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只是雲黎

數重回廊通往幽靜後殿，雅緻書房四面鏤空木窗開啟，沉鬱好聞的木香混合一室擺放整齊的古樸新舊書籍，分外閑逸，風觸楹微響，許久也不見裡面淡逸的人翻頁，悠墨瞳仁微微轉動。

「參...」藏青不羈的徽王突然出現殿前，宮人侍從匆忙俯首行禮。

「別出聲，退下吧。」

喻徽傾想來想去，還是先來父妃這兒報備，從母皇下達娶夫命令之後，她就一直隱隱煩躁，加上忙碌也沒有來看望雲黎。

她踏入內殿，掃了一眼清貴雅緻擺設，掠過桃木桌上的一瓶梅花冬雪白瓷，數件精巧擺件，再到最後美人瓶中的花蕊一枝。

殿內無人。

喻徽傾只好轉道去到後面較為安靜的殿落，她步伐稍快，穿過迴廊，隔幾隙撫一下古樸雕紋的柱子，話語飄散：「父妃在哪裡，在哪裡...」

即使隔得較遠，少女慢悠悠的話語還是傳進耳中，雲黎淡然不驚的幽深墨黑攪起漣漪，指下慢悠悠翻過幾頁。

喻徽傾仔細辨析周圍動靜，眸光一閃，躍出迴廊，須臾就出現在書房中，「父妃！」她半趴在書桌旁，大眼霍霍盯著雲黎看。

雲黎並不看她，淡淡道：「何事？」

「來接三皇兄去騎射幾天，先來報備父妃。」

雲黎眼中微愣，這才看向桌邊少女，藏青騎裝襯出英氣凜凜的絕美面容，他的眸色不著痕迹沉幾分。

「其實我也想把父妃帶去，但是貌似有點艱難，母皇硬是讓我娶夫，我也不敢再撞上去，等我忙完手邊這些再來陪父妃好了。」

喻徽傾起身走到旁邊榻上坐下，順手拿起雪白糖粉覆蓋的點心一枚，就要送進嘴裡。

「別吃。」雲黎攔住喻徽傾的動作，奪過糕點扔進盤裡，「不要動這些。」

「嗯？有什麼問題？」喻徽傾一驚，不由仔細打量這幾盤點心。

「不清楚，但是別碰這些。」雲黎扯過一方帕子擦乾淨少女沾到碎屑的手指，喻徽傾愣愣看著雲黎的一系列動作，一時心緒複雜。

「我...都不知道父妃的事呢」喻徽傾低頭喃喃，「父妃都告訴我吧，我會牢牢記住的。」她凝眸直直看著雲黎，篤定不移。

雲黎將帕子扔到紙簍里，身形因著少女後面說的話語定在原地，神色不明。

喻徽傾眼前突然有月白錦服籠罩，她不及抬頭，感覺耳後青絲被輕柔撫過，她眨眨眼，有些躊躇，「父妃？」

「好。」雲黎只這樣說道。

幽靜書房裡少女離去，只余靜立不動的人，半響步履淡然，徑直進入素雅內室，封閉無窗的房間里牆上懸挂一幅幅山水花卉水墨丹青。

他目不斜視，直接來到一幅畫前，好似細看畫中所繪，左手重重按下畫上一處山丘，細微響動聲傳來，他移步牆邊稍稍用力，牆應力而開，露出黑黑內里空間，是僅容一人通過的窄窄過道。

雲黎邁步，在牆面上觸碰不同幾處，又一面牆被推開，不同的是裡面亮若白晝，偌大空間一應俱全，牆上隔一小段距離就鑲嵌著一顆夜明珠，他走到靠里桌前，猶豫著觸碰一個沉香木匣，片刻才掀開，卷束白色絲帶的精緻畫軸顯現，放置陳久但暴露出的紙質仍是完好，幾許墨香幽幽彌散。

淡然的人並不拿出這畫軸，只是靜靜看了幾瞬，偌大室內響起輕若無聞的恍惚自語：「我不過是，雲黎而已。」

「皇妹，我可以騎馬嗎？」

喻徽傾斜覷著喻麟打趣：「是誰信誓旦旦保證只看不騎的？」

「你還不懂我嗎？對父嬪說的話有的可信，有的可要從腦中抹去，只要不被知道，安然無恙不就行了。」

「嘖嘖，看來皇兄做過的壞事不少。」喻徽傾佯驚訝感嘆。

「皇妹。」喻麟撒嬌嚷道。

「隨你了，魚鱗。」

他們一行人一路顛簸搖晃，終於到了馬場，喻徽傾從馬車上跳下來，沉醉地大口呼吸著草木混合的純自然氣息，一眼望去廣闊土地上被修整過的草短矮青綠，葉態茂盛的樹一片一片聚集。

「覓皇，你的騎術如何？」喻徽傾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個問題，對來到自己身邊的喻覓皇問道。

「一般。」喻覓皇思索道。

喻徽傾頓時被他認真措辭的模樣逗笑，明白他會騎馬。

馬場管事和她派去的王府二管事一齊前來恭候，二管事嚴謹說明：「王爺，裡面已安排好，就讓屬下帶路，先放好隨身物品。」

「好。」

喻徽傾沒有來過這裡幾次，更不用談住幾天，此刻饒有興緻打量一番住房，很奢侈華麗，果然是貴族們和有錢人時常光顧的地方。

喻麟住在她右邊，然後是於嘉言，左邊是喻覓皇。

喻麟知道這樣的分配時還好奇端詳喻覓皇幾番，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

時值傍晚，喻麟儘管興緻高也耐不住身子嬌貴，僅僅看了一會景緻就入房歇下，於嘉言也是體力不支。

喻覓皇無奈任由這兩人歇息，自己前去瀏覽一圈所有的馬，選中一匹棕色的駿馬，友好撫著它的鬃毛，同馴馬人交談。

「覓皇，不如我們騎馬比比看」，喻徽傾瞥到寸步不離自己的喻覓皇靈光一現，「快去選匹馬。」

「你們猜誰贏？」喻徽傾顯然不厚道，她穩穩坐在馬上，偏頭看向後面一大群嚴陣以待的管事侍從。

二管事毫不猶豫：「屬下覺得是王爺。」

「如果覓皇贏了該怎麼說？」喻徽傾繼續問道。

二管事頓時一臉菜色，囁嚅：「這...」

「哈哈。出發。」

喻徽傾先行一步，黑色駿馬迅疾奔出，喻覓皇微微一愣，隨即跟出。

手鬆松握著韁繩，喻徽傾放開速度任由駿馬疾速馳騁，一晃的工夫，身後的管家侍從從小點變得不見，已駛出很遠之外。

這馬場土地廣闊，不用刻意去看遠方天色，霞光就已漫天送進眼底，橙緋紫紅熏染軟綿綿白雲，燒灼放肆，深綠橫斷耀目霞彩。

「真美。」

喻徽傾減緩疾馳，稍快前行幾段，轉為慢悠悠散步，隨棕色駿馬在密林里穿梭，她回過頭，喻覓皇不聲不響緊跟在她之後，她便放緩速度，直到兩匹馬漸漸並列而行。

「覓皇，鬆開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