歡他那雙優雅、本該不染纖塵的手為自己剝的大蝦……

晚上六點，梁蕾準時出現了在他們的『秘密基地』，還帶著送他的生日禮物。

開門的一剎那，楊晨又恍惚了。看著她身著淡藍色連衣長裙，外面套著雪白的針織披衫，只是簡單的衣服，卻在她姣好的身段上顯得格外恬靜。長發如同緞子般披在身後，因走了路的原因，些許散在臉旁。今夜，她應該是畫了淡妝，本就雪膚若凝脂般的臉頰上，粉色透光的唇親啟：「生日快樂！」

楊晨咽了咽口水，轉身低頭讓她進來，也掩住了自己那不自覺的心跳加速和臉上的不自然。

「謝謝，你先坐一下，馬上就好。」

「嗯。」一如往常，順手把禮品袋放在餐桌邊，低頭去嗅飯菜香。唉！且不說味道，這賣像就比食堂里的好太多了。

兩人相對坐下，半月不見，倒也不見半分不自在，梁蕾還是歪著頭說了聲『謝謝』，便開動起來。沒辦法，整桌菜顯然都是根據自己口味燒的，又這麼久沒嘗到，那真是一切不言盡在筷子上……

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鼻腔里還像只小奶狗般不時冒出一兩句含糊不清的感嘆。心就酥了半截，之前那所有的緊張和不愉快都傾刻間又煙消雲散了。

一邊幫她剝著大蝦，一邊不經意問：「最近，你還好嗎？」

「……挺好呀，就是要準備期末考試了，比較忙。」

「……」期末考試？還有一個來月吧，看來中醫藥大學的課程緊張度確實是名不虛傳的。「那你也別太辛苦了。」

「不會，只是考試而已。」這話不是囂張，只要不動手，不見血，她就不怕。

「你們寢室那個周圓……」試探問道，果然，梁蕾停下了嘴裡的咀嚼動作，卻沒有看向他。「你們關係好嗎？」

「還行，室友嘛。怎麼了？」依然低著頭，繼續嚼著。

「最近你太忙了，我只能向她打聽你的情況。」

「你和她最近見面應該挺頻繁吧。」

「嗯，找不到你，只能找她。」

「……哦。」

「每次見到她，卻問的都是你，聊的都是你……」他特意頓了頓，想看她的表情，可她還是低著頭。「我都有點過意不去了，一會你幫我帶塊蛋糕給她，算是謝謝吧。」

前半句話，梁蕾是受用的，她就知道，楊晨不會看得上周圓，就算自己再讓，他們也不會走到一起。哪怕那兩個人單獨相互的時候，自己都會是他們中間無可避免的話題。可後半句話，讓梁蕾的眉毛立刻一挑。什麼？他讓她給另一個女生帶蛋糕？！

這是什麼鬼！從小都只有別人送她禮物，或者是託人給她送禮物，張曉和江依諾就沒少干這活，也沒從中少拿好處，怎麼今天居然會有一個男生，拜託她去給另一個女生送東西的呢？頓時這說不清楚的自尊心就冒了上來，她似乎聽到了打臉的『啪啪』聲，讓她很是不舒服。

盯著楊晨好半天沒想出來要怎麼懟，愣是原地卡殼了。

「怎麼了？」見她『嗖』地抬頭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錯綜複雜的表情。

「……你你你，你要送她蛋糕，你自己去，我才不拿呢！」

「那行，我自己拿給她。」

「……」梁蕾。

「要謝謝她，在我找不到你的時候，還能讓我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謝謝她？！」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那你去謝謝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