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開竅

胖男人酒勁上頭，到是壯了膽，衝上去就想揮拳。

「小心！」梁蕾還沒來得及叫出口，楊晨便抬手接住了那個拳頭，握在了胖男人的腕上，另一隻手也從下揮拳而上，打在胖男人的肋下，儘管肉多，也耐不住軟肋處疼痛。身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後來，兩個男人真的就當街打了起來，胖男人明顯是在發酒瘋，楊晨也顯然被激怒得不輕。他眼色暗沉，出手狠辣，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還是要彈琴的。梁蕾想幫忙，卻站在一邊完全不從何下手，兩個男人時而揮拳時而又糾纏在一起，急得她原地直竄。

再後來，圍觀的人多了，看熱鬧的、指指點點的。胖男人滿臉是血，牙也掉了半顆，但哪怕被打倒在地，卻還是像條瘋狗一樣爬起來繼續糾纏。梁蕾真的要嚇哭了，面對這樣的瘋子，楊晨縱是再英勇，也難免會受傷。

終於，有人衝出來一把抱住了剛從地上爬起來還準備要繼續打的胖男人。

「老王！老王！別打了，你他媽的又發什麼酒瘋呢！！」梁蕾認出來，是剛才一直專註於低頭洗車的大叔。「哎喲~~怎麼又搞成這樣！」

兩人總算被扯開了，楊晨從來沒打過架，第一次紅了眼，也被激得停不下來，順勢還想上來再補兩拳。梁蕾同樣從後面死死抱住：「別打了，別打了！楊晨！算了，別打了！」

「是是是！小夥子，都別打了。跟一個酒鬼打不值當的！」

一小時后，大家終於坐在了不遠處的警衛崗亭里，崗亭旁邊不遠就是衛生院，那個胖男人被揍了一番，又被醫生折騰了一番，算是徹底清醒了。雖是尷尬，卻也是供認不諱，對兩個小輩也很認真的道歉，讓兩個年青人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再加上楊晨也把他揍得不輕，就私下合解了，雙方該道歉的道歉，該認錯的認錯。民事賠償什麼的，也都沒有提出要求。這件無厘頭的事情就算是這樣不了了之。

「你還好吧？我看看。」回到了兩人的『秘密基地』，梁蕾率先拉過楊晨的手問道，雖然是在衛生院里上藥包紮過，但這麼炎熱的天氣，她還是很擔心的。其實他傷得不算重，手在打人時難免被同樣力道反噬，指節關節處有些破皮和淤青。臉側也被那胖男人擦過半拳，仔細看，烏青也還是有的。身上和腿上應該還有傷，畢竟這兩人打架又不是高手過招一招一式的，拳打腳踢手忙腳亂中，肯定會有中招的部位。

「我沒事。」楊晨回答的有些懶沉。長這麼大，第一次打架，還打得這麼激烈，剛開始很亢奮，現在很累。看著對面坐的女生滿臉擔憂地看著自己的手，嘆口氣說：「你沒事吧？是不是把你嚇著了。」

梁蕾沒抬頭，只是點點頭，她確實被嚇到了，開始是被那胖男人，後來是被楊晨，沒想到原來柔順得像條邊牧的他，也會露出鋒利的狼爪和野獸般的兇猛，他確實和以前印象里的『小弟』開始有著巨大的差別了。

「你的手……」

「沒事。」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過兩天就好了，我是彈鋼琴，但現在也不是靠彈琴吃飯，沒那麼嬌貴，過幾天就好了。」

「可是……」梁蕾抬起頭，看著楊晨。心裡忽然就堵了厚厚一層霧水，少有得迷茫看不清。她一直以為的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不僅僅是楊晨這個人，還有，自己那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懵懂又陌生的情愫。

這邊楊晨的心卻彷彿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眼前的女生還兩手正捧著自己的手沒放，兩人的熱度交織著。她一臉迷糊地看著自己，嘴張了張，似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因為剛才嚇的，她的臉是紅撲撲的，常年不曬太陽的梁蕾皮膚本就比一般女孩還要白皙很多，此刻臉上兩朵紅暈，眼尾迷離的神情，讓正是打完架血氣方剛的青年，狠狠地咽了幾下口水，才壓制下去了又想對她衝動的慾望。

從超市拎出來的食材在打架時散落一地，現在也被撿回來，一攤堆在桌上。楊晨站起來，要去廚房，生理的直接反應，讓他有些尷尬。梁蕾已經被剛才那混蛋嚇得不輕，自己總不能再嚇著她了。

「你幹嘛？」

「要吃什麼？我去做。」

「你都受傷了，還怎麼做？」

「沒事，又沒多重的傷。」

「不行，現在你不要碰到水，會感染的。」

「沒關係，折騰這麼久，你肯定也餓……」

楊晨正低著頭翻著桌上一堆東西，想想要弄點什麼吃好，突然，所有的聲音都嘎然而止，天地彷彿都靜了下來，只有彼此強烈快速的心跳聲。梁蕾又從身後抱住了他……

其實剛才打架時，梁蕾也從後面抱住過他，但當時正在氣頭上，所有的感觀都不太靈敏。再加上當時旁邊又都是人，根本沒空有那個心思，而這一次不一樣。他所有的感覺都像雪地里正待捕食的野狼一樣機敏、熱烈又渴望。

半天沒敢動一下，生怕後背的女生又縮回去，終於等來的頃刻又化為烏有。女生的雙手環繞著自己的腰，勻稱細膩的手臂就在眼帘下方，能感受到背後的柔軟緊緊貼著自己的背脊，如同一道道電流，擊得他頭暈眼花，四肢百骸都是散不去的熱氣，蒸得渾身都發燙。她的臉應該也是貼在自己背後的，此刻腦子裡忽然就想起一件很不符合當下情景的事情——剛才打架出太多汗，會不會熏著她了呢？

良久，誰也沒動一下，直到梁蕾嘆口氣從背後發出一聲含糊的：「謝謝！」又重新放開了。其實也是腦袋一熱，就抱上去了，什麼都沒來得及多想。她承認自己對他動了陌生的感情，但這份感情是怎麼樣的，還沒想明白，只是看見他如騰雲駕霧的天將般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她的心是澎湃難以自抑的。再後來看見他為自己打架，甚至受傷的時候，她的心是擔憂得提到嗓子眼的。短短時間裡，就像過山車一樣，起起落落上上下下，血壓都高得沖昏了頭。再看到他都受傷了，還不忘給自己做吃的，更是心中悸動，身體比腦子更快的湊了上去。

上一次江依諾說的『手感』，這次似有體會了，他看起來有修長甚至是有點偏瘦的身體，居然衣服下面暗藏的是結實的肌肉，不可查覺的用力握了兩下。果然是人不可貌像啊！

「蕾兒……」楊晨低聲的喚著，她突然又放開了手，又想回到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嗎？

「嗯？」看著自己反被楊晨拉起的雙手，這一次，她沒有掙脫，也沒有說話。梁蕾表面看起來是一個軟萌的妹子，其實內心卻是更多一份堅定。通常撒嬌只是手段，反到內心卻不是一個容易嬌羞的人，她只是還在細細分辨自己內在的感受。她喜歡主動權在自己手上，若不喜歡的，誰也按不住她這頭牛喝水，若喜歡的，九頭牛也拉不回了。

「蕾兒……」見她居然沒有反抗，還是一付眼神迷離，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表情。楊晨更大膽了些，把她拉得更近了。

「幹嘛？」

「蕾兒……做我女朋友吧！」終於說出了這一句『大逆不道』的表白。

「……」梁蕾。

楊晨的才剛剛飛揚起來的心又慢慢沉下去了，看樣子，還是自己太著急了。算了，慢慢來吧，他願意繼續等。

「肚子餓了沒？我看看弄點什麼吃的。」放開她的手把視線重新調回桌上。

梁蕾回到宿舍后，好好洗了個澡。一向對自己溫柔以待的人也狠狠搓掉一層皮，因為她老覺得有股酒氣在鼻子下面縈繞，噁心得很。後來聽說那個胖男人也是個『慘人』，原本是個挺好的人，曾經一家三口甜甜蜜蜜過。只是突然有天，老婆跟人跑了，他直到現在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認真努力工作，雖然賺得不多，但一家人也一直都還過得還算幸福。還有個兒子，在讀初中，寄宿在學校。自從老婆跑了后，之前就喜歡喝酒的毛病更是無人管制、變本加厲。喝多了就撒酒瘋，搞得在那一帶幾乎都出了名，打架撒沷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只是這次梁蕾倒霉，碰個正著。其實，想想更倒霉的是楊晨吧，算不算是被自己給殃及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受了傷最好不要碰水，他有沒有長記性呢？

打開電腦，發現他也在線。

「你的傷怎麼樣了？傷口記得不要碰水。」隨記附了一個乾瞪眼的表情。

沒過一會，他回復了：「我洗過澡了，沒讓傷口碰到水。」

只是簡單一句話，梁蕾竟又有些熱了，把床頭的小風扇調到最大，為什麼開始腦補一個男生的洗澡畫面，齷齪啊！

「那就好，那你早點休息吧。」

「我在寫曲子。」

「啊？這麼晚還寫呢。」

「你不也沒睡嗎？而且晚上安靜有靈感。」

「哦，那你繼續寫吧，不打擾你了。」

「沒有打擾，想寫給你的。」

梁蕾這邊剛壓下去的熱意又燥起來了，手居然有點抖。給她送花、送吃的、甚至送貴重飾品的多得去了，還有很多寫情詩的，也不在少數。但為她寫曲子的還真沒有。

看她半天沒回，楊晨又敲下：「想寫給你唱的。」

「我唱？」

「對呀！你喜歡唱歌，而且還唱得那麼好。」

「哪有，你的歌不都是寫給那些歌星的嘛，會有人來挑呀。別為我花時間了，浪費。」

「你唱的不比他們差，只是你沒經過專門的訓練罷了。而且，為你寫歌，並不是浪費時間。而是靈感的源泉。」

兩個人接下來繼這首曲子聊到深夜，這一次，梁蕾覺得熬夜還能熬得這麼心情舒爽……

這份若即若離的關係好像是被確認了，又好像誰都沒有說破，梁蕾對楊晨還是呼來喚去，楊晨也樂在其中。無論外人怎麼看，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梁蕾明顯變得主動起來，除了楊晨每天雷打不動去中醫藥大學，她還會主動去他的學校。雖然那晚楊晨的傷算不得很重，並不影響什麼，但梁蕾對他的照顧卻是可以說得上細緻入微。

「蕾兒，明天周末，跟我去工作室看看吧？」梁蕾正在收拾那些拆下來的紗布準備清理垃圾，楊晨看著幾乎已經癒合的傷口，提議道。

「好啊。」不假思索。

「……我那晚寫的歌，你要不要試試？」

「可以啊。」

「……蕾兒。」

「嗯？」

梁蕾依舊低著頭，正忙碌手上的雜物。楊晨慢慢踱到她身後，只有一步，他只要張開雙臂就能抱住她了。雙手懸在空中，有些顫抖。

似感覺到身後的熱度，梁蕾本能的抬起頭，慢慢轉身，撞上一雙漆黑的瞳，深深如墨，再看到他微張的兩隻手在半空中，欲收未收，有些驚慌被抓現形的尷尬，他的臉『唰』地紅了。

楊晨往後退一步，咳嗽一聲，想掩飾一下剛才不太禮貌又出於本心的動作。他知道，自己和梁蕾之間的距離在這幾天有著突飛猛進的變化，但他不知道，他們之間比曖昧更進一步，然後算不算到了那個位置呢？梁蕾未明確回復，終究還是怕自己的急躁又把她嚇得疏遠了。剛才那一剎那，冒失了。

看著他退後一步，梁蕾怔住了，自己有這麼嚇人么？不該呀！

「你幹嘛？」

「沒……沒幹嘛，我……我想幫你收拾來著。」

梁蕾回頭看了一眼桌上已經被自己整理好的雜物，再看著正側臉對著自己的男人，片刻明白了。她沒吭聲，只是腳下往前一邁，兩人的距離又只有一步而已，彼此的熱量都能感受得到。

「楊晨。」她叫得小聲軟糯。

「嗯。」他應得心猿意馬。

「你……你寫的歌，要不，先給我看看吧。」她一手輕輕牽起他一片衣角，拉了拉。

「……好，我……我回去就發給你。」

空間中彷彿有看不見的熱浪，拍得楊晨嗓子都有點啞了，她乖巧的樣子像只小兔子，可愛又柔軟，心底那根弦緊繃得他有些喘不過氣，真的只想把這隻雪白呆萌的小動物狠狠的壓在懷裡，揉著她的頭，抱著她的人。

「楊晨。」那要命的聲音再次響起，喚著他的名字。

「……嗯。」

「楊晨……」

什麼都不管不了，什麼都考慮不到了。身體已經跟著內心搶先一步佔據了大腦的位置，一把抱住她壓在了旁邊的牆上。

梁蕾原本想給楊晨一個回復的，想主動說：楊晨，我想了想，還是願意做你女朋友的，你看你，是不是真的很幸運。結果有些難以啟齒只是開口喊了他的名字，就被一陣天旋地轉地按在了牆上。背後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悶的『咚』響，還沒來得及喊疼，就被他俯身吻住了。

比上次的驚慌失措和恐懼要好了很多，雖然一瞬間也是嚇得眼睛都不自覺瞪大了。但他的唇輾轉反側，令梁蕾很快淪陷，細細發抖。滾燙的唇舌侵入、交纏，舌尖被吮吸，一陣細細密密的酥麻，瞬間傳遍全身，讓梁蕾忍不住戰慄。

等兩人終於清醒一點抬眼相望，梁蕾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怎麼就環上了楊晨的腰，他的白襯衫都被自己捏得有些奏痕。

「蕾兒……」楊晨的聲音吵啞無比，卻叫得梁蕾背脊發顫。

他什麼都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再次用力地，把她按在了懷裡。努力這麼久終於有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