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銀河

終於考完要放暑假了。梁蕾的心情卻未有太多好轉，這段時間沒有再吃過楊晨燒的飯菜，肚子和食慾總顯得有點空落落的，她的吃貨屬性早已經在入學后不久就把大學城附近的小吃街摸了一個遍，但逛來逛去也就那樣，自然現在也是興趣缺缺。

晚上，一個人游晃在學校後面的小吃街里。買了後天回家的車票，今晚，朱帆和男朋友約會去了，唐茹茹看電影去了。至於周圓嘛，梁蕾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也不想知道她去哪了。或許，她又代替自己去見某人了吧。

有些心煩，一個人邊走邊隨意的吃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街的盡頭，百無聊賴在路邊找了個石凳坐下，看著人來人往發起呆來。直到，感覺身後，似乎有人輕輕拍了一下自己。

一轉頭，看到一個男生站在自己身後，梁蕾是認識的，比自己高兩級的學長，追了自己小半年，各式小禮物和他自以為浪漫的事情沒少做過，人也長得乾淨清爽，只是偏削瘦了一些。所以在眾多追求自己的男生中，對他還是比較有印象的。

「你是……」不好意思，只是面部印象，名字忘記了。

「真的是你，怎麼一人在這裡呀？」男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站直推了推眼鏡。

梁蕾也站了起來，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保持了兩人的距離。「嗯，出來逛逛。」

「一個人嗎？」

「……嗯。」

「那要不要一起去吃個晚飯？」

「我吃飽了正要回去，謝謝了。」梁蕾不討厭他，但也談不上喜歡，舉了舉手上的奶茶杯拒絕。

「我一直都跟在你後面，看到了，你沒吃什麼，都是些小小的零食而已，不當飽的。」男生不放棄道。

梁蕾的心裡泛起不甚愉快的感覺，什麼叫一直都跟在後面？這算什麼，跟蹤自己嗎？任何一個女生應該都不會喜歡被一個不算熟悉的男人尾隨吧。「我飯量不大，真的吃飽要回去了，謝謝。」禮貌性微笑一下，轉身要離開。

男生似乎已經被她拒絕得習慣了，也不惱，笑著說：「梁蕾，這麼多人，你怕什麼，不就是吃個飯嘛。就算只是校友同學，也不需要這樣不盡人情吧。」

梁蕾聞言，轉身，看了看他，也笑了：「第一，我不知道你是誰，可能是因為追我的人太多了。第二，還真不是因為我吃飽了，只是我不想和你吃飯。第三，你心裡想什麼自己清楚，應該不只是把我當校友同學吧。最後，就算這裡沒人，你覺得我又會怕你？！」

男生大概平時見到的都是一付弱不禁風、柔軟暖糯的梁蕾，即使她不答應追求，也從來不惡語相向，最多的微笑著搖頭，然後擦身而過，像今天小刺蝟一樣的懟人，到是讓人眼前一亮。

見對面到現在都不知道叫什麼的男生還在發愣中，梁蕾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男生看到她要走，本能伸手去攔。

看到眼前突然橫出的長臂，梁蕾的眉頭奏了一下，往後一步退：「又怎麼了？你也知道這裡人不少，最好不要亂來動手動腳。」

男生知道這不是警告，而是事實，有些尷尬的放下手：「你別想多了，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個飯而已。」

「想和我一起吃飯的人太多了，我忙不過來。謝謝！」

「你一直都這麼驕傲又目中無人嗎？」

……今天心情本來就不是太好，這傢伙是哪裡冒出來的，憑什麼教訓自己！剛想回頭好好收拾他，卻聽到另一個聲音耳邊響起。

「她是傲嬌，但傲嬌得可愛，只是你不懂欣賞。她的眼裡也只容得下她願意看到的人，至於你……很顯然不是。」不用看，也能聽出這是楊晨的聲音。

梁蕾一回頭便差點撞上一個結實的後背，退出一大步，才看清楚，兩個男人正四目相對，她甚至能隱約看到空氣中的火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隔在了自己和那個男生中間，楊晨比那個男生高出至少半個頭，所以他是微微府視著的，還是白襯衫和休閑西褲，稜角分明的輪廓在夜市的燈光里，更加深遂。肩上還是一個運動休閑包單肩挎著，手裡托著一個她熟悉的飯盒。是的，那個飯盒是梁蕾自己選的，每次楊晨做好美食送過來的時候，就是用它裝著的。

「你是誰？」男生也許被楊晨的氣場有所震懾，一步退後，拉開距離。

「我是誰不重要，只是很明顯，她不想和你再聊了。」

男生愣了兩秒，也反應過來了，似笑非笑地問：「你也是追她的？」還沒等楊晨回答，又瞭然地自問自答：「也還沒追到手吧。」

「……那又如何？」

「切！那你在這裡出什麼頭，都是男人，何必呢。」男生看了看一動不動的梁蕾，似乎想從她的身上找到一些關於眼前這個男人的更多信息。但梁蕾始終一言不發，只是表情看著有些複雜，一時分辨不出什麼。

「你可以追她，但不應該騷擾她。」楊晨依舊擲地有聲，只是他的眼神里，已經透出了些許不耐煩和戾氣。

男人間自是可以感覺到，衡量了一下兩人之間的差距，男生有些不甘心的推了推眼鏡，笑著拍了拍楊晨的肩膀，決定還是先退開了。梁蕾和楊晨目送男生淹沒在夜市的人潮里，誰都沒說話。

良久，楊晨把飯盒送到梁蕾眼前，打開。是一份牛排，和一隻只被剝得乾乾淨淨的大蝦。

梁蕾吭聲，也沒有動，只是看了看，又抬起頭來，看著楊晨。這段時間，他沒有變化，就連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沒有飄忽不定，一如從前微笑，淡定。

什麼鬼？！他是怎麼做到的，難道他都沒有一點愧疚和不好意思嗎？那自己這段時間的心情抑鬱又是為什麼？！

想到這裡，梁蕾冷笑一聲：「你幹什麼？也跟蹤我？」

「沒有，我是聽說你在這裡，找過來的。」楊晨默默地把飯盒蓋上。

「聽說？聽誰說？周圓嗎？找我幹嘛？」語氣不善。

「嗯，她說的。知道你馬上就要放假了，所以……我還是決定要來當面向你道歉。那天晚上……」

「停！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接受。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把我的初……」好生氣啊，為什麼在這人潮湧動的街上討論這樣的問題。而且她居然看見楊晨居然笑了，笑得眼裡亮晶晶的。一堵氣：「反正，我也不想再看見你了。」

「那你不是很吃虧？」

……吃虧！當然吃虧！還有臉說呢！轉身就走。

「可你不是一個會吃暗虧的人啊！確定不要從我身上討回來嗎？！」

三步，梁蕾停下了，轉身，朝楊晨走來。狠狠的盯著，這還是當初認識的那個講話結巴都小男生嗎？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反擊的，什麼時候開始腹黑的！

楊晨也回看著梁蕾，始終笑著，明明只是夜市，卻猶如身置銀河。她終於願意走回來了，不管後面她要哪般撒氣，至少，她終於走回來了。

一把奪過他手上的粉色獨角獸飯盒，把自己手裡剩下的半杯奶茶用力往他手裡一塞。「在我吃飽之前，都不許出現在我眼前。」

「……好。」

然後，就這樣在街邊的石凳上，梁蕾慢慢吃著，楊晨，在她身後三步遠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站著、看著、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