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麼生要麼死

到了苗氏刀鋪的時候，林峰注意到招牌上面的霓虹燈並沒有點亮，進了店裡，沒有看見苗九。

好在勞倫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店裡，他從來沒有遲到過，這一點他和林峰很像。

沒有開霓虹燈，就意味著這家店鋪，現在處在休業狀態，懂行的人則不會在這個時候進店。

換好工作服，林峰繼續昨天的鍊鋼，勞倫關好店門，也回到鍛造室，他昨天應該沒少嗨，一副十分犯困的樣子，無精打采。

自從來到武器鋪，林峰從來沒有見過苗九外出，他很好奇的問了一句。

「苗師傅，去那了？」

「接應他現實里的徒弟去了，你知道的，現實一天，源體六十天，兩個月前他就收到了連接信號。昨天晚上秦月那邊發來確切連接信號，今天一早就去接人了。」

勞倫見林峰已經用元力催動熔爐，然而苗九又不在，他拿著需要開刃的刀，倚靠在椅子上打盹。

關於苗九的事情，林峰沒有再打聽，今天他需要更快的完成工作，晚上還需要爭取去修鍊場的提升時間。

整個上午勞倫都在補瞌睡，林峰已經習以為常，隔三差五勞倫就會這樣。苗九對勞倫的表現，一直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今天苗九不在，勞倫更加無所顧忌。再加上勞倫早就說過，他已經不止一次要拜苗九為師，可是苗九從來都不接受，後來勞倫知道苗九原來早就做了安排，他在現實中有真正的徒弟。

他們苗氏刀鋪，不僅在現實很有名氣，自從進入源體后，也很快成為虛擬世界的金字招牌。

在源體中，苗九刀鋪至今歷經近三百年，其中苗九已經是第五代傳承。在他之前從他師兄，再到他師傅，然後再到兩名師侄，然後再到他，下一位接力的是他現實中的徒弟。

一直到下班，苗九都沒有回來，林峰顧不上那些，直奔修鍊場，他現在節約時間就是節約金錢。

時間過得很快，修鍊場的七天時間很快就到了期限，林峰每天三點一線，過得很單調，同時也很迷茫。

然而，苗九離開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連續七天都沒有見到他的身影，當林峰第八天早上去到武器鋪的時候，終於又見到了苗九的身影，可是苗九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淡定。

他痴痴的坐在那張躺椅上，頭髮凌亂，目光呆瀉，茶具中也沒有茶水，外面的霓虹燈還是沒有開，紅珠串子也被放置在櫃檯上，只有一把長長的煙槍默默的散著煙霧。

也不知道他在門店內抽了多久的煙，屋內已經煙霧繚繞。

勞倫錘擊的聲音從走廊那邊傳來，林峰也不敢多問什麼，只問候一聲后，去到鍛造室開始上班。

「苗師傅怎麼了？」

林峰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們這邊和門店只有一條走廊，聲音大了，苗九那邊就能聽到。

「秦月說，苗師傅的徒弟被聖言聯盟的人斷開了連接，今天苗師傅心情不好，我們少說話。」

勞倫對苗九向來畢恭畢敬，如今苗九這種狀態，他很識相的賣力幹活。

林峰深以為然，他七天的修鍊場期限已經過了，今天晚上又可以去地藏競技場，就是不知道那名符術師有沒有被打敗，還會不會在擂台上。現在符術館的情況他已經越來越清楚了，表面看起來非常自由的學習，其實是在等待學員的元力值到達900點。

900點對於御術師來說，簡直是一個至關時刻，在那個節點被賦予了太多，什麼元素之力可以被激活，什麼血脈之力可以被覺醒，在這之前，符術館除了一個小時的理論課，根本不會再教任何東西。

現在林峰還不到200點，而且成長速度很慢，離900點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就在林峰和勞倫都忙著手中的活計時，門店那邊傳來茶具被摔碎的聲音，勞倫頓感不妙，連忙沖了出去。林峰也趕緊跟了過去，在他的印象中，苗九很愛惜這套茶具，就算苗九心情再怎麼不好，也不會拿茶具出氣。

可是來到門店，門店大門已經被關上，苗九拿著一把長刀，不僅砍壞了茶具，就連玻璃櫃檯也被砸碎。

勞倫嚇得站在門帘前不敢上前，而林峰見到這一幕，連忙上前拉住苗九。

「苗師傅，你這是何苦？這些都是你在源體的心血之作，心中再怎麼惱怒，也不能拿這些作品出氣啊！」

苗九被林峰從一旁拉住握刀的手臂，嘗試掙扎幾下后，就停了下來。勞倫見狀趕緊跟了過來，一把接過苗九手中的長刀，和林峰一左一右的扶住泄了氣的苗九，坐回躺椅上。

「唉……」

苗九重重嘆息一聲，眼中了無生機。

見到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勞倫連忙去拿掃把。林峰則幫苗九點燃旱煙，而他自己也拿出煙盒，點了一支叼在嘴裡。

就在林峰組織語言準備勸慰苗九一番時，苗九發話道。

「你們去吧！我想再安靜一會兒。」

無奈，兩人只好回到鍛造室，勞倫也不好再掃，他了解苗九的脾氣，只好把掃把丟在地上，和林峰一起離開。

「完了，我們估計要從新找工作了。」

勞倫回到鍛造室，看到苗九現在這幅模樣，他也很沮喪，苗九本來就只剩下五年的時間。他還準備趁著苗九親自教徒弟的這五年，能真正見識一下苗氏鍛刀的精湛技藝。

林峰沒有說話，到目前為止，他已經徹底弄清了一個情況，就是從他進入源體以來，秦月就對他沒有抱什麼希望。

從秦月的處事態度來看，如果勞倫說得沒錯，她在經歷了前面兩位新人後，基本上就是在例行公事。

在這個過程中，本來就沒有幹勁的林峰，也淪為了手持彩票的人，丟失了命運的主權。而林峰因為始終沒有辦法找到任何可以入侵源體的埠，也慢慢放棄了對源體的入侵。

至此，一切都慢慢黯淡下來。

所以，關於工作什麼的，都已經無所謂了。

「林，相信我，以苗師傅的性格，他估計會割喉自盡。」

聽到勞倫的猜想，林峰一臉不解，就算徒弟沒有成功接替苗氏刀鋪，回到現實依然可以再找人進來，完全沒有必要那麼偏激。

「我跟了苗師傅十年，我太了解他了。」勞倫知道林峰不能理解，他又補充道。

沉默了一會，勞倫似乎又想到什麼，他不管剛才苗九說的話，直接再回到門店。過了好一會兒，勞倫才哭喪著臉回到鍛造室。

「你去做什麼？」

林峰見勞倫興沖沖的跑出去，灰溜溜的走回來，他很好奇，勞倫明知道苗九現在心情十分差勁，為什麼還往火山口上撞。

「拜師。」

勞倫用最少的辭彙回了林峰，他此時也沒有心思再繼續工作，直接坐在地上，依靠在打磨台，一副極為受傷的模樣。

「這種技藝學了有什麼用？難道你回到現實，準備成為一名鐵匠？」

林峰一直對這點很疑惑，現實中3D列印已經能列印任何東西，這種手工技藝只有很少一部分受眾群。

「不，這是我父親對我的要求，跟了苗師傅十年，我覺得我父親說得沒錯，作為一名飛行器的生產商，我如果想繼承他的企業，就必須擁有真正的工匠精神。」

在現實中能生產飛行器的品牌不超過十家，哪怕是影響力最末尾的一家，那也是世界前一百強的企業。

原來勞倫在現實中是個富二代，林峰最後在心中得出這個結論。

「沒關係，勞倫，你在源體世界還有五十年的時間，除了苗師傅，你還可以找其他的師傅。這條街都是手工技藝，這個你比我清楚。」

勞倫並沒有得到安慰，他搖了搖頭，強調苗師傅的唯一性。

「苗師傅是天下第一刀。在現實只有他一個，在源體也只有他一個，他有真正的工匠精神。」

林峰也跟著嘆息一聲，恐怕他真是要從新找一份工作了。

林峰獨自工作著，勞倫則是一直坐到下班，他想約林峰晚上一起去喝一杯，為自己失去最後一次拜師機會而去發泄一番。這一次，林峰不好再拒絕，如果勞倫說的是真的，苗九真的會提前離開源體世界，那麼他和勞倫可能很快也會分別。

兩人換回自己的衣服，經過門店時，苗九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他的目光恢復了往日的深邃。

「林峰，你等一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勞倫，你把門店打掃乾淨。」

感受到苗九恢復了往常的姿態，勞倫有點意外，不過他還是很老實的撿起掃把，繼續之前的清掃。

林峰則是站在原地，等著苗九發問。

「你已經在我店鋪工作一個多月了，我一直沒有感受到你來源體的目的。林峰你告訴我，你來源體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為了完成3S任務？不，完成這個任務的條件太苛刻，可能性太小，這個看的不是臉，看的是命。林峰的理智不斷的在告誡自己，那種可能性實在太小，不值得期待。

「一個任務，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苗九眉頭一皺，他站身，在櫃檯邊上敲了敲煙斗，然後重新裝填煙絲，再將旱煙點燃，頗為深沉的抽了幾口，吐出長長的一縷煙霧。

「既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你心中已經不抱希望了，那你還在掙扎什麼？一個人活著世上，從來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生，要麼死。既然你心中已經沒有希望，死是另外一種選擇。」

苗九說話時仰頭看著牆上的那副字，上面從右到左用草書寫了五個字，天下第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