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林黛玉來的時候正好雖是離過年尚有一個多月,卻因為需要為母守制,她便成了一個很突兀的存在,在眾人都穿著喜氣洋洋的衣裳時,她僅能一身素衣在眾人面前出現,紫鵑雖然不想多事但也不願林黛玉因此而被人看著太過怪異,就也隨著林黛玉穿的簡樸了些。

「紫鵑,妳怎麼穿得這麼樸素?我看老太君房裡幾個丫鬟,一個穿得比一個還漂亮,難道妳不喜歡嗎?」林黛玉看出了紫鵑和其他丫鬟的穿著甚是差異許多,在默默地看了好些日子后,越看越覺得納悶不解,這日終於還是忍不住出口問道。

「哪個姑娘家不愛漂亮的,偏偏姑娘要為大姑奶奶守制,穿的簡樸自然是因為要盡孝,可是這榮府里上下,勢利眼的奴才婢子多了去,我在這府里待得久了,他們好歹認得我的樣子,若我穿的和姑娘差不多些跟在妳身邊,那些人自是不敢造次,欺負妳這麼個眼生的小主子,否則他們背後的小動作可是多的讓人數不勝數的。」紫鵑本是不想說,但是既然林黛玉問了,她也得向林黛玉解釋一番。

「哦…,原來是這樣啊。」林黛玉這才恍然大悟,明白紫鵑如此做的用意,只是心裡不免猜測,紫鵑這麼做是真心對她好,還是有什麼特別的用意?

話說這賈府里,捧高踩低的奴僕太多,紫鵑在賈府這幾年也是很明白哪些人是得罪不起的,雖說明面上有賈母護著林黛玉,他們不敢做什麼壞事,卻是最怕他們在暗地裡行些小人行徑。

紫鵑想得還有些深遠,雖說林黛玉的自憐自艾是病源之一,但是如果林黛玉真的都按時吃藥的話,怎麼會到最後還是因為病重吐血而亡呢?這麼一疑心起來,恐怕是賈府中有人在她的葯里動了什麼手腳才是。

林黛玉在賈府和賈寶玉、三春之間雖時有往來,心裡卻是極不喜愛賈寶玉和她過度親膩的舉動,大多數時間不是窩在房裡就是到珍大奶奶那邊作針線。

紫鵑陪侍在林黛玉身旁也只能看在眼裡悶在心裡,她一個奴婢的身份並不能插手主子的事,加上賈母似是有意湊合兩人,有時總會在王夫人或王熙鳳等人面前說一些意有所指的話。

「鳳丫頭,妳看咱們寶玉和玉兒的感情真好,倆小無猜的,是不是頗登配的一對兒?」此時的賈母卧在貴妃榻上,看著賈寶玉和林黛玉兩位連袂坐在桌邊吃點心,便對著在一旁陪她聊天的王熙鳳笑言道。

「是呀,瞧這兩人像金童玉女似的一對娃兒,誰見了都要羨慕老太君的好福氣。」王熙鳳順著賈母的意思,笑著附和道。

「玉兒,妳看,這是老太君剛賞給我玩的白玉觀音,我送給妳玩,好不好。」這賈寶玉整個人幾乎要黏在林黛玉的身上,手裡拿著賈母剛賞下來的玉佩,一直要往她手裡塞。

「怎麼可以呢,這可是老太君給你的,哪能隨意給人?」林黛玉側著身,不願接過賈寶玉送她的東西,拒絕著道。

「玉兒,妳就收下,你們兩個人也不用分什麼你我的,將來長久要處在一起的人,怎麼分也分不清的。」賈母見兩個人推來推去,便開口排解道。

林黛玉見賈母如此回答,才收下了東西,臉上卻不顯什麼喜意,紫鵑也對賈母的話有些反感,總覺得這賈母的心裡已經有些想法了。

到了晚上,林黛玉將那塊玉佩丟到了桌上,對紫鵑說道:「妳把它收起來,只別讓我瞧見,改明兒個要是出了這府,那些東西就當送給妳的,免得我看了實在反胃,外祖母也真真太過份,怎麼能在別人面前那麼說呢,這要是傳出去讓人聽了,豈不是真以為我要嫁給那個草包?。」

「姑娘小聲點,當心讓外面的人聽見。」紫鵑趕緊把林黛玉拉到床邊,小聲說道。

「放心,外面伺候的人早就都睡下,連王嬤嬤和雪雁也早睡了。」林黛玉撇了撇嘴,仍是不屑地說道。

林黛玉來到賈府至今已有三個多月,她對紫鵑的性情自然也了解了幾分,知道紫鵑就算不會真心誠意地待自己好,也絕不會像賈府里的人一樣害她,林黛玉在眾人面前固然得小心幾分,在紫鵑面前竟反而是什麼話都不忌諱。這讓紫鵑不得不想,到底這林黛玉是真有腹黑天份呢,還是她長得太老實,難道紫鵑和林黛玉的情同姐妹真是有某種緣份存在?

「姑娘還是少說兩句比較妥當,就算其他人睡了,可是屋外頭還有守夜的婆子呢,姑娘這話說得也太不謹慎些。」紫鵑無奈地搖搖頭,又一次地提醒林黛玉。

「唉~紫鵑,我好想爹爹,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京城呢?」林黛玉忍不住窩進紫鵑懷裡訴說思念父親的心情,只是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

「姑娘別傷心了,這外放的官員得要皇上聖旨才能回京的,否則就是瀆職,要治罪的,再說林姑爺不是答應了姑娘會儘快回來的嗎?」紫鵑安慰著林黛玉,細細地分析道。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這裡呀。」林黛玉把頭悶在曲起的大腿上,說道。

「姑娘還是忍耐點,妳要明白,現在這府里只有老太君能保妳平安無事,可是她老人家也是要臉面的,要是妳這樣的話被她聽見了,對妳可是沒半點好處。」紫鵑疼惜地拍拍林黛玉的背,又說道。

「我知道了,紫鵑,幸好是妳來我身邊,不然我肯定會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林黛玉又抬起頭,緊緊拉著紫鵑的手臂,臉上顯現著安心的神色。

「妳呀,少跟我甜嘴了,快睡,別再多想了。」紫鵑輕笑了一聲,拍了拍林黛玉的頭,仍是無奈地說。

年後又過了兩三個月,王子騰得了聖上的恩澤,指派為四川總督,不日即至四川成都上任,王夫人想著哥哥這一去,京城裡就沒什麼來往的親人了,正想著妹妹薛姨媽怎麼遲遲未到之時,突然門房使人來報:「二太太家的薛姨媽及其少爺小姐已然到了門外。」

王夫人一聽,連忙三步做兩步地來到門口迎接妹妹的到來,這許久未見的姐妹兩人一相見,似有千言萬言訴說不盡,王夫人一邊使人領薛蟠去賈政、賈赦兩處拜見,自己則和薛姨媽母女兩人坐在小廳里一敘舊情,這話兒一起了頭就好像沒有盡頭般的說個沒完。

王夫人因著和妹妹許久不見,便想著要留薛姨媽在賈府住下,也好和自己作伴兒,正打算著人去稟告賈政和賈母之時,兩邊就前後派了人來,說讓薛姨媽在賈府住下便是,賈政派來的人甚至說了賈政讓薛姨媽一家住到梨香院一處,既與王夫人處相近,又有自己的獨立進出院門,甚是方便。

王夫人很是高興的安排了薛姨媽一家住下不提。

隔日,薛姨媽帶著女兒薛寶釵來拜見賈母,賈母見這薛寶釵體態豐盈、冰肌玉骨,看上去頗為知書達禮,談吐間顯得落落大方,與眾人又能幾句之間就拉近了幾分親近之意,比起外孫女林黛玉更讓人不由得多喜愛幾分。

賈母看著薛寶釵,心裡想著從入了春就一直生著病,躲在房裡不見的林黛玉,忍不住將兩個人的優劣在心下比較一番,雖然林黛玉的父親現下如何尚不可知,只是因為林家算著已然無後,就算林父真的撐不過去,那往後到了林黛玉手上的家產只怕也無多少,她又看著不像是個有福的,心裡原本想將寶黛兩人湊對的想法早就淡去了不少。

如今看這薛家姑娘,家中世代為皇商,雖說身份上有些低了,可抵不住家產豐厚啊,且這模樣看起來就是福壽綿延的人兒,再加上又是個懂事有分寸的人,想必將來能為自家孫兒幫襯不少。

於是這賈母心裡幾個轉念之下,便起了為賈寶玉和薛寶釵兩人牽線的心思,忘了人家薛寶釵來京城是要待選入宮的,自己一個人在心裡想著寶貝孫子賈寶玉的美好未來。

至於那個當初口口聲聲說要好好教養她長大的林黛玉,早被賈母不知道忘到什麼地方去了。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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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清吟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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