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廈門
晚上,四人一行來到廈門的曾厝垵夜市裡。國慶節期間本就人多,旅遊勝地更是摩肩接踵。為了防止走散,梁蕾幾乎是整個人被楊晨攬在懷裡,貼在他身上的,看得張曉和江依諾直翻白眼。
大概是楊晨和梁蕾的你濃我濃令張曉想起了自己正在追的女生,頻頻拿出電話打了好幾個,但無奈對方一直不接或直接掛斷。把張曉也是鬱悶得走路都沒什麼心思,好幾回不是撞在人群中,就是踩著前面江依諾的後腳跟,又換來了她無數怒視。
「能好好走路嗎?本來就人多!有什麼電話不能晚點再打啊!」在第N次被踩掉后鞋跟后,江依諾一邊一隻手把鞋子提起來,一邊一隻手揪著張曉的耳朵。
「我都說了這裡沒什麼好玩的,你們非要來啊!能怪我嗎?」張曉捂著耳朵也是委屈到不行,本來就是非常討厭逛街的人,非被拉來,他早知道今天這裡肯定是人滿為患的。無奈梁蕾死活非要來看看,他講了半天都沒有搭理,也不知道能看出個什麼花樣來。
「梁蕾!!!」江依諾氣得抬頭一聲怒喊,身邊數個正擦肩的行人,被嚇得瞬間如同開花的花瓣一般以江依諾為中心向四周散開倒下,差點沒引發踩踏。僥倖沒摔倒的,都捂著心臟撇著頭走得快速又遠遠的。剛有想上來質問,卻三步開外就感受到該女生欲殺人般的眼神和氣息,咽了咽口水,飛快閃開,以免只是出來旅遊還碰上『倒霉事』。
這一吼自然也驚動了前面幾米遠的楊晨和梁蕾,兩人轉身,看到一臉委屈張曉和一臉凶像的江依諾。「幹嘛呀!」
「這麼多人,有什麼好逛的?我餓了!先找個地方吃飯吧!」江依諾覺得自己其實已經被氣飽了,一個見色忘友的梁蕾,一個笨得還要靠自己牽在繩上的張曉,再一個眼裡只看得見梁蕾的楊晨,都是些什麼人啊!沒一個省心的。
「……行吧。」梁蕾靠著楊晨,兩人退回到江依諾眼前。「吃什麼?這裡這麼多小吃呢。」
「吃什麼都行,找個地方坐坐,我累了。」主要是心累!忍不住內心狂飆。
「你還會累啊!稀奇,我們邊走邊吃不好嗎?一路吃過去呀……」
「好個屁!邊走邊吃什麼!這麼多人,你那筷子或竹籤不是戳死別人就是戳死自己吧。我就想找個地方坐著,順便讓他電話打完。媽的!老娘今天出門剛換一雙新的小白鞋,都被他踩成黑色的了。」
「……」張曉,偷偷把電話往口袋裡深深按了按,沒敢接話。
梁蕾卻不厚道笑得大聲:「哈哈哈……我說呢……張曉,原來是你忍得她這麼生氣。」終於捨得把手從楊晨的懷裡抽出來,一把摟住江依諾的肩膀往人群外退去:「行,都聽你的,我們不逛夜市了,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吃飯去。祭奠一下你犧牲的小白鞋哈。對了,他打什麼電話把你氣成這樣……」
兩個女生相互攬著走開,兩個男生自然緊隨其後。
終於找了一家人不算太多的特色菜館坐下,一路上,江依諾的毛也被梁蕾捋順得差不多了。
「你剛那麼火急火燎的電話現在怎麼不打了?」梁蕾半天玩笑問。
張曉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沒人接。」
「你追人家多久了?到現在連個電話都不接,失敗!」
「也沒多久,開學回來后追的,哪有那麼容易追到手。他還不花了兩年才得手么,我怎麼就算失敗了?!」話間瞟了一眼正在喝茶水的楊晨,只見他差點一口水嗆了出來。
「你跟他能比么,人家兩年只追梁蕾一個人,你呢?換了幾個了?我知道的都有好幾茬了吧,暑假才見過那個你們學校的那什麼來著……『美妹』是吧?」江依諾實在對張曉只想動手而已,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要不是知道這個廢物到現在一個都還沒成功過,真想替人間清理門戶了。
「咦?對了,說起來,後面那個『美妹』怎麼樣了?」這一提,張曉又來勁了。他都差點忘記了那回事,現在想想,一張臉還是沒地方放,覺得丟人啊。本來見網友還帶個兄弟撐場面就夠尷尬的,結果人家卻看上了他邊上的兄弟,還是同學,還暗戀了那麼久,小說也不帶這麼巧的吧。
梁蕾看看楊晨沒有要接話的意思,於是說道:「她能怎麼樣,還不是一朵蓮花,現在還在淤泥里呢。」
張曉和江依諾怔住……
「嘖嘖嘖,沒看出來啊!你個妖精也有今天,酸成這樣。」江依諾說。
這邊楊晨聞言,終於沒忍住,笑出一聲來,惹得梁蕾臉又紅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哎喲!你見著她了是嗎?漂亮吧?不比你差吧?」張曉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梁蕾和那個女生的風格確實很像,難怪她會這麼上心,能氣著梁蕾的事情,絕不能放過。
轉頭問:「楊晨,是不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捧在手上的有恃無恐啊?你看明明兩個差不多的,那個上趕著的,對你多好,比這個總溫柔又體貼吧。」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瞎啊!哪裡差不多了?!」梁蕾果然眉頭一擰,正欲發作。旁邊一雙溫熱的手在桌下覆在了自己手背上,一轉頭,楊晨正微笑看著自己,不緊不慢輕輕一搖頭,眼裡的溫柔讓人心頭一軟,想說什麼也都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張曉,你閉嘴吧!」不得不說,人比人氣死人啊,看看人家楊晨,再看看坐在自己旁邊的張曉,江依諾頭大。「你要真想在大學里談個女朋友,就好好的,真心的,去追一個吧。」
「別說我了,那你呢?怎麼不交個男朋友?」張曉終於把槍頭調轉了。沒辦法,對面那兩個人根本沒有自己的發揮空間,尤其是楊晨,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怎麼兩人往那一坐,連張曉自己都能感覺到兩人卻是如此不同,他沉穩得彷彿一個歷經滄桑無數的大男人,而自己相比之下就像是一個還在上竄下跳的毛頭小子,沒有人會喜歡自己被比下去。
「哪有時間,你以為都像你這麼閑呢。」
「連她學醫的都有時間,你說你一體育師範生沒時間,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學醫的怎麼了?你對我有偏見?」梁蕾又不樂意了。
「他哪敢對你有偏見,他是對我有偏見。我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結實又大力怎麼了?你不就想說這個么。」江依諾慢悠悠地喝口茶。「我跑得快,一般男生追不上。我能打,一般男生不敢追。」
「……」張曉的無力感又上來了,失策了,關於吵架鬥嘴,從小到大,就沒贏過身邊這兩女人吧。
「像你這樣的,我又看不上。所以啊,找個男朋友,哪有那麼簡單。」
「什麼叫我這樣的你又看不上?我哪裡不好?」
「你怎麼不說你哪裡好能讓我看上呢?」
一餐下來,飯是好飯,菜是好菜,但張曉和江依諾不知怎麼,就互懟得停不下來了。
楊晨還是笑著不插嘴,只是安靜地給梁蕾剝著蝦,布著菜,打開牛奶。梁蕾也懶得加入那兩個『傻子』的對話,安然地享受著楊晨對自己的溫情脈脈。偶爾兩人相望一眼,彼此眼裡都是星辰和笑意。
其實楊晨對自己的好,一直沒變過,梁蕾都能感受得到。但以前,接受的時候不會那麼心安理得,有時候總會糾結,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在玩曖昧,不喜歡接受別人不明不白的好意,即使跟自己說只拿楊晨當『小弟』當朋友,但心裡總還是常常忍不住便便扭扭的。
而現在,終於坦然了,自己男朋友對自己好,不是天經地義的么?就像是一直札在自己腦袋上的緊箍咒忽然就被拿掉了,面對他的好,更加輕鬆和享受了。
關於江依諾在電話里問的,爸爸媽媽會不會知道她談戀愛這個問題。梁蕾目前還沒有深入考慮,畢竟只是大學里談場戀愛而已,多麼正常的事情啊。她已經想過了,從小父母對自己家庭教育都是傳統和保守的,但只要自己守住最後底線,那現在做什麼應該都沒有關係。享受當下,才算是不辜負青春吧!未來的事,那就等未來來了再想對策吧。
一直以來,自己的人生都是被爸爸媽媽規劃得『妥妥噹噹』,而自己對父母也從來都是悉聽遵命、按步就搬,未覺得有什麼不對。然而,直到楊晨出現。
說來也怪,這個男生明明就過得很不好,至少和自己比起來,顯得糟糕透了。明明爹不疼娘不愛的一個可憐人,唯一疼他的奶奶還走了。可為何,他卻像是迎風而生的一棵大樹一般,根須牢牢抓住大地,沉靜、安穩,與世無爭,而且內心卻比誰都堅定都清晰,認準了自己的目標,就絕不放棄,無論再難。
比如他知道自己喜歡音樂,就堅持一直至今;他要考的學校,一次不行就捲土重來;他要追的女人,在沒有任何回應下,居然可以獨自守到現在,梁蕾相信,即便她還沒有同意,他也會一直守下去。他未來想走的路,他同她分享過,那些他勾勒出美好的願景和鴻圖與梁蕾而言,都似一朵朵七彩斑斕的綿花糖,吸引著她這隻好奇的小貓只想不停探究,哪怕身陷其中……
第二天,四人上了鼓浪嶼小島。依舊走到哪裡都是人頭攢動,張曉和江依諾打鬧像是上了頭般,到此刻都還沒有消停,不過梁蕾有楊晨在側,對那兩人也熟視無睹了。
期間張曉提議要下海游泳,無奈太陽比較大,梁蕾糾結了片刻還是拒絕了,楊晨便也留在岸上相陪,江依諾和張曉換了泳裝下海拼體力去了。
岸邊樹下,楊晨給梁蕾打開一瓶牛奶,坐在她身邊理了理被海風吹得有些亂的頭髮。
「其實你也可以下去的,我一個人在這裡就好。」
「不了,我想陪著你。」
「……嗯,好吧。」把頭靠在身邊人的肩上,眯起眼睛,看著遠處的風景。
誰都沒有說話,不知多久,梁蕾問:「楊晨,你畢業后想做什麼?」
「想做音樂,自己弄個工作室。」
「挺好的,我就還沒想好自己要做什麼。」
「你不是要做醫生嗎?」
「……呵,也是。」
「可你不喜歡對嗎?」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那你有什麼想做的嗎?」
「不知道,沒想過。」
「……不急,你慢慢想,我們有的是時間,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真的嗎?」梁蕾坐直了,望著身邊的楊晨,海風和海浪都不大,她聽的也很清楚,但還是想確認一下。
「真的!無論何時何地何方,我都陪著你。」
「……那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和你的理想衝突了呢?」問出口了,梁蕾又覺得自己傻到可以,但還是期待地看著他。
「不會的。」
「我是說萬一呢?」
「相信我,有能力解決。」
……梁蕾沒再追問,楊晨也沒在說話。只是,他摟住她的手臂更緊了,輕嗅了一下她的香氣。沒有萬一,為她,遇山開山,遇海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