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開堂受審（二）
這一分，堂下的人只剩二十一人。
「本官今日一早去案發現場查看，發現客棧確實不僅著火，裡面還有五十一具被燒焦的屍體。經過仵作驗屍檢查，又發現這些屍體中，有十八具是在昏迷中毫無意識被活活燒死。另三十三具則是提早便被人動手殺害。由此證明客棧內曾發生過打鬥。」楊縣令沉穩地說著他的發現。
楊縣令繼續說：「如王掌柜所言，當晚共入住四十人，外加夥計六人，總共為四十六人。然，還有逃生的二十八人。這樣算來，本應該只有十八具屍體才對，可現在卻共有五十一具屍體，這多出來的三十三具又為何而來？」
除了滿門抄斬和滅門慘案中，楊縣令還是頭回在案發現場如此多的屍體，縣衙的停屍房都放不下了。
「爾等可有話說？」楊縣令掃了一圈堂下的人，問道。
「楊縣令所言不假，客棧中的確發生過打鬥。」謝逍遙站出來說道，「客棧昨晚受了匪賊的算計，大多數人都被迷煙迷昏過去，只剩下我等十幾人僥倖中得不深，勉強保持清醒，只能堪堪自保。倒是這三人絲毫不見中迷煙的樣子，尤其是這位姑娘夥同她的丫鬟、侍從，大開殺戒。殺完匪賊還不夠，還想趁機要了我們的性命！若不是客棧突然起火，恐怕我等十幾人現在也跟客棧中的屍體一般，燒成焦炭。」
謝逍遙指著對面的十三三人說道，一副仍心有餘悸的樣子。
而其他人聽到謝逍遙的這番說辭，紛紛點頭附和。
楊縣令皺著眉又轉而對十三道：「你可有話說？」
「謝莊主所言確實句句屬實。」十三向前走了一步，對楊縣令說道。
然，十三此話一出，堂外看熱鬧的人群如同炸開了鍋。
「沒看出來，小小年紀如此狠辣。」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瞅著怪好看的一小姑娘，心腸竟如此歹毒。」
……
楊縣令雖也驚訝於十三的直接承認，但他看十三始終一副淡然的姿態，便又想聽她接下來如何講。
「安靜！」楊縣令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對十三說，「繼續講。」
「客棧中的匪賊確有九成為我所殺，但我自認殺匪賊沒錯。這些匪賊燒殺淫掠，無惡不作，我殺他們，實為為民除害。」十三說。
楊縣令聞言點頭同意，「那他們呢？」
「謝莊主只言我欲取他們性命，卻未曾言，他們夥同匪賊要殺我三人在先。試問楊大人、在場的所有的鄉親們，若有人要殺死你，你是動手自保，還是如同待宰的羔羊，供他人隨意宰割？」
這時百姓們皆沉默了。
十三又道：「謝莊主等人不記著我救他們於匪賊之手的恩情便也罷了，夥同匪賊要取我性命，我也可以不再計較。但如今，卻不按事實敘述，與眾人合起來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
看熱鬧的百姓聽到這話，看向十三，只見其輕擰眉頭，眼裡蓄滿淚水，卻仍咬著唇不讓它溢出。瞧著，委屈而又倔強。
「原來如此，一群大老爺們欺負一小娃娃，真是忒不要臉！」有一大嬸啐了一口吐沫。
「我就說嘛，一個小姑娘哪能如此心腸歹毒。」又有人道。
「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那人身旁的一人譏諷道。
「剛剛不是只聽那一言之詞，誰想到這一群大男人不要臉？」那人立刻反駁道。
……
楊縣令等到圍觀群眾嘰嘰喳喳說得差不多了，才低咳一聲，清了一下嗓子對堂中的王掌柜說：「王掌柜，你身為客棧老闆對此可有話說？」
圍觀的百姓都是認得王掌柜的，此時聽到楊縣令的話，紛紛傾耳聆聽。
王掌柜向前一步，跪倒在地，朝楊縣令磕頭：「草民只想找到縱火之人。」
在場所有人聽到這話都覺得十分正常，王掌柜只想抓到縱火之人，也無可厚非。畢竟，燒的客棧可是他的全部身家，這一燒不相當於要了他這把老骨頭么？
「還用找嗎？那不就是！」謝鶯鶯指著十三搶著說，「她一定是怕自己殺了那麼多人想毀屍滅跡！甚至，我倒覺得這匪賊來得蹊蹺，怕不就是她招來的。不然怎麼大家都被迷昏，就她們三個還精神抖擻的。我看她最後肯定害怕事情敗露，乾脆直接滅了！」
「我家姑娘為什麼要毀屍滅跡、害怕事情敗露？我們行的端坐的正，不怕被查！再說了殺死的都是匪賊，他們確實該死。我和酒叔，以及我家姑娘為什麼沒被迷昏，說白了是你們技不如人唄，還有啥好嚷嚷的？你可別忘了，我們可還有八人是一直昏迷不醒的！」桃子回嗆到，她早看那「瘋婆子」不順眼了。
「說得比唱的好聽！別忘了那妖女還想殺死我爹爹他們呢。她一定是怕其他人醒過來發現此時，便乾脆一把火全燒了，死無對證。至於你們一起昏迷不醒的那八人，我只能說，那妖女高明就高明在這兒，歹毒也歹毒在這兒了！真是心如蛇蠍，令人作嘔。」謝鶯鶯不甘示弱地說道。
其實當時，謝鶯鶯正處於昏迷，並不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她在十三與謝逍遙之間，自然選擇相信自己的父親。
「哈哈，真是可笑！你去好好問問你親愛的爹爹，我家姑娘當時可有說過要取他們的性命！」桃子冷笑道，「別牟著勁兒好好的人不當，偏偏當條亂咬人的瘋狗，不管什麼髒水就不遺餘力地往我家姑娘身上潑。」
楊縣令聽到這兒，看向十三問道：「你家丫鬟這話何解？」
從心底來說，楊縣令覺得自己更相信十三。憑得便是自己為官多年，經手的大大小小的案子無數，識人也無數。
更何況他對於客棧失火的前因後果早都瞭然於胸，開堂受審，也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而且，心虛的人總會有細微的破綻出現，而自己還不知曉。
「回楊大人的話，我確實不曾言明要他們的性命。」十三頓了頓繼續道，「我只是讓他們等人廢了武功、斷了筋脈，從此與我三人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