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冷戰

這是梁蕾人生中第二次顧不得路人詫異的目光沿街哭泣了。但在這裡，她沒辦法哭著回家，只能邊走邊抽泣著。

拿出手機想打給爸爸，號碼都輸到一半，還是掛斷了。這要怎麼說呢？她都已經讀大學了，再不是那個初中小姑娘了，沒有學會如何保護自己，還好意思給爸爸打電話呢！萬一爸爸真跑來了，可要怎麼收場啊！難道又讓爸爸替自己出頭鬧到學校人盡皆知嗎？心底淺淺有個聲音是拒絕的，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楊晨像當年的趙小軍那樣。

而且，是她自己主動跑到別人家去才被佔了便宜的，說出來自己不是會更難堪嗎？想來想去，哭著給江依諾打了一通電話。

「喂？死哪去了，終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啊！」那邊一開口就是咆哮。

「諾諾……嗚……」一聽到江依諾那熟悉的『罵聲』，乾脆哭出來了。

「怎麼了？怎麼了！」電話那頭的江依諾慌了，她知道從小泡在蜜罐子里長大的梁蕾是極少哭的，雖然外表看上去軟乎乎的女生，其實特別喜歡較勁，會賣萌耍賴卻從不用輕易流眼淚。

「諾諾……」這邊的梁蕾還是注意到了路人有為她停駐下來，看起來是想過來『關心』她的，趕緊把哭聲壓低，吸了吸鼻子，往馬路邊更偏的地方走去。

「……到底怎麼了？」江依諾只聽到她輕喊了一聲，就沒下文了，再就是『細細簌簌』的腳步聲。

梁蕾抬頭看了一下，還好是晚上，人不太多，否則真的是要丟臉丟到家了，這邊聽到江依諾急切的關心，眼淚又掉了下來：「諾諾，我……我想你了。」

「……撲哧！」江依諾愣了幾秒，不厚道的笑出聲來。「什麼鬼？！好好說話，到底怎麼了？你也不像是能被人欺負的，還是又被梁叔叔罵了，又或是上課又暈了？」

「什麼叫又暈了！不是，為什麼我不像會被欺負的人？你這話什麼意思！」梁蕾更委屈了，剛才不就是被欺負了嘛，初……初吻啊！就這麼沒了？！

江依諾『嘿嘿』笑了幾聲，說：「哪個人有那麼大膽子敢欺負你呀？就你這牙呲必報的性格，他以後還要不要過安穩日子了。再說了，你身邊不是還有護花使者么，楊晨呢？」

這不說還好，一提到楊晨，梁蕾瞬間又氣血湧上腦，路過的人只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正對著馬路，長髮長裙好不溫柔淑女，哪得知梁蕾的正面小花壇那一簇可憐的小花小樹已經被她摧殘得不成樣子，枝椏傾倒、落花滿地了。一聲低吼：「別跟我提他！！」

「喲！」江依諾一怔。「看樣子，惹你生氣的是他啊？還把你惹哭了？不應該呀！他會捨得讓你哭？」

「江依諾！你在說什麼呀！就是他欺負我了！」

「他怎麼欺負你了？」

「他~~他~~他……」

「嗯？」

「算了，反正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他就是一個混蛋！」實在說不出口，梁蕾真的生氣了。生自己的氣！

她從小接受的是比較傳統的教育，在男女方面，潛意識裡竟是有些小小『潔癖』的。追她的人很多，對她好的人也不少，但除非是她自己主動和異性有接觸，其他男生想要碰她，是不被允許的。之前趙小軍就是先例，但他也只是動手搶了她的書包，兩人有些肢體上的拉扯和碰撞。而這次，楊晨，居然對她是直接上嘴了。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更沒有想過會是他！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卻像咽了一根魚刺一樣令梁蕾難受噁心不已。其實，她不討厭楊晨，可是，她沒辦法接受他用這樣的方式對待自己。他一直都是像大白一樣的存在，她知道他對自己好，她知道他也喜歡自己，她知道他的默默守護，可是今天，他做的這一切表明，過往的所有都是假像，他也只不過是和那些對自己有所圖的男生一樣，甚至，更加惡劣。

江依諾已經感受到電話那頭的梁蕾不再哭泣，語氣里更多的是憤怒，她也實在想不明白，楊晨能做出什麼讓梁蕾可以氣憤成這樣的事情，畢竟，在自己和張曉的印象里，楊晨可以說在梁蕾面前一直都是乖得讓江依諾都想動手打人，讓張曉一直恨鐵不成鋼的。「行！不想見他，就不見！楊晨算什麼東西，不值得為他生氣哈。」

想了想，順著她的話說：「能把你氣哭，無論怎麼樣，都一定是他的問題他的錯！不能原諒他！」其實，在心裡想的卻是：梁蕾，你是又要怎麼作了……

沒辦法，誰讓梁蕾前科實在太多。小時候那些她整人，把別人整哭的情節迅速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江依諾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不會原諒他的，哼！」

「好！不原諒他，你剛哭得嚇死我了。」知道問題是出在楊晨那裡，江依諾不自覺吐出口氣，那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我傷心、我生氣、我難過嘛！」梁蕾的情緒已平復不少，抬腕看看手錶，已經很晚了，再不回去，大門都要關了。轉身看看身後，馬路上已空無一人了，自然，楊晨也沒有追過來。不知為何，看到黑暗空曠的馬路，心裡莫名糾結了一下，更加生氣了。

再低頭看看被她掐斷踩爛的路邊綠植，有些心虛的摸了摸它們，想扶正兩棵看起來還能搶救一下的，但最終放棄，快速轉身向學校方向走去。

兩人又同仇敵愾了一陣，江依諾揉揉脖子：「好的，我的大小姐，現在心裡舒服了一些沒有，還需要我打電話去幫你罵他嗎？我一定狠狠的毫不留情面，不夠的話，我再讓張曉那傢伙一起上，怎麼樣？」

「……你真的很討厭啦！算了！反正我再也不會見他了。」一路上就這麼嘟嘟囔囔的走回去了。

只是，梁蕾沒有看到她走後，從馬路暗處走出一個身影，懊惱又絕望得一拳垂在路燈桿上，伴隨著一聲嘆氣劃破夜空里的寂靜。

未來的一段日子，梁蕾果然沒有再搭理楊晨。雖然他依舊每天雷打不動把牛奶送到樓下，道歉解釋的信息也發了一堆。但梁蕾都沒有再正面和楊晨有過交集了，一是考試再即，二是生氣，三是……覺得尷尬。是的，尷尬！最好的辦法，就是避而不見吧。

自然，周圓又成了兩人消息互通的那跟線。而她，顯然也並不在意，楊晨和自己相處的時候聊的更多的是梁蕾，也會把楊晨的關心原封不動的帶到寢室擺在梁蕾面前，雖然梁蕾通常只是看一眼或者連看都不看。這讓唐茹茹和朱帆看不太懂了，這算是三角戀嗎？又似乎誰都不戀啊！說是冷戰嘛，那這場戰爭是誰跟誰呢？

看著周圓抱著楊晨送來的食盒大口大口的吃著，還一邊稱讚不絕，梁蕾心情更加不好了，抱著書去了圖書館。

「梁蕾最近是怎麼了？」朱帆忍不住問。

「誰知道呢，反正她和楊晨吵架，我不就更有機會嘛。」周圓一邊吃一邊含糊回答。

「你看你吃得，就算他們再吵架，你都不會有機會了。」唐茹茹搖著頭也走出了寢室。

……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周圓：「唐茹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