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收官之局87
吳韻收到杜嫣然傳的消息之後，有那麼一瞬間是愣怔的，之後才反應過來。
「怎麼了？」
「沒怎麼。」吳韻在電話里的聲音十分平靜。
「對了，等下林亦然要來找米翠了，我不能繼續留在家裡了，我去找你吧。」
「嗯，好啊。」吳韻的聲音很溫和，聽不出什麼其他的情緒。
「那我大概半個多小時會到。」杜嫣然在那頭收拾東西，「還可以一起吃個飯，對了你有什麼別的想吃的嗎？我可以直接給你帶過去。」
吳韻思考了一會，「等你到了再想吧。」
「那好。」
電話結束之後，吳韻坐在椅子上發了很久的呆。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當局者迷，再或者可能那幾個人對他的影響實在太深，導致他一直不敢正視這個問題……他到底是不是吳氏的孩子。
不過這個問題對吳韻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正如吳晉所說的，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根本不會影響到他繼承吳氏，也不影響他以後的人生……
可是真相還是很誘人的。
「調查一下。」吳韻給調查員下發了一份文件，「當年吳家發生的所有事情，挨個挨個的去打聽下。最後把消息匯總給我。」
交代完事情之後，吳韻難得閑了起來，他最近事情比較少，沒什麼特別大的合作案需要他燒腦，最困擾他的兩件事情反而是應該怎麼處理章承胤，以及如何阻止吳莘離開吳家。
吳晉在自殺之前跟章承胤見過幾次面，見面說了什麼東西，吳韻不得而知，但是吳韻想知道。畢竟如果這次把章承胤送進去，以後兩人恐怕不會再見面了，而吳晉能夠從章承胤那邊打聽的消息，肯定是跟吳家或者說吳晉息息相關的。
這個事情的答案對於吳韻而言也相當的有誘惑力。
本來他應該今天親自去調查章承胤相關的事情的，但是杜嫣然要過來，這件事情就暫時擱置一下吧。
但是另吳韻想不到的是，就在他決定擱置的這一天，就在他剛剛發覺自己應該先去調查自己跟吳淵的關係的時候……有人已經在他之前展開這些行動了。
吳莘在章承胤的公司見了這位自己上上一輩的長輩。
在離開吳氏之前，吳莘算是吳家長輩作為正統繼承人培養的一個，從小接受精英教育，交往的朋友都是京都頂級名流，這群人之間他跟林亦然的關係最好，因為他跟林亦然身上都有那種超然物外的感覺，對家族產業不感興趣。在吳莘的印象中，他弟弟喜歡彈鋼琴，他喜歡搞設計，而林亦然喜歡研究些天文物理或者生物化學之類的東西，吳莘一度覺得自己跟林亦然是這輩人里的怪咖，以後也會成為改變京都對上流刻板印象的人。
事實證明，想要改變命運的人基本都已經被命運打敗了，或者是在跟命運角逐的過程中相互妥協……徹底逆天改命的人，不存在的……
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吳莘如願以償的沒有成為吳氏的家主，但是家主還是落在了他的弟弟吳韻頭上。甚至於因為他的逃脫跟怯弱，吳韻不僅需要承擔吳氏的主體產業，還要繼承吳晉手上那些永遠洗不白的產業……
不管別人眼中的吳韻是什麼樣的人，作為吳韻一母同胞的哥哥，在吳莘眼中，吳韻永遠是那個溫柔怯弱躲在他背後叫哥哥的人。任何欺負了他弟弟的人，被他知道了，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不管在林亦然眼中吳莘是怎麼樣的知己好友……吳莘歸根結底還是吳家的人，吳家人骨子裡都是狠厲且決絕的，尤其在對待敵人方面。
「好久不見啊，阿莘。」章承胤笑著對吳莘說。
「好久不見。」吳莘輕輕點點頭，面上沒有一點笑容。
「怎麼這麼嚴肅，今天過來是做什麼？關於跟LACNT的合作嗎？啊，我是沒想到你們居然能夠拉到尹齊晟的合作……」章承胤拿工作上的事情來開啟今天的話題，「畢竟聽說那位大少爺脾氣怪得很，尹氏又是個低調的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家族……你居然能跟LACNT取得合作，真是出乎意料。」
「尹齊晟是林亦然的合伙人，跟我關係不大。」吳莘說道，輕輕掀了下眼皮，「您也不用在這方面跟我套近乎了，我來找你自然是為了吳韻的事情。」
「這話我聽不懂，吳韻跟我有什麼事？」章承胤笑著打哈哈。
「吳韻一直想知道他親生父親是誰。」
「哦？吳韻不是你們吳家的小孩嗎？」章承胤扯著嘴角，「你這話說的未免有些玄乎了……」
「呵！」吳莘斜眼瞥他，「在我面前您就別裝蒜了。」
章承胤一臉莫名。
「吳韻的親生父親是誰，所有人都可能不知道，我可能不知道嗎？」吳莘突然低頭湊近章承胤，一把拎起起他的領帶，惡狠狠的說，「當年你跟我母親做的那些事情，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
章承胤這才反應過來，吳莘是吳韻的哥哥，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年紀雖然小，但是不是吳韻那麼完全不記事，當時的吳莘已經開始讀書了……
吳韻給吳莘打電話想要知道母親的事情的時候，吳莘果斷喊了林亦然上飯局給他打掩護，成功在吳韻面前矇混過關。
吳莘沒想到那麼多年過去了，吳韻居然會重新糾結這些問題了，也不知道吳晉到底在他面前說了些什麼……
「那我倒是想問問了，我跟你母親做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麼。」在章承胤面前，吳莘永遠是個小孩子，哪怕現在這幅樣子，也不過是色令內荏而已。
「那可真是太多了，你說的是你跟我母親一起謀害我父親的事情呢，還是悄悄給吳晉下藥的事情，還是……跟吳貞合作的那些事情呢？」
吳貞對吳晉說她是章承胤脅迫才幫他忙的，這話吳晉信不信是一碼事，吳莘是肯定不信的。畢竟要說起吳家的秘密，整個世界上或許不會在有一個人比吳莘更加清楚了。
「你倒是了解的很清楚。」章承胤的笑容逐漸消失。
「吳韻是吳家的孩子，毫無疑問。」吳莘斷言，「我也知道世界上唯一能夠證明吳韻跟吳家血緣關係的那張單子也在你手上。」
章承胤的眼神變得狠厲，「你今天來找我，就是要逼問那張鑒定報告？」
「不，我來是來找你滅口的。」吳莘放下手，勾起個笑。
章承胤從吳莘那個笑容里真正的感受到這個人或許是一個藏的比吳韻還深的妖孽……
「瞧你這話說得……」章承胤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現在那張鑒定報告是我手上唯一的籌碼……」
「應該說，是那幾張鑒定報告。」吳莘冷笑，「二叔當年為什麼攔著不讓吳韻跟吳淵做親子鑒定，因為他知道吳韻不一定是吳淵的兒子……」
章承胤不說話。
「因為在二叔自己也很明白，吳韻還可能是他的孩子，畢竟當年你跟那兩個女人聯合起來擺了他一道。」
章承胤抿著嘴唇。
「二叔自殺前來找你要過那份報告吧。」吳莘笑了，「但是你沒給。」
章承胤冷笑一聲。
「可是二叔也沒有繼續找你要了，因為你沒給這個事情本身就證明了你的心虛。他猜到了，吳韻的確是吳淵的兒子，所以放下最後一點擔心就離開了。」
「你什麼都知道，來我這邊是要做什麼的？示威嗎？」章承胤冷眼看著吳莘，「你把這一切的真相告訴吳韻不就好了？這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真相嗎？」
吳莘的眼神也十分冷酷，「我不可能把這個所謂的真相告訴他。」
章承胤一愣：「你……」吳莘還有什麼可顧忌的東西嗎？
這的確是章承胤所不懂的，吳莘還真的有顧忌的事情……他所顧忌的就是自己的親生弟弟和弟弟所有的信仰。
吳家是二叔交到吳韻手上的。吳晉稱得上是吳韻的信仰，吳晉這樣離開，給吳韻鋪好了路，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算計進去了。吳晉臨死之前也沒有真正的把吳韻父親的真相告訴他，甚至還不斷地向吳韻重複灌輸一個道理，他的父親是誰這個問題根本不重要……
如果讓吳韻知道自己的母親和二叔有染，並且這件事情還在章承胤手下留下證據，還有一真一假兩份親子鑒定……吳莘不能確定吳韻會怎麼樣。
「我今天來，就是來滅口的。」吳莘微笑著，「我不可能讓吳韻從你口中知道他的身世……」他寧願自己告訴吳韻，或者說利用一些手段，讓吳韻查到那些在他手下粉飾過了的真相。
章承胤突然一陣驚慌，他知道吳韻私底下調查過他的老底，最後可能把他送進監獄，但是他手上握著吳韻身世的證據，吳韻可能會因為這個放他一馬……可如果來找他攤牌的人是吳莘……那麼結果全然不同！
吳莘跟吳韻兩個人的弱點是不一樣的，吳韻的弱點可能是家族、是杜嫣然或者是這份所謂的真相，但是吳莘……章承胤幡然醒悟，他到今天甚至沒有認真的思考過吳莘的弱點是什麼！
「你！」章承胤捂住心臟，開始覺得呼吸急促。
「章叔，你怎麼了呀？」吳莘故作關心的問，「心臟病發了嗎？我父親當年好像也是這麼心肌梗死的，我知道怎麼搶救，你等我給你拿葯……」88
吳莘冷笑著去翻找章承胤的醫藥箱，一邊翻找柜子一邊說：「可是我好像沒找到呢，再拖下去，你是不是就來不及搶救了啊？」
過往的一幕幕浮現在章承胤面前，吳淵怎麼死在他面前，吳貞驚慌失措的翻找根本不存在的醫藥箱，以及那個躲藏在角落裡，從最開始就冷眼旁觀這群人這齣戲的少年……
輪迴是一個圈，誰都逃不過……
吳韻跟杜嫣然想要他受到應有的懲罰，老死獄中……
而吳莘正如他所說的，是來要他命的……
救護車姍姍來遲，章承胤送到醫院搶救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在跟警方做調查的時候，吳莘表現得一臉凝重，「我沒想到章叔有心臟病。」
「啊，是的，聽說這件事章先生瞞得很深，除了特殊主力沒人知道……」
「早知道這樣，我不會去氣他的。」吳莘態度很誠摯，「最近我們兩家公司競爭的比較激烈，我們又剛好佔在上風……我只是過去示威刺激一下他，沒想到會……」
杜嫣然跟吳韻本來準備去吃飯的，突然接到這個消息，急匆匆趕來了問詢室。
「哥？」吳韻的眼睛里有些驚慌，但是看到吳莘安然無恙，一下子鬆了口氣。
「對不起，阿韻，我好像打亂你的計劃了……」吳莘苦笑著，「我只是想去招惹一下他，我沒想到章承胤有心臟病，他就這麼死了……」
吳韻搖頭：「沒事的，你不要擔心。」
「我去聯繫律師。」杜嫣然簡單了解了情況之後開始給吳氏法務部的同事打電話，「小事情，你不要擔心。」她一邊對吳韻說，一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如杜嫣然所說，這件事情對吳韻和吳莘來說算得上是小事，從調查和分析上來看，吳莘沒有什麼一定要殺死章承胤的理由，而且現場也查不到故意殺人的證據……依託吳氏的律師訴訟團，吳莘在幾個小時之後就跟吳韻他們離開了。
「他死了就死了，我也沒有什麼計劃，你不要太焦慮。」吳韻感覺吳莘似乎很沮喪，在他身邊安慰他。
「這樣嗎？」吳莘笑容苦澀，「看著一個活人就這麼生生消失在我面前，我多少有點不適應……」
「今晚要不要回吳家住？」杜嫣然提議道。
「嗯？」吳莘一愣。
「是啊，我們一起回家吧，哥。」吳韻拉著吳莘的手，「現在家裡沒有壞人了，我們可以安心的待在家裡了……」
吳莘笑笑：「是啊，現在吳家已經沒有壞人了……」
壞人已經全部被他趕走了……
吳莘看著吳韻拉著自己的手，回握過去，終於露出了個真心的微笑。
接到杜嫣然今晚不回來的消息之後，林亦然就帶米翠回家了。
「喂喂，我們不是說好，你給我送花送夠時間我才跟你回去的嗎？」米翠抗議道。
「可是今天杜嫣然不在家，崔曉曉已經被陳知豐接回去了……」林亦然伸手勾了勾米翠的鼻子，「你一個孕婦孤零零睡那麼大個房子，我不放心。」
米翠猶豫了一下。
「一個人睡怕不怕？」林亦然笑著。
「我！不！怕！」米翠嘴硬道，但是還是跟著林亦然上了車。
林亦然無奈的笑笑，在後座拉著米翠的手，「不氣了，是我說話不好聽。」
米翠轉過頭來看他。
「我不該隨便逗你的，你現在是孕婦氣不得……」林亦然語重心長，「現在惹你生氣是兩個人一起生氣。」
米翠滿意的笑了。
林亦然覺得杜嫣然曾經跟他提過的一孕傻三年是沒錯的，米翠現在就是有點傻的可愛。
坐在床頭開著小夜燈給米翠讀了睡前故事，成功把米小姐哄睡之後，林亦然輕輕親吻了下她的額頭，然後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卧室。
林亦然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尹辭的。
「我就知道你要來找我。」尹辭長嘆一口氣，「跟你們幾個人攪和到一起之後，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絕命毒師……」
「果然……」林亦然也跟著嘆氣，「我就說章承胤不會死的那麼巧。」
「我不知道吳莘要做什麼，但他要章承胤死。」
「你就這麼輕易的幫他了？」林亦然有些詫異。
「章承胤不是什麼好貨色。」尹辭冷笑，「我手上好幾個客戶跟他有家破人亡的私仇，我尋思了下這種禍害早一天死還能少禍害幾個人。」
林亦然咂舌。
「章承胤心臟病的事情也是我告訴吳莘的。」
這個世界上除了私人秘書可能知道你的身體情況，醫生也是對你身體最了解的人。
「要不要我告訴你我讓吳莘帶的是什麼葯啊？為了這個我還做了不少的研究……」
「我不想知道。」林亦然在沙發上癱了一會，「有的時候我也想，我這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遇上了你們這群人。」
尹辭好不容易碰到林亦然這個可以跟他分享那些不能刊登在期刊上的研究的人，現在對方居然不願意跟他繼續談，這讓他頗為鬱悶，心情也變得不怎麼美麗了，「總之，大家就相互禍害唄。」
「嘖。」
氣氛稍微安靜了一會，尹辭在那邊似乎在忙著敲鍵盤。
「你在做什麼？」林亦然好奇的問。
「哦，為了這個葯我去諮詢了我們院里一個很厲害的心臟科醫生，現在正在給他打總結報告。」
「用死亡報告可真硬核……」林亦然忍不住吐槽。
「我當然會把事件改掉。」尹辭嗤之以鼻，「不是所有醫生都跟我一樣喜歡做絕命毒師的，我們家簡風醫生可是天使……」
「好好好。那我不妨礙你打報告了，再見。」林亦然說完掛斷了尹辭的電話。
過了幾分鐘，林亦然撥通了吳莘。
「喂？」吳莘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
「喂，你還好嘛？」林亦然聽出吳韻跟杜嫣然似乎在旁邊。
「你們一個兩個不用這麼關心我，我現在好得很，為了讓我放輕鬆點，他們特意準備了今晚上火鍋……」
「呵，你們可不是晚上吃火鍋，這是大半夜吃夜宵……」林亦然看了看時間。
「你還不是大半夜打電話。」吳莘的語氣聽上去還挺愉悅的。
「我給你打電話是關心你。」林亦然沉默了一會，「真的沒事了？」
「沒事的。」
林亦然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多嘴問太多，客套兩句之後就切斷了電話。
其實也還好，這樣各種事情的發展總比他想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