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亡的樣子
邢松急匆匆地趕上三樓,但見白引正叉手站在休息室外。
對方抬起眼睛看自己,眼中有種難以察覺的凜冽暗光。邢松跟特警隊的人本來就不熟,又碰上這樣一位冷麵角色,嘴一干,不知該如何開場。
賀凡率先走過去,「白哥!刑隊來了。你不是說又話要跟他說嗎?」
白引冷冷瞥了他一眼,從懷裡掏出一枚戒指,「刑隊,你認識這個嗎?」
「這……」邢松眯起眼睛,沉吟道:「戒指……我前兩天處理的一樁案子里曾經有個憑空消失的證物,就是枚戒指。不知這枚是不是那一……」
「就是那枚。」白引打斷道,「你們要懷疑的幼儀同學剛才把它交給了我,還告訴我一些別的事。」
邢松大吃一驚,「什麼?在哪裡撿到的?她怎麼能確定這就是那枚戒指?」
白引把戒指拋到邢鬆手上,「本來這件案子是你們刑警隊的,我不該多插手。我只以群眾的身份,像你提供一些線索,希望你能保密我的身份。」
「那是自然。」邢松立即說道,「局裡的規矩我自然懂,白隊不必擔心。只是,我們此行是特地來找李幼儀的,有些事還要找她問詢,不知她在哪裡?」
「她現在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你們最好不要進去。她知道的東西已經全部告訴告訴了我,就由我來解答你們的疑問,好嗎?」白引一邊說著,一邊扣上了休息室的門把手。明明是商量的語氣,語調中卻隱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好吧。」邢松小小嘆口氣,「白隊肯襄助此時,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三人來到旁邊的一件休息室,賀凡顛顛地給白引倒了杯茶,被邢松一瞪不好意思,又給他倒了一杯。
刑松盯著茶杯上縹緲的白汽,「白隊,你怎麼也在省文化廳?」
賀凡搶先答道:「白哥是來看幼儀妹妹的演出的。」
邢松有點懵,「幼儀……妹妹?」隨即明白引是新任特警隊隊長,也是前女隊長片玉一把手帶出來的徒弟。李幼儀是片玉的養女,兩家自然會親些。
白引溫了口茶,「例行開會。李幼儀只是告訴我,她猜出兇手是誰了。」
猜?邢松對這個字眼有些不滿,「這是什麼意思?」
「這枚戒指,是排練的時候周晏辰遺失的。這是香奈兒今年的限量特別款,每一枚都會在內部有細小的標號,以示尊貴之意。富學謙送給韓永怡的那枚戒指,標號FLC,意為fourleafclover,幸運四葉草的意思。換句話說,僅此一枚。」
邢松沉默,低頭來回翻看那枚戒指,「沒想到白隊還懂首飾。這麼說,周晏辰很大嫌疑是兇手了?」
「還沒有證據鏈,不能如此說。你們在監控錄像里看到的怪事,李幼儀跟我說,確實有個人在跟她跳舞。她還說那個人穿一身黑燕尾服,帶著黑色的面具,舞姿優雅而自信。可是,所有演員中確實並無此人。」
「所以——」邢松忽然敏感起來,「白隊也覺得李幼儀存在某種幻想症?」
「我們可以換個角度想。」白引垂眸搖搖頭,「也許真的存在天生第六感極為敏感的人,這次的事,也許是她的某種潛意識在向她示警。而且,據我所知,她的這種與生俱來的潛意識是十分靈驗的。」
邢松沉默半晌,才說道:「想可以這麼想,可是這不能當成法庭上的證據。對於這種玄乎的事,科學都沒有解釋,是很難說的。」
白引把茶杯輕輕轉了一個圈,微笑道:「或許,真相就會大白於天下。」
-------------------------------------
李幼儀獨自坐在休息室內,抱著雙臂瑟瑟發抖。
就在剛才,一場演出的徹底失敗,她身邊的又一個同學的生命如流星般隕落。
到底還有多少苦難降臨?到底還有多少恐懼令人戰慄不已?
李幼儀痛苦地捂住腦袋。一切都是這麼猝不及防,都太可怕了。
她是天生的陰陽眼。誰都不知道,在舞台上那個與她跳舞的、別人看不見的人就是死神。
陰陽眼之類的事情實在太玄乎,真的很難跟別人解釋。饒是白引警官那樣溫柔有耐心的人,她也花了好大功夫解釋自己不是妄想症或精神分裂,她的這雙眼睛真的可以看見那些跳脫於人類之外的東西。
七歲那年,她的親身父母被人砍死了,她倒在血泊之中僥倖沒死。從那以後,她眼視陰陽的能力開始覺醒,她可以看見身邊的人所面臨的災禍,她可以看見死神帶走人的靈魂的時刻。
今日,她與死神的又一次邂逅,這一次她終於看清了死亡的模樣。
死神降臨時戴著一張面具,看起來十分年輕、迷人且性感,他的形態中流露一種十分和諧的美,如當下所流行的所有明星一樣,像年輕的詩人、優雅的王子。他的嘴角有一種對世間永恆之物的嘲諷,他的舞步中有一種令人戰慄卻又無法自拔的黑色浪漫。
死神帶著她完成一舞后,大廳中黑暗降臨。隨即張克凡一命嗚呼,他的靈魂已經被死神帶走了。
和大多數通靈者一樣,她雖然能預知災禍的降臨,卻不能有絲毫干涉。命運既定的悲劇,愛與死亡編織的詩歌,不會因任何人而改變。
孫思溪如此,鮑斐如此,如今的張克凡也是如此。
究竟是誰殺死了他們?
她甚至懷疑,當初收到的那天「禮堂有鬼」的亂碼簡訊,就是冥冥之中從另一個世界發來的。
禮堂里的鬼,你究竟是誰?到底是誰,與鮑斐、韓永怡、張克凡都有深仇大恨,那暗處蔓延的毒蛇,你的下一個目標又在哪裡?
她抬起的手又頹然放下,一種對抗宿命的無力感充斥著她的胸膛。死神籠罩之下,破壞、毀滅接踵而至,任何的靈魂任他採擷,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雙手卻被無形的繩子束在身後。
她的心底有一個疑影,在下一次無辜者出現之前,她必須要證實自己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