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趙嬤嬤認識紫鵑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丫頭如此焦急地神情，她心裡不由得跟著焦急了起來。
紫鵑踏出賈府，快步來到趙嬤嬤身邊，親昵地扶著趙嬤嬤的手臂，悄悄地看了看後門那頭，見守門婆子沒在注意她這裡，又謹慎地往四處瞧瞧，確定了四下無人，才將趙嬤嬤拉到牆角邊邊，然後小聲地道：「趙嬤嬤，我能不能拜託妳一件事兒？」
「紫鵑丫頭，妳這是怎麼了？是不是賈府的人為難妳，想找嬤嬤替妳出氣？」趙嬤嬤語氣也沒有那麼輕快，甚至極為嚴肅地問著。
趙嬤嬤和紫鵑雖然往來不過二年多的時間，見面的次數也不多，可是在趙嬤嬤的心裡早已把紫鵑當成親孫女般地關心疼愛著，此時看著紫鵑緊張慎重的臉色，以為是賈府的人對她做了什麼，心裡對賈府升起了些許的不滿。
「不是，是關於林姑娘的事，趙嬤嬤，您在這京城裡可知道哪裡有好一點的大夫，因為我平日也不能出府，也不知道這城裡有哪些大夫，所以就想著這事只能托您老人家幫忙了，這荷包里有幾顆葯和一張方子，是林姑娘平日里吃著的葯，您幫我找個大夫查一查，這葯配的成份到底對不對。」紫鵑從懷裡拿出一個小荷包，急急地向趙嬤嬤解釋道。
「哦？難道是林姑娘她的身子出了什麼問題？」趙嬤嬤在大戶人家裡當差久了的，也知道那些當家主母的一些小手段，自然不用紫鵑再多解釋什麼。
「林姑娘本來就帶了胎里症，初來那時還好著呢，可最近這一兩個月來，卻是咳的厲害，我本想著也許是因為天氣的關係，吃幾回葯也就好的，哪曾想，那花了大錢配出來的葯還不如我自己的法子有用呢，所以，我就猜想……。」紫鵑略略地將自己的猜疑說給了趙嬤嬤聽。
「我明白了，這事妳就安心交給我，等過幾日，我再過來給妳消息，不過妳帶這東西出來，應該沒被人看見？」趙嬤嬤關切地問道，想是擔心紫鵑這丫頭小小年紀不懂得大宅子後院里的水深，不小心就傻傻地被人設計了去。
「沒有，我是趁著半夜姑娘睡著時才抄下了方子內容的，那藥丸也是那時拿出來的。」紫鵑不想趙嬤嬤替她擔心，連忙搖頭說道，況且她還不至於那麼傻，要是真有人要害林黛玉，林黛玉一旦沒事就肯定得換她有事了。
「沒有就好，不過妳自己還是得小心一些，林姑娘的病雖不能好得太快，還是得仔細點調養著，可是也不能讓賈府里的人起了疑。」趙嬤嬤又教了紫鵑該小心的地方。
紫鵑認真的點點頭后，趙嬤嬤想著這事怕是有些嚴重，就道：「我這就把東西拿回去幫妳找大夫問問，妳自己可要萬事小心些。」
「好，趙嬤嬤您慢走，這事就拜託您了。」紫鵑又點點頭，這心裡的大事總算託付了出去，她現在也只能等確定的答案出來再做打算。
紫鵑才回到林黛玉的房門口，就聽到林黛玉又是一陣咳，王嬤嬤和雪雁不知上哪去了，也沒人留在屋裡伺候林黛玉，她連忙走進房裡，拿來了枇杷葉茶伺候林黛玉一口一口地慢慢喝下。
「紫鵑姐姐，謝謝妳，這些日子不知道怎麼搞的，怎麼這咳嗽一直不見起色，往日好像不曾如此啊，難道是京城這兒氣溫乾燥的緣故。」林黛玉咳得一臉的紅暈，自己心裡也開始有些疑惑。
「大概是，等再過一個月入了夏，應該就會好些了。」紫鵑不知道該怎麼跟林黛玉解釋她的疑慮，只得順著她的意思說道。
「林姑娘，紫鵑。」這時，鴛鴦突然走進來叫著兩個人。
「鴛鴦姐姐，怎麼有空過來？」紫鵑連忙迎上前問道。
「老太君想著林姑娘這幾日有些不好，讓我拿了些人蔘過來，等等妳拿去廚房讓廚子熬些雞湯來給林姑娘喝。」鴛鴦手上拿著一個木盒，說著就遞給了紫鵑。
「我知道了，待會就過去，讓老太君擔心了。」紫鵑接過木盒，說道。
「鴛鴦姐姐，老太君這幾日可還好，我咳得厲害也不好過去給她老人家請安，怕過了病氣，老太君沒怪我？」林黛玉半躺在床上，臉色復有些蒼白地說道。
紫鵑有些感嘆，賈母雖然看著有些算計著林黛玉，但其實對林黛玉還算是極好的，為了這些日子，林黛玉的身子發地不好，她很捨得地拿了不少補藥讓廚房燉來給林黛玉補身子，可惜也不見有什麼起色。
王熙鳳也請了太醫來看過幾回，每回都說是季節性的傷寒咳嗽，然而開了幾張方子也試了幾天皆是沒什麼效果，紫鵑自己不懂藥理，只能在心裡掛記著。
紫鵑等了兩三日，趙嬤嬤還沒過來告訴她結果，心裡正著急著，沒想到琥珀卻來叫她，說是賈母要見她，想是要問問林黛玉目前的情況。
「老太君，紫鸚給您請安了。」紫鵑匆匆地進了賈母主屋，跪在地上向賈母磕了頭，說道。
「紫鵑，這兩日玉兒的身子可有好些了？」賈母貌似慈愛地問著林黛玉的情況。
「回老太君，姑娘這兩日還是一樣，不見什麼起色，不過也沒更嚴重就是了。」紫鵑照實地回道。
「嗯，鴛鴦，妳們幾個去看看廚房那裡有沒有用心地做好玉兒的饍食，我有話想和紫鵑說說。」賈母突然轉頭借口支開了她房裡的幾個大丫頭。
紫鵑此時還猜不出賈母的想法，只得乖乖地跪在地上等賈母再次開口。
不久，賈母才開口說道：「紫鵑，往日里我就看著妳是個聰敏又伶俐的，所以讓妳到玉兒身邊伺候著，自然也是因為替妳有所盤算的。」
「這是紫鵑的福氣，是老太君看重紫鵑。」紫鵑聽著賈母語氣帶了些冷意，她心裡微微恐慌著，面上依舊恭敬地說道。
「本來啊，我是想著讓寶玉和玉兒一起，那時玉兒的母親還在，我也和她提過幾回，那曾想……。」賈母說了一半停下來，似乎有些惋惜的意味。
紫鵑也不敢開口說什麼，一直靜靜地聽著，賈母又接著說：「我聽說玉兒的父親如今在揚州那裡好像病得很嚴重，恐怕是拖不了多少時日的，林家如今也沒有個後代，唯一剩下的就玉兒一人，姑老爺一旦故去，那林家的家產多不是歸了朝廷就是入了族裡，就不曉得玉兒還有多少家產能得傍身。」
「老太君的意思是…？」紫鵑適時地開口問道。
「妳在玉兒身邊伺候也有半年的時間了，可有探知這林姑老爺讓玉兒此來帶多少銀子在身邊嗎？」賈母說起這話來還真是臉不紅氣不喘，完全不覺得自己在盤算著外孫女的錢財。
「林姑老爺似乎沒有給姑娘多少錢在身上呢，姑娘常說林姑老爺跟她說，賈家是自己的親外家，絕不會虧待她半分的，況且，她住在宅子里又不用花什麼錢，帶著也是沒有用。」紫鵑聽明白了賈母的意圖，在心中的念頭轉了一轉，立刻就回答賈母。
「是嗎？妳平日可有認真伺候玉兒了？不然怎麼會連這點事兒都摸不清楚呢？」賈母一臉不是很相信地質疑神色看著紫鵑，語氣上又冷了幾分。
「老太君，紫鵑怎麼可能待慢林姑娘呢？林姑娘如今也是極信任紫鵑，所有貼身私密的東西連同來到府里后，老太君平日賞下的玩意兒全都是讓我管著呢，紫鵑自是不敢瞞騙老太君。」紫鵑仍是一臉誠意地再度向賈母說道。
「沒想到這林如海也是個重男輕女的，難怪那麼輕易就把玉兒交給我教養呢，原來他早就打算著讓玉兒這丫頭來白吃白住的。」賈母聽了紫鵑的話，立時板起臉來，語氣中對林如海的作法滿是不悅。
「這紫鵑就不大曉得了。」紫鵑無辜地低下頭說道。
「我諒妳也沒膽子騙我，別以為妳簽的是活契，我就拿妳沒辦法了，在賈府一天，妳就得聽我賈府一天的命令，妳聽明白了嗎？要是被我發現妳敢騙我，即使是離了賈府，我一樣有法子要妳這條小命，讓妳知道賈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賈母似是有些牽怒意味地對著跪在地上的紫鵑，語出警告般的說道。
「紫鵑明白，紫鵑定會好好注意林姑娘的事。」紫鵑背上一冷，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懼意，趕緊向賈母磕頭回道。
「妳明白就好，回去，若是哪天發現了什麼，記得要儘快來告訴我。」賈母再度冷下臉，揮了揮手讓紫鵑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吩咐道。
紫鵑點點頭後退出了賈母主屋，在回到林黛玉的房間路上，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有些發抖，背上早己一片濕冷。她沒想到賈母居然知道林如海病重的事，還篤定他活不了多久，莫不是林如海生病的事和賈府有關？看來，林黛玉的未來真的是堪慮了，剛剛看賈母的意思，只怕已經把自己也歸成林家那邊的人，將來要是有點不如她意，也許就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