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生活是我們自己的

溫瓊心滿意足地退出微信，突然又閃出一條信息。

修少：你又轉移話題，用中文說ILoveYou呢？？？

溫瓊忍不住一笑，沒有回他，因為餐廳到了，一行人下車，溫瓊戴著口罩推著邵黎的輪椅，陶越丞也戴著口罩，插著口袋跟在後面。

進了包廂，溫瓊坐下，看著收款記錄里長長的好幾個零，找到聞啟明的賬號，把錢轉了過去。

聞啟明正在給溫瓊倒茶水，側頭一看，五十萬轉賬，他呆住了。

溫瓊看水杯快滿了，推開聞啟明的手，「聞哥，要溢出來了。」

聞啟明把手機拿起來，看著上面的錢，他舉到溫瓊的面前，「我沒數錯吧，這是不是五十萬？」

溫瓊看了一眼，忍住笑意，「是。」

聞啟明又仔細看了看，「不對啊，這轉賬的不是你嗎？」

溫瓊臉上一僵，她忘記這碼事了。

聞啟明一把捏住溫瓊的肩膀，「你不用給我錢，這筆錢宋崇會報銷，傻瓜，你哪來的這麼多錢，我給你轉回去。」

說著，聞啟明就準備把錢轉回去，溫瓊按住他的手，「聞哥，我……其實……是我嬸嬸給你的視頻，是她給你的，所以錢也是……她收的。」

整桌都安靜了。

聞啟明遲疑地問道：「嬸嬸？修局的妻子蕭晴？」

溫瓊點頭。

沉默了好久，聞啟明才說：「你家嬸嬸，真是調皮。」

吃過午飯，溫瓊先回了趟家，尚婧專門給她做了吃的。

陶越丞先趕回去拍戲了。邵黎第一次來修家，看到那麼寬闊的庭院，那麼精緻的房子，滿臉羨慕。

尚婧柔聲問邵黎，「腿還好嗎？」

邵黎愣愣地回答：「好、好，沒事了，我會做康復治療的。」

「辛苦了孩子。」尚婧揉了揉邵黎的頭。

溫瓊抱了抱尚婧，「媽，我們不能待太久。」

「那把吃的帶上吧，這兩天我也不懂你們發生了什麼，好在蕭晴教了我一些，網上那些話你別太在意，生活是我們自己的。」尚婧摟住女兒，順著她頭髮，她嗓音溫柔，就怕溫瓊在這條路上迷失自我。

「嗯，我知道。」溫瓊點頭。

上輩子她就是因為心態不好，心智不夠堅定，所以才會一錯再錯，越走得遠了越發現，其實上輩子有無數次可以重來的機會，但是都被她錯過了，才會落得那樣悲慘的下場，這輩子當然不會跟上輩子一樣。不管遭遇何種逆境，堅守自己最重要。

又陪了尚婧一會兒，溫瓊和邵黎啟程返回。下午六點左右，路過拍戲的那所高校的門口，只剩下零星的記者依然堵在那裡了，昨天走時兵荒馬亂，今日回來風平浪靜。

把邵黎送回醫院，溫瓊戴著口罩跟進去，她攙扶邵黎躺好，又把尚婧做的吃的熱了熱拿給她吃。

邵黎豎起大拇指，「你媽媽做菜真好吃。」

「是吧？那你就多吃點。」

兩人正在聊天，邵黎的動作一頓，目光直直望向病房門口。溫瓊順著她視線看去，一對中年男女站在病房門口，手裡拖著行李箱。

邵黎喊道：「爸，媽……」

溫瓊急忙站起來，跟著喊道：「叔叔，阿姨。」

他們像是沒聽到溫瓊說話似的，盯著邵黎，男人神色凌厲，一身灰白衣服，穿著樸素，女人長臉，表情也不太好。

溫瓊看了眼邵黎，邵黎推了一下，「要不然你先出去？」

溫瓊猶豫著走向門口，聽到砰地一聲，她渾身一抖，轉頭看到邵黎的父親把椅子重重砸在地上，令她不由想起溫陵。

溫瓊抱著手臂，沿著走廊來回徘徊，時間有些晚了，她本應離開，但是看邵黎父母的態度，她又不敢走。

她不知不覺走到護士站，幾個護士在聊天，其中一個小聲哭泣，其他人在安慰她。

溫瓊不好意思偷聽人家的對話，準備轉身離開，就聽到其中一名護士說：「誰讓你不告白啊？以為人家跟我們這些人一樣，會一直在這家醫院嗎？楚醫生有抱負，要不你也申請去當無國界護士？」

楚醫生……溫瓊腳步微頓，護士繼續說著，大概意思是楚信出國去當無國界醫生了，大概不會輕易回來了。

一切都在變化，上輩子楚信從實習醫生到主任、副院長，只用了五年的時間。這輩子他丟下所有，去往別的國度。

溫瓊後退兩步，正好撞到人，被一隻手扶住，她回過頭，對上楚信戴著口罩的臉，那雙清冷的眼眸正凝望著她。溫瓊下意識扯了扯口罩，轉身要走，卻被他攔住。

這是在人來人往的走廊，溫瓊低聲道：「我得回病房了。」

楚信看著她的發頂，「我打算出國了，我不想跟前世一樣……」

溫瓊心頭一震，她低下頭，「不好意思，你的事情自己決定，不用對我講。」

「我覺得那個夢境肯定是假的，我怎麼會捨棄你，跟余淼在一起呢？」

溫瓊聽到這話差點跳起來，也許只有如今的他才敢這麼篤定地說，因為他沒有經歷過，對他來說那只是一場夢境。

溫瓊推開他的手，「祝你幸福。」隨後她急忙往病房裡走去，一到病房門外，聽到邵黎的哭聲，她立刻推開門，看到邵黎被她母親抱在懷裡，痛哭流涕，她父親站在床邊，眉頭緊皺，但臉上是心疼與擔憂。

溫瓊心裡一松，她笑了笑，對邵黎說：「我先回去了。」

邵黎抬起淚眼，「好，溫瓊，謝謝你。」

「不客氣。」

不是每個父親都像溫陵一樣。溫瓊拎著小包下樓，黑色的商務車停在門口，她拉開車門，聞啟明靠在副駕駛睡著了。司機見溫瓊上車，把她帶回了酒店。

昨天走得匆忙，行李箱還在，助理伸個懶腰問溫瓊，「我給你叫外賣吧？」

溫瓊舉了下手裡的保溫盒，「一起來吃，我媽做的。」

「好啊。」助理很開心。

修清岩和修錚安本來準備三天左右返回，結果外公忽然生病住院，拖住了他們的腳步。

溫瓊《美好小時光》里的戲份拍完后，《雙面追兇》那邊已經開工四五天了，飛到影視城的那天晚上，她正好與奕曖在機場相遇。

奕曖拿下墨鏡，沖她一笑，溫瓊有些尷尬，也笑了笑，兩人一起走出機場。

奕曖自來熟地挽著溫瓊的手臂，「這段時間過得挺難的吧？」

「還好。」溫瓊身子微微一僵。

旁邊的助理和聞啟明嘴角也是一抽，默然走在旁邊。必讀書屋

奕曖換了大紅色的新指甲，挽著溫瓊手臂時，手指搭在溫瓊的手臂上，極為醒目。

上車后，奕曖笑著問溫瓊，「對了，這事情是余淼一個人乾的啊？沒別人了嗎？你們家沒幫你查查？」

溫瓊握著手機，應道：「查了，沒查出什麼。」

奕曖勾起嘴角，「看來背後的人挺厲害啊。」

沒人應她。因為具體是不是，誰都不知道，修清岩找人查了，但查到最後是在一個網吧，IP全都一樣，那人手速很快，幾乎憑藉一人之力推動輿論，是個老手。在圈子裡確實存在這樣的人，專門幫藝人製造話題，陳鴻雁和聞啟明手裡都養著一批人。

奕曖玩著紅色的指甲，笑著湊近溫瓊，溫瓊被她那張精緻的臉，嚇了一跳，往後退。

奕曖眨了眨眼，問道：「上次照片的那事，你懷疑我嗎？」

「……」溫瓊當然懷疑。

奕曖笑著說：「我就知道你會懷疑，實話告訴你，這事情還真不是我做的，我要是做的話，肯定往死里黑，不過你放心，我沒那個心思。」

「……」這人時好時壞，琢磨不透，溫瓊很是無語。

終於熬到影視城，片場里工作人員忙忙碌碌，隔壁的一個片場也開始拍攝，正在搭建，不時有人跑進跑出。溫瓊等人下車，助理推著行李上樓，溫瓊和奕曖一起去片場跟導演打招呼，這時一個抱著暖水袋、穿著圓滾滾的女生從兩個片場間的小道走出來，三人迎面撞上。

來人是童佳佳。溫瓊的目光與她相望一瞬，快速移開。

奕曖哎喲一聲，上前問道：「你們那部戲也開拍了啊？」

「奕老師你好。」童佳佳比平時禮貌得多，卻沒有之前那麼親熱，她又看了眼溫瓊，溫瓊拿著手機邊看邊往裡面走，沒有留給她一絲關注。

奕曖見狀，急忙追上溫瓊，挽著她的手，「走那麼快乾嘛？你們之前不是搭過戲嗎？聊兩句啊。」

童佳佳站在原地，片刻后將暖手袋狠狠扔進垃圾桶，突然手機鈴聲響了，她接起來，「幹什麼啊？我正忙著呢，你是不是想死，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是啊是啊，剛到片場……你說什麼？陶越丞關我什麼事，是不是有病？」

那毒舌的高亢聲音，溫瓊走出很遠還是能聽到。

奕曖嘖了一聲，「如果她不是江雅的師妹，我倒還挺喜歡她的。」

溫瓊掃了她一眼，奕曖含笑，沒有往下說。

回到劇組，溫瓊迎來白素素最高潮的戲份，第二人格頻繁出現，利用畫師的身份犯下罪行，這一拍就是一個多星期。

「白素素」拿著刀，割斷受害者的動脈，碰上了調查而來的萬婭。「白素素」縱身一躍，從二樓陽台跳了下去，正好摔在一個外賣小哥的身上，衣服上的一顆紐扣掉下，留下了證據。

這一幕，要吊威亞，溫瓊準備得有些久。

白素素在兩個人格之間掙扎，最後第二個人格戰勝主人格，她神色陰冷，抽出懷裡的刀，一步步逼近受害者，抓起對方的手，毫不猶豫地割下，鮮血順著對方的手腕滑落，白素素盯著刀上的血，嘴角一勾。

這時一牆之隔有動靜，她把刀扔到受害者的懷裡，飛快地從二樓窗戶跳了下去，正好砸在戴著帽子拎著外賣的小哥身上。

溫瓊幾乎是趴在對方的身上，她一抬眼，就對上修清岩彎起的嘴角。他壓著她的後腦勺，「一不小心我就來探班了。」

這句話被收錄進去，在場的人看著這一幕，雖然知道他們只是兄妹，但是氣氛看起來卻透著幾分浪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情侶呢。

溫瓊爬起來，她小臉微紅，一對上工作人員的視線，驚覺他們眼神中的曖昧，下意識地將修清岩推開，並且為了證實身份似的，喊道：「哥哥。」

修清岩被推開臉色不善，聽到她那一聲輕輕的哥哥，頓時沒了脾氣。他指著嘴角，「你的醬料弄到我了。」

溫瓊一看，她手上的「血」碰到他嘴角，立刻接過助理遞來的紙巾，幫他擦，她身高怎麼長都跟他有點距離，還得踮起腳尖。修清岩也不彎下腰，故意讓她夠。

溫瓊擦了一下，才發現不對，把紙巾扔他臉上，「哥哥，自己擦吧，別欺負妹妹了。」

說完，她走下氣墊。修清岩摸了下嘴角，跟在她身後下來。

製片人上前，笑道：「等下一塊去吃飯？」

投資商都跑來劇組了，當然要好好招待，即使人家只是來看妹妹而已。

修清岩把紙巾揣進口袋裡，點點頭，「行啊，我請客。」

「哎呀，哪敢讓您請客啊。」製片人笑眯眯的，看了眼時間，收工吃飯。

正巧薛朗去隔壁城市參加通告，人還沒回來。奕曖穿著警服，撥弄頭髮，眼神瞄著修清岩，「吃飯的話，我得回去換件衣服啊。」

製作人笑道：「去吧，等你。」然後又看向溫瓊，「你去換嗎？」

溫瓊裹著羽絨服，「我在化妝間換就行。」

奕曖扭著腰，讓助理收拾東西，回酒店換衣服。

溫瓊進了化妝間，化妝師上前給她卸妝，修清岩也跟了進來。溫瓊閉著雙眼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修清岩靠在化妝台邊，看著她的臉洗去鉛華，「到了一會兒了。」

溫瓊梨渦淺笑，惹得修清岩無法移開目光。

溫瓊問：「怎麼一來就當外賣小哥？」

「想給你一個驚喜。」

「真的是好驚喜。」溫瓊總算可以睜開眼睛了，她眼尾被勾得微翹，因為人格轉變，妝容也要換，眼妝還沒卸乾淨，就這樣看著他，媚意叢生。

修清岩忍不住說道：「什麼時候可以卸完？」

「你很餓嗎？」

「是啊。」餓得想吃了你……

化妝師回道：「稍等啊，很快，這卸妝不能太粗糙，溫瓊雖然底子好，但是底子越好，越要仔細卸妝，不然對皮膚不好。」

修清岩一口氣被噎住。

大約十分鐘后，化妝師總算收手，她順了下溫瓊的頭髮，「你去洗個臉吧。」

「好。」溫瓊起身，走進洗手間，出來后直接拿著要換的衣服進了更衣室。

化妝師收拾了下桌子，就出去了。化妝間里只剩下修清岩，和在更衣室里的溫瓊。修清岩走過去敲門，「需要我幫你拉拉鏈嗎？」

溫瓊套上毛衣，她看了看，「不用，我沒有拉鏈。」

修清岩，「要的，褲子的拉鏈。」

「我穿的是裙子。」

修清岩，「……」靠，他擰了下門把手，鎖著，他簡直要氣炸了，「這化妝間里沒什麼人啊，你為什麼要上鎖？」

溫瓊，「你不是人啊？」

「所以你這是為了防我？」

「……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