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強吻

兩人沉默不語又吃了片刻，已是半飽。梁蕾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攪了攪碗里的菜放下筷子端起牛奶，看著窗外發起呆來。

楊晨注意到了，但她也時常發獃，只好輕聲問「怎麼了？有心事嗎？」

「……」轉頭看回來，眯起眼睛看著他，欲言又止。

這確實不太像她的風格了，楊晨的心一沉，通常她有什麼話都是直說的，至少從來不會在他面前有太多思考，也從來不管自己會被懟到上天還是入地，「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我聽著呢。」

「……楊晨，你覺得周圓好看嗎？」

「嗯，挺可愛的。」

「可愛？你是說她圓滾滾的樣子很可愛嗎？你喜歡胖胖的女生？」

「噗嗤！」正送到嘴邊的湯勺還好慢了一步，不然就要噴到對面女生一臉都是，會被打死吧！太可怕了！「她是挺圓潤的。」

「那你喜歡她嗎？」再次認真的追問。

楊晨也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梁蕾。她什麼意思呢？為什麼他嗅到了一絲奇怪的氣息。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為什麼有一種怎麼回答都是『死亡』的感覺呢？如果說喜歡，肯定談不上，周圓性格挺好，不招人厭，但自己喜歡什麼，梁蕾不知道嗎？這是她的明知故問嗎？如果說不喜歡，梁蕾會不會又生氣呢？畢竟周圓是她的室友，是她的朋友，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喜歡還是不喜歡什麼呢？

兩人互盯了好一會，楊晨看到梁蕾眼中的自己，忽然就笑了，「我喜歡你所喜歡的，所有！」

「……」梁蕾有點蒙了。這算是告白吧？類似這樣的情話其實真的聽得不少，三天兩頭就會有男生用各種方式向她表白，寫信的、發信息的、還有當面喊話的。她都沒有什麼感覺，有時候自己還會像個吃瓜群眾一樣，端個小凳子看他們繼續表演下去。但是為何，剛才有心臟漏跳一拍的感覺。慌亂得喝了口牛奶想壓壓驚，卻差點嗆到。

「你小心點。」楊晨本能抽出一張紙巾小輕輕擦拭著梁蕾的嘴角。

但只是他的手碰觸到她嘴角的一瞬間，兩人又同時愣住了，彼此相望。

梁蕾覺得有些頭暈，楊晨滿眼星辰的眸子，又清得如一汪山泉，竟在她心頭莫名其妙砸出了『叮咚』的聲音。他的手指明明微涼，卻好似如火般灼燙，本能一撇頭，錯開了他還懸在空中的手。

這邊楊晨同樣心跳如雷，指尖傳來柔軟的觸感是陌生的，卻是會讓人心神蕩漾的。她會精明得像只小狐狸，也會傻傻的扮豬吃老虎。但在剛才，他清楚的看到，那一刻，她是真的出神了，看著自己出神了。她別開了臉，他收回了手，兩人又恢復了安靜。

「我吃飽了，我想吃蛋糕。」梁蕾不喜歡這樣安靜又被動的氣氛。那不喜歡，就打破它。

楊晨一聽，點點頭，快速的從廚房拿出蛋糕來。並不大，款式也很簡單，純白，連花邊和紋飾都是白色奶的，只有紅色的字點綴著，最普通不過的「生日快樂」。

「快點蠟燭許願吧。」梁蕾難得勤快，低著頭主動插著蠟燭。

「你不為我唱歌嗎？生日歌。」

「好尷尬啊，就我一個人唱。」

「那算了。」楊晨站起來，關了燈，拿著打火機動手開始點蠟燭。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楊晨剛點燃蠟燭便聽到有小小的聲音響起，還以為是幻聽，抬起頭，卻看到梁蕾正盯著蛋糕，輕輕地哼著，不同於往常她唱歌，這一首是她平時說話『軟糯』的風格，聲音也慢慢大了起來。唱到最後，她忽然站起來，在他頭上一拍，雖然沒有正中天靈蓋，但楊晨還是明顯聽到了頭頂上一陣風聲，嚇得一縮頭，卻看到對面的女生又彎著腰『嘿嘿嘿嘿嘿』地笑著。

「怎麼著，你別以為你長大了一歲，就可以不聽我的話了，哼！你再大，也是我的小弟，我罩著的，知道嗎？」

「哈哈哈哈。」楊晨也跟著笑起來，雖然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麼，但是她歡快的聲音，明明就嬌柔的身形，卻要來罩著自己，不知為何，就是讓人開心。

「快許願！」反手又一掌，楊晨熟練的躲過了。

「……許好啦。」

「那快切蛋糕，我都等急了。」

「好。」開始動手。

「等等，你不是說……說要拿一塊給周圓嗎？那你這樣對半切開，她那份怎麼辦？」

「那，那我的這一半，再切給她一份吧。」

「……隨便你吧！」

「你怎麼了？」明顯感覺到她的不愉快。

「沒怎麼，快切吧，吃飽我就回去了，晚上還要看書，準備考試了。」梁蕾重新坐下，只看著蛋糕，發現楊晨的手沒動，還是保持剛才那一刀下去時的動作。「怎麼了？你倒是切呀。」

女人的心思確實不好猜，楊晨沒吭聲，只是默默切開蛋糕。正準備把另一半裝入她的盤子里，梁蕾忽然又站了起來，從旁邊拿過之前帶來的禮品袋，放到桌上：「對了，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我覺得好像太飽了，先走了，蛋糕你自己吃吧，你一半，另一半自己去送就好。我先回了。」

不等對面的人反應過來，梁蕾站起來便準備朝門外走去。

楊晨原本懵在原地，直到看到梁蕾往大門方向走去，才急得跟著站起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為什麼忽然著急回去？還還還……還早啊。」

「我要回去看書了。你拉著我幹嘛呀？」甩一下，居然沒甩掉，一般都是自己比較會動手動腳，楊晨通常都是會對和自己的肢體接觸保持分寸的。

「那也不差這一點點時間呀!」第一次，楊晨的聲音比梁蕾大。

「我就是想回去了嘛！」歪過頭，不看他，無法看他，今晚，梁蕾知道自己不對，又作大了，但是，她就是想生氣，就是想作。

「你為什麼總這麼任性，剛才還好好的！」

「我任性？！！！」梁蕾紅了眼睛，其實說她任性的人真的不是一個兩個了，從小到大不知道聽了多少回，但這一刻，她的心卻像是被什麼狠狠揪了一下，誰都可以說，但楊晨不可以！

「不是，我的意思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男生更加緊張，手足無措間不自覺加重了抓住她那隻手的力度。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你有什麼資格？你以為你是誰？！你只不過是眾多追求我的那些男生裡面最普通的一個，你什麼都不是！你什麼都沒有！你憑什麼說我任性！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你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討厭你……」

所有的罵聲都淹沒在楊晨忽然堵上的吻里。

男生一隻手扣住梁蕾的肩，一隻手攬住她的腰，狠狠帶入懷裡，低頭便是親吻。梁蕾瞪大眼睛，徹底傻了，一時竟忘記了反抗，只感覺到楊晨的簿唇在自己的唇齒之間摩挲，溫熱又痒痒的，自己兩手還抵在兩人之間，肩上忽然的吃痛總算喚回了她的神智。頃刻間又羞又惱，拚命想要推開將自己禁錮得動彈不得的男生，無奈兩人力氣本就相差懸殊，再加上此刻的楊晨也是早已失了理智，手上的力度比平時都要重很多。氣得梁蕾本能想破口大罵，但是一張嘴，楊晨的舌居然也滑了進來，梁蕾瞬間覺得有什麼直衝腦袋頂，四肢都顫抖起來。眼淚跟著涌了出來……

直到嘗到咸澀的味道，楊晨才猛然驚覺自己在幹什麼，慢慢抬起頭，看到眼前淚眼汪汪，嘴唇紅腫的梁蕾，還沒從剛才的動情里緩過神來，又猶如被一道閃電霹中，怔在原地。

意識到禁錮自己周圍的那雙手慢慢鬆了，梁蕾狠狠推開抱著自己的楊晨，往後退出一步，反手一巴掌。這次，她真的用力了，而他，卻未閃躲。隨著一聲響亮『啪』，楊晨總算回神了，手足無措看著眼前已經哭成淚人的梁蕾，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動作。

「原來，你和他們沒有任何區別！」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用手擦著嘴唇，梁蕾挺直了腰板，轉身摔門而去。

楊晨沒有追出去，因為他知道，再怎麼解釋，都沒有意義了。順手又給了自己一巴掌，剛才，是對她做了什麼！！！

頹然坐下來，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太快，腦子幾乎是從斷篇的記憶里慢慢搜尋出來的，明明沒有喝酒，為什麼卻有一種宿醉的頭痛。他也是人，也會有情緒，也會生氣！非常清楚，她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可正是因為他覺得那是真話，才那麼傷人吧！他算什麼？！

一時的衝動，或者也不能算衝動，只是埋在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剛才被她激出來了，順心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接下來怎麼辦？是不是，註定，失去她了，如她所說，真正連守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