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若有來世
王康。
符奇峰資歷較深的築基長老，也是綠蜥、紅鬼等先後覺醒記憶的第一批偽裝者！
只是這近百年來，他蟄伏在元聖神教內幾乎沒有任何作為，似乎陷入了一場不願醒來的幻夢中，追隨於丁鶴身後不知多少次出入險境，帶人亦是平和，威望不亞於當初的黑丈，不僅符奇峰就連其他四峰弟子對其亦是敬重。
直到前段時間因紅鬼的敗露所引發的一連暗殿殺戮，王康夢醒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再無退路。
當初在披上那層人皮時，他的實力便是眾偽裝者中的佼佼者，甚至在這多年磨礪中覺醒了妖族神通！可惜這神通太過雞肋，能夠洞察心志不堅者所想，頗有幾分『讀心術』的意思，但也正是憑藉這雞肋的神通，他找到了許多失去了往日淡然偽裝的同伴，還有一些尚未覺醒妖族記憶的偽裝者……
「再等等……」
王康苦澀長嘆，甚至無法說服自己為什麼要再等下去，能等到什麼？暗殿之主像極了當初的厲鷹，那雙銳利的眸子好像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偽裝，再等下去怕是暴露身份被活擒后折磨致死的解決！
「或許，或許並沒有人注意到我！」離開密室的王康緩緩向著符奇峰走去，他仍在自我安慰，但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
所有偽裝者都想不到，這次元聖殿的大戲實則是影子的一場豪賭，就賭在這暗流涌動的敏感時期，沒有一個偽裝者感貿然行動，他們太過惶恐，稍稍遲疑后便發現自己已被擋在了那血霧大陣外。
元聖殿內戰，從始至終都沒有一個偽裝者參與！
此刻，向著濃霧禁地疾馳而去的影子緊緊眯著雙眼，那神色完全是勝券在握的篤定，禁地的霧氣出現在了視線盡頭，他頭前帶路卻在這時充斥殺意的目光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身後眾暗殿修士……
……
越是靠近符奇峰，王康便越是心緒不寧，他仰頭去往那高聳入雲的山峰，明明昨日還是那般熟悉溫馨，可今時看來卻覺得正有天羅地網等待這自己！
眼皮狂跳，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難道我暴露了？！」
「不行，現在決不能回去！」
就在他剛要轉身離開時，耳邊傳來了一連串慌亂的腳步聲，丁天成滿臉驚懼，甚至眼中蒙上了水霧，「王叔，爺爺……爺爺他不行了！」
「什麼？！」聞言，王康大腦頓時一片空白，甚至雙腿發軟連退了數步，彷彿又陷入了那場已經支離破碎的夢，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幾步上前一把攥住丁天成的手，甚至沒有發現少年眼底的異常，「在哪？掌座現在在哪！」
「通堂……」
話音未落，亂了神的王康已經發瘋似地向通堂跑去，看著他驚慌失措的背影，丁天成僵在半空的手不住顫抖，唇齒未張時他反應激勵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會忍不住說出心底的話，「別……別去，王叔別去啊……」
「王長老……」
「滾開！」王康撞開通堂守衛，向風一般沖了進去，順著丁鶴的氣息一腳踹開了房門，迎面看到的確是丁鶴蒼白虛弱的面孔，但絕不是吊命垂死的模樣，神色平靜看著自己，像是等候多時，遞來一盞剛剛好的清茶。
「瞧瞧你那火急火燎的模樣，一點平日的穩重都沒有！」丁鶴緩緩開口，那語氣神態更像兄長的訓斥。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安靜，幾個呼吸間來時所瞥到的一切開始在王康腦海中回放，今天的通堂格外熱鬧，不僅護衛是平時的數倍多，就連防禦外地時的陣法也在此刻悄無聲息的運轉……
「呵呵……」王康卻笑了，臉上沒有悲也不曾怒，全部都是難以言語的苦澀，微微躬身，對丁鶴仍是尊敬用顫抖的雙手捧過那盞茶，平日他最喜歡品的就是丁鶴親手種在符奇峰的清茶，「好像比平時濃了些……」
聞言，丁鶴的聲音隨著心臟緊猝沒忍住顫抖，「畢竟我也是剛剛知道你要來，不過味道比起平日也不會差到哪裡。」
這一刻，王康心中有苦澀千言無奈萬語，想要放肆大吼，想要告訴丁鶴自己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元聖神教的事情，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但到了嘴邊卻只變成了三個字，「謝謝您。」將這盞茶清茶捧到嘴邊，少了平日的輕嗅細品高舉一飲而盡，卻唱出了平日沒有的滋味，是些許的苦澀，王康知道那是眼淚的味道……
「丁掌座你給他喝了什麼？」這時，旁邊的房間猛地湧出眾多暗殿修士，為首那人眼看著王康嘴角溢血，死氣遍布全身重重倒地就要沒了生機，他神情激動大喊著探手就要抓過去，「這個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滾！」只聽得一聲怒吼，整個通堂都為之一震，三道符籙爆發可怕波紋瞬間將那暗殿修士內賬震碎，當即氣絕栽倒在地，餘下人更是被如同怒獅般的丁鶴震懾在原地不敢動彈。
兩鬢白髮幾乎立起，所有人都從未見過如此猙獰可怕的丁鶴，他們絲毫不懷疑若是再靠近分毫必然會背直接滅殺！
「統統都給本座滾！」
話音未落，眾暗殿修士立刻四散，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如釋重負。他們雖然是影子的部下，但五峰掌座卻也同樣掌握著他們的生殺大權！
倒在地上的王康張口欲言，卻不斷咳出大量黑血，劇毒已經攻心，甚至沒有迴光返照的時間。
丁鶴趕忙附耳，終是再難強裝，渾濁的淚水不斷滴淌，上一次如此失態還是得知他那可憐孫兒父母雙亡的消息，老淚縱橫，「你說，你說……」
「掌……掌座，我的命能不能換那些孩子一條生路……他，他們中很多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們不是偽裝者，那…那些孩子是元聖神教的弟子……」
王康的手重重墜地，他沒有瞑目，即將被死灰吞噬的雙眸映照著丁天成那張痛哭流涕的臉，恍若間王康看到了當初第一次抱著少年尚在襁褓時的畫面，那是丁鶴痛失子女，卻將唯一的孫兒送到自己懷中，用王康至今都無法描述的語氣對自己說，「從今以後你就是天成的叔叔，假若有一天我也遭遇意外，天成就由你護著了！」
「您放心，哪怕元聖神教不復存在，我也會拿命護著這孩子！」
「啊……原來在那時我就暴露了……」王康最後一縷意識徹底消散，終是沒有聽到丁天成喚自己最後一聲『王叔』，但嘴角卻揚起了笑意，「我乃是符奇峰長老王康……」
若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