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逢生陣法

沙飛朝似暮，雲起夜疑城。

整個沙漠被晚霞籠罩著，色彩變得柔和極了。那暗紅的光也融入朦朧的霧氣中，兩個人坐在馬背上一搖一晃的出了巾眉鎮。

風沙又起，吳一圍慢慢回過頭，身後的建築透著霧氣在他們的眼裡飄浮不定。一隊隊晚歸的駱駝突然出現在那線條優美的沙丘上，脖子下的大鈴襠依稀可見，高聳的駝峰和龐大的軀體也披上了一層霞光。它們列著長隊，從容不迫地邁著闊步。

九郎指向這隊駱駝，說道：「這是給鎮南府運水的駱駝，從它們過來的方向一直走就是沄水潭，我姐姐起家的地方。好啦，我們追上去駝隊，再不久就是鎮南府了。」

金九郎認出了駝隊的帶頭人，是現任鎮南府的近衛軍副統領彥雨華。

「雨華哥。」金九郎下馬叫住了他。

身穿便裝的彥雨華透著風沙看到九郎便立即下了駱駝，跪在地上抱拳行禮：「原王城遠征軍左翼副將彥雨華拜見九公主。」

金九郎立刻扶起跪拜在地的彥將軍：「彥大哥，不必從此大禮，以後九公主就別叫了。」

彥雨華點點頭：「是。可不知九……妹妹，這是去往鎮南府的嗎？」

「沒錯，聽說是出事了。」

彥雨華隔過金九郎看到了一直坐在馬上數駱駝的吳一圍，便悄悄的湊到金九郎耳邊說：「這個人就是王城派來監視你的嗎？」說著左手就摸向背後的短刀，隨時等著九郎下令處死此人。

「你們也聽說王城派人來監視我了嗎？」金九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吳一圍，繼續說：「倒不是他，這位是我給鎮南府請來的高手。」

「您別開玩笑了，南疆大漠有名號的高手除了個別神龍見首不見尾，剩下的不在王城就在鎮南府，再說我也都見過。」彥雨華大手一揮，一副不怎麼相信的樣子。

「當然，現在南疆除了那幾位能叫得上名號的人，還有元帥和尚將軍以前的部下，其他的倒是難入兩方勢力的眼，但他不同，漠北刀客沒聽過吧？」

「北邊來的人？」彥雨華驚訝萬分。

「快回府里吧，回去之後我們在細說。」九郎拍了拍彥雨華的肩膀，轉身回到馬背上。

「得嘞。」彥雨華原地應了一聲，上了駝背。

一行三人到達鎮南府的時候，天剛剛麻黑。

這個府邸是此時的吳一圍所見過最雄偉的建築。當然，比起王城來還是略有些渺小了。

透著霧氣和風沙，遠瞧鎮南府瓦窯四潲，沒有像王城那樣滿堂貼金，但也可瞧出矗立沙漠的威風凜凜。近看，硃紅色的大門上方高懸著「鎮南府」的牌匾。大門兩側，立著兩個石獅子。還有上馬石下馬石，拴馬樁。

以及……

在門前等待多時的卓不從。

彥統領的駝隊在偏房大門已經進了府。九郎拉著吳一圍在正門下了馬。

「卓姐姐，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隨我進去吧。」

吳一圍抬著頭還在欣賞著「鎮南府」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被金九郎一把拉住，三人一前兩后的進了府邸。

自進府以來，眾多的手握長刀的白甲兵讓吳一圍感覺說不出的壓抑。耀眼的硬鐵精鋼讓他想起了當年被塔克拉瑪盟的千人圍攻時的場景。

過了聽堂，兵士就沒這麼多了，只看到四人站在中堂里，焦急的踱步。

彥雨華立刻迎了上去，又是一個跪拜，這一拜看起來要比剛剛在府外的那一拜要誇張做作的多，像是演給堂里的人看的：「鎮南府近衛軍副統領彥雨華恭迎九公主大駕。」

說著中堂里剩餘的三個人也走了出來，抱拳喊道：「恭迎九公主。」

九郎無奈，回禮道：「各位不必多禮，我們進房說。」

中堂主房大廳倒是設計的簡單，一張大桌，十張椅子，排放的位置各不相同，周圍點了四盞燈。九郎挑了一個正北偏東的位置坐了下來，吳一圍跟著坐在了她旁邊，這個本是屬於卓不從的位置。九郎拍拍吳一圍的胳膊，輕聲說道：「你坐了卓姐姐的位置，站我後面去。」

吳一圍抬頭看了一眼屋裡的卓不從，發現她並沒有朝自己這邊走，而是站在了正東的椅子後面。

「九公主，這次是不得已才叫您過來的，王城下了一步狠棋，作為第一道防線的三門城已經淪陷了。您也知道，三門城易守難攻，是兵家必爭之地，可他們僅僅用了三百人就拿了下來。鎮南起義軍里，驍勇者甚多，可都是莽夫，突然王城走了偏鋒用了奇陣，所有人都拿它沒辦法。哦對了，大公主馬上就來，她在後院打理一些瑣事，她會跟你說清楚一些事項。」說話的正是坐在堂中正北偏西方向被稱為震南將軍的尚可追，一身烏黑的麻布戰袍外裹著亮白的戰甲，手上和吳一圍一樣，始終握著刀把。他的身後站著兩名手握長刀的黑甲戰士，一位是方才一番做作行禮的彥雨華，另一位是鎮南府近衛軍總領黃天長。

接著，坐在鎮南將軍身旁的一位長須長者說到：「他們用了五種不停變換的進攻陣法，鬼步、蛇行、豹走、鳳舞、龍飛，變換的無比巧妙。我雖懂些許通靈之術，但說到陣法和兵法，能融會貫通熟練運用到這般程度的，只有九公主您和被稱為鬼道的五皇子金木令了。」

聽完，金九郎點點頭，走到大廳中央的方木桌前，說道：「這套陣法是已經故去的聞天師所創，名為五影奪魂陣，記載在逢生陣法里，裡面所有的陣法只聽我五哥講過，說到熟練運用也只有他一人，我還不行，甚至可以說差的還很遠。八年前的他也只是把陣法讀通了，也還沒到領悟的階段。所以現在我和他的差距可以說是越來越大。」

「但你從小就比他聰明不止一點半點。」聲音是從後堂傳過來的，很清脆，也很冷淡。

「姐姐。」金九郎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自言一聲。

吳一圍腰間的赤頭幕刃突然顫動起來，發出低沉的聲響。

他也是第一次發現赤頭幕刃發生這樣的響動，就站起來手握著刀把，提防起來聲音傳來的方向。

從後堂出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大公主，仲二當家。」堂中所有人站起身，鞠躬行禮。

古爾班通古特沙漠王城向來傳長不傳幼，不管為長者是男是女，子嗣中長者繼承，幼者輔佐。所以大公主金卓男便是王位的第一繼承人，也是這次鎮南起義軍的首領，一個精幹的黑甲女人，總是以一種臉色示人，眼神堅毅，自從起義之後就沒人再見她笑過。

而他們口中的仲二當家，名叫仲一宮，是沄水潭的二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