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收官之局86

杜嫣然不可能帶著米翠四處亂跑做調查的，杜嫣然在從米翠那裡了解到這個猜測之後，不是選擇自己去查，而是第一時間通知了吳韻。

「你跟他感情真好。」米翠抱著個巨大的倉鼠抱枕露出個頭對她說。

「嗯？」杜嫣然講完電話之後聽到這麼句話，稍微有點不解。

「我跟林亦然就沒有這種關係。」米翠在離開林亦然之後，很認真的觀察自己身邊其他朋友是怎麼跟自己另一半相處的，從而反思自己的一些問題。

「你跟林亦然似乎總是生活在相互猜忌當中。」杜嫣然講，「不過這個是性格問題。」

「可問題是這是他的性格，並不是我的性格。」米翠鼓起腮幫子生悶氣。

杜嫣然長嘆一口氣坐到了米翠的對面，看她生氣。

「怎麼了？」米翠發現杜嫣然一句話不說，不免有些好奇她在想什麼。

「沒怎麼，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們了。」杜嫣然輕笑，「你們兩個之間多一點信任少一點懷疑……可是我居然也不清楚你們有什麼可以懷疑的事情。」

「那是你不知道，林亦然可懷疑的事情那可太多了，他從來不會主動告訴我，他也不會跟我商量……」米翠叭叭叭說了好多。

杜嫣然一旁邊聽邊點頭。

「你倒是說點什麼啊！」米翠翻了個白眼。

「我覺得，你可能真的需要去見見醫生。」杜嫣然說道。

「你覺得我產前抑鬱嗎？」

「不，我覺得懷孕這件事情直接影響到了你的腦子……」杜嫣然勾起嘴角，「智商跟情商直線下降，這樣子以後真的傻掉了怎麼辦？」

「……」

其實杜嫣然說的很對，林亦然跟米翠之間的問題根本算不上問題，他們兩個或許在生活方式上有那麼點小差異和小問題，但這些並不會影響到他們兩個人感情的根本。現在米翠選擇離開林亦然的原因可能僅僅是她孕期情緒變化比較大，而林亦然最近又在思考換個方式跟米翠相處……

畢竟從任何角度來說，米翠懷孕都是一件大事，這個事情並不僅僅局限於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上的變化，還有他們兩個即將身為人父人母。他們或許有作為丈夫和妻子的自覺性，但是作為父親母親……誰都沒有相關的經驗。

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林亦然在這個問題上如此糾結甚至難得的失去耐性的原因之一是，他不確定自己對這個孩子的感情會是什麼樣子的。

他曾經放過大話，以後會成為一個好父親，好好照顧管教自己的孩子……但是當這個小天使真的盜來的時候，林亦然也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接納……

他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會愛這個孩子。

在萌生這個念頭之後，林亦然第一次理解了費季曄當年為什麼拒絕自己孩子的問題了。

所以今天林亦然難得來找費季曄喝茶了。

「我很少見到你。」費季曄的手上擺弄著一束紫羅蘭。

「嗯。」林亦然點點頭。

「但是直覺告訴我，不見你反而要比見到你要好的多。」費季曄不發瘋的時候絕對稱得上是個人生經驗豐富的長輩，「因為一旦見到你就意味著，你是來向我詢問一些事情或者討要一些東西的。」

林亦然笑了笑，「我也可以單純的來找你喝個茶。」

「但起碼今天不是的。」費季曄抬眼看了下林亦然，「米翠從你的房子搬出去住了。」

林亦然點點頭，果真京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逃不過費季曄的眼睛。

「我聽說米翠懷孕了。」費季曄繼續講。

林亦然繼續點頭。

「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總不能是想讓我去幫你把米翠勸回來……」費季曄此刻是真的有些迷茫，如果需要動用金錢或者武力來向他尋求幫助還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林亦然是想要他幫忙調和跟米翠之間的關係，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費季曄從來都不是一個適合做調解員的人。

「不，我來只是想問一下你曾經經歷過的一些事情……」林亦然說道。

「什麼事情？」

「關於，你對自己未出世孩子的看法。」

費季曄一愣。

「我似乎，並不期待他的降生……」

費季曄失笑：「我果真沒有看錯人……」從很早很早開始，他就知道林亦然骨子裡是一個涼薄自私且極度理智的人，跟他一樣。

林亦然承認自己對米翠的種種關愛的表現並沒有特別的過火，但是這種不過火建立在他本身理智的性格上，而林亦然本身就具有理性和獸性兩部分……

「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不想接受這個孩子嗎？」費季曄問道，「你的掌控欲應該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強……」

所有人對自己的另一半都會有掌控欲，但是林亦然顯然不屬於那種極端的跟費季曄一樣的人，也就是林亦然對這個孩子的不期待，是在其他方面。

「我不清楚……可能是家庭原因……」

林亦然的家庭環境不能算很好，他從誕生那刻起，所有的親屬關係都被禁錮在一張大網裡，大家的關係依靠著利益糾葛相互維繫，他的父母並沒有對他的降生表現得多麼開心……

對於沈瑜來說他象徵著未來，是她日後重新奪回權力的工具；對於林欽而言他是一個繼承人，但林欽所有的感情都給予了自己的妻子根本沒有多餘的愛意分給自己的孩子；對於奶奶和陳簡而言他是一個新的輪迴，或許從最開始就不期待他降生……

「也可能是我這麼多年來變了的原因……」

林亦然承認自己曾經正常過，他十九歲之前的人生儘管生活在謊言與欺騙中，確實難得的幸福喜樂的人生，在那個時候他懂得什麼是感情什麼是關愛，有自己心儀的對象，有自己喜歡的事物，甚至有自己預定好的事業……但是十九歲之後的人生際遇徹底的改變了他，對這個世界他抱有了太多的猜疑……

「再或者……或許米翠自己也有一部分原因。」林亦然長嘆一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是現在的結果就是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期待這個孩子的誕生，甚至想讓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掉。」

這樣他就不用為這些問題苦惱了。

費季曄輕輕眨眼，面對林亦然這麼真誠的探討這些問題，他難得認真的思考了許久，「你來我問我這些，是想讓我告訴你，你對這個孩子的扼殺是合理的嗎？」

林亦然沉默了。

「如果你去詢問任何一個人，他們給你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你應該適應父親這個身份，你現在的想法是病態的錯誤的不合理的。但是你選擇來問我……」費季曄笑著，「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你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結果。」

林亦然張口，他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此刻費季曄這麼說，的的確確揭示了他內心最深的想法。

「但是即便我這麼跟你說，你不接受這個孩子是正確的，他本不應該誕生，或者起碼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誕生……」費季曄彎起嘴角，把手中那束紫羅蘭遞給他，「你會真的扼死他嗎？」

不……不會。因為那個孩子從最開始就不只是他一個人，他沒有那個權力，如果那個孩子消失了，米小姐一定不會開心的……

林亦然抬手接過那束紫羅蘭，很久沒有說話。

「現在明白了嗎？」

他已經做好了選擇，儘管這個選擇不一定令他喜悅快樂，對他而言甚至充滿了兇險和恐慌，但是他願意選擇去接受……

你可是無所不能的林亦然啊。

他未必是所有人心中的無所不能，但起碼應該是米翠心中那個無所不能的人，這樣才能守護好她。

「如果想通了，我覺得你可以去接她了，她會願意跟你走的。」費季曄留下這句話離開了。

林亦然攥著那束花攥了很久，失笑……

她會願意跟他離開的，因為她離開最初的原因就是在他身邊無法獲得足夠的安全感和信賴，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感覺到了威脅……那些工作上的事情不過是借口，說不清是他的借口還是米翠的借口。

杜嫣然接到了林亦然的電話，林亦然在那頭講他會在半小時之後到達她家，然後帶米翠走。

儘管是自己通知林亦然米翠應該去看醫生並且跟林亦然離開的，但是此刻林亦然真的趕了過來，杜嫣然難得有點自己背叛組織的意識。

杜嫣然走到捧著沙畫塗的米翠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二五萬

「怎麼了？」米翠手一抖，粉紅色的沙子灑到了桌上。

「林亦然要過來了。」

米翠一愣，然後點點頭，「哦，然後呢？」

「是我叫他來的。」

「哦……」米翠小聲說了一聲，沒有繼續回她的話。

米翠沒有什麼悲傷或者憤慨，從最開始離開她就知道，林亦然肯定會過來找她的，無非是這個時間早晚而已，現在看來似乎也沒有過去幾天。

「你會跟他走嗎？」杜嫣然覺得自己現在的問話有點像拐了別人老婆的小三，十分卑微。

「看他表現吧。」米翠輕輕一笑，把那搓粉紅色沙子重新丟到畫板上，「總之我現在就是極度任性的小公主，如果林亦然不能在各種問題上給出讓我滿意的答覆，我肯定不會跟他走的。」

杜嫣然失笑。

「好久不見，米小姐。」林亦然把一束紫羅蘭花推到米翠面前，笑著擁抱她。

「好久不見……」米翠順從的接受了這個擁抱，並且停留了好久，林亦然身上的味道是如此的熟悉，讓她覺得自己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對這個男人真的是喜歡到了骨子裡，愛的深邃。

「最近過得還好嗎？」林亦然摟著她的腰，一如既往的溫柔親切。

「好啊。」米翠點頭。

「偷吃零食了？」

吃了不少，但是米翠是不會主動承認的，她選擇用沉默回應林亦然的這個問題。

「吃了就吃了，又不能叫你吐出來。」林亦然輕輕嘆氣。

「你來什麼事啊？」米翠把花束隨手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杜嫣然呢？」林亦然四下環顧了一下，並沒有看到杜嫣然的身影。

「聽說你要過來，說給我們創造良好的談判條件，所以出門去了，說是晚上再回來。」米翠總覺得她那個晚上才回來頗有一絲粉紅色的意味。

「那可惜了。」林亦然搖搖頭。

米翠不解，「怎麼個可惜法？」

林亦然摸了摸她的頭，「我擬了一份合同，如果杜嫣然在的話，現場簽字或許你就能夠直接跟我走了。」

米翠啞口無言……林亦然這個人是未卜先知或者是生活在她肚子里的蛔蟲嗎？為什麼連她要怎麼刁難他都能猜得到還提前做好了準備？

林亦然心說，如果我想讓你回來的話，自然有很多很多種方式，但那個前提是我確定自己要讓你回來……

現在他已經可以確定了，自己的生活中不能失去米翠，也可以為了米翠選擇接受這個孩子。對，他最終得出的結論是自己可以為了米翠接受這個孩子。畢竟米翠不是沈瑜，米翠未必不是一個好母親。

「林亦然……」米翠輕輕摸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突然這麼簽訂這麼喪權辱國的條約？」

「不算喪權辱國，這本來就是屬於你的。」林亦然說道。

「嗯？」

「你不是總覺得我並不重視你對我的付出，你所做的所有在商業上的工作在我看來都是跳樑小丑……」

米翠越聽越氣，這些原來他都是知道的嗎？

「但是現在，我用實際行動告訴你，我對你的認可。」林亦然拉著她的手，「是什麼讓你覺得，連簡樂然他們都能夠認可你在林氏做出的努力，而我不會認可你的付出呢？」

「……」是你一直以來的種種表現啊。

「或許我的猜忌心比較強，想法比較複雜，做事的手段上不是那麼光彩……但是我想說，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不會不讓你知道。」林亦然抬手撫摸她的側臉，「你在了解這些事情結果時，所遇到的所有阻力和困難，都是我在讓你知道和不讓你知道間做出的猶豫……」

當然她在他的猶豫之間已經用一種銳不可摧的手段打破了他所布下的層層迷障，看到了最真實最確切的結果……這也算是米翠的本事了。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在誇我？」米翠的腦電波跟林亦然總是在一個頻率上，從林亦然的語氣中聽到了無奈和妥協，感覺有點點驚喜。

「對啊，我是在誇你呢。」林亦然捏了捏她的鼻子。

「可是不能你誇我兩句，我就跟你走了啊。」米翠有點無聊的拿起桌子上那束紫羅蘭花，「我還準備幫杜嫣然調查吳韻的父親到底是不是吳淵這件事情呢。」

「這種別人的家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好嗎？」林亦然說道，「你現在需要解決的是你跟我的事情。」

「哦。」米翠垂頭。

「你還是不想跟我走？」

「我覺得你的請求不夠懇切……」米翠思考了有一陣這麼回答他。

林亦然心想，那或許他真的得跪下來求她，然後再錄視頻發到社交網路上才能滿足米小姐口中懇切的要求了……

當然，最終米翠也沒有提出那麼苛刻的要求，在獲得林亦然要親自給她送半個月花的承諾后，米翠同意在半個月之後跟林亦然一起回家。

「我嚴重懷疑，你這個時間差是為了給自己打牙祭創造條件……」

被發現小心思的米翠也不說話，就是自己偷笑。

「你信不信我可以直接聯繫杜嫣然在她家開個房間就住你隔壁每天監視你吃了多少零食？」

米翠驚呆了，她覺得林亦然完全乾得出來，現在開始猶豫要不要拉著杜嫣然換個小點的房子。

「你怎麼就這點出息……」林亦然長嘆一口氣，「好像我平常怎麼苛待你一樣。」

「你覺得你平常不夠過分是怎麼滴？」

「那我們出去吃東西吧。」林亦然拉起米翠的手。

「嗯？」米翠不解。

「好久沒有一起出去逛逛了，不想一起走嗎？」林亦然看著米翠笑，「放心，不會走很長時間的。」

畢竟米小姐還懷著寶寶，他肯定不能帶她在街上待太久。但是林亦然難得有這麼一次，真的特別希望能夠跟米翠手拉手兩個人轉一轉……填補一下自己空虛的內心吧。

「等以後寶寶出生了，我們就可以三個人走這條路。」吃掉一個章魚小丸子的米翠認真的對林亦然說。

「嗯。」

米翠比劃了一下，「你走那邊，我走這邊，寶寶在中間，我們一人拉著一隻手，三個人就連在一起了。」

林亦然看著米翠。

「林亦然，寶寶並不是一種負擔，他是兩個人維繫感情的橋樑和紐帶……」米翠這麼說道，「你應該慶幸他的存在。」

「是嗎？」林亦然的笑容有點無奈，但是隨即聽到她的下一句話。

「如果沒有他的話，說不定什麼時候我會真的離開你。」米翠的語調前所未有的認真。

林亦然感覺氣溫有點低，他低頭看著米翠，再次問了一句，「是嗎？」

「畢竟你的脾氣真的有夠古怪……我早晚會忍受不了你的。」米翠掐著腰。

林亦然緩緩鬆了一口氣，微微蹙著眉頭笑：「這樣啊……」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是他的錯，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