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飲淚之嫁(二)

第二章 飲淚之嫁(二)

()「喜綰百合髻,百福從頭聚,二喜。」福娘為這位即將嫁入本縣首富荊家為四姨娘的新娘子綰了個百合高髻,眉笑眼開地吟出常例吉祥語,聲**不自禁地提高了,聽在旁人的耳中,尤顯尖銳刺心。

她,花家長女花如言,卻在此時泛起了幾許笑意,淺淺地,若有似無地蘊在唇邊,只是想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失落。

因為妹妹花如語,已來到了她身旁,親手為她戴上一對珍珠耳垂。

「姐姐。」花如語輕輕地喚了一聲,與她相似的花容上,霎時黯淡了起來。

花如言在心底暗嘆,臉上只不動聲色,一手拉過妹妹,柔聲問道:「姐姐今天的妝容可好看?我看著是太濃艷了些。」

花如語眼中更顯悲色,哽咽道:「姐姐,是我對不起你。」

爹爹當日說出,荊官人慾納如語為妾,她們二人均是一驚,隨即,妹妹如語的臉色變得煞白,雙目水霧迷濛。她見狀,正想勸爹爹回絕荊家,卻在看到爹爹老淚縱橫的一張臉龐時止了言。

「入仕為官,報效朝廷,是爹的夙願,也是你們娘的遺願。爹無能,僅可憑捐官一途達成心愿,」花長興拭著淚,「若如語不願意,爹便不再提,爹來年再去考科舉,若來年落第,只不過再等三年。」

花如言看到妹妹如語緊咬下唇,臉色灰敗,心頭不由揪疼,抬頭對爹爹道:「我已寫了封信給薛子欽,他剛被擢升為吏部主事,他一定能幫爹爹打點捐官之事,未必需要相求荊家。」

花長興聞言,嘆聲更為沉重:「如言,子欽自前次離縣回京,已有一年,這一年裡,可是只給你捎過二封書信?」

花如言心下一沉,面上只平靜地微笑了一下,道:「子欽此次回京便被擢升為主事,想必是一心務事,繁忙之餘,書信少了,也是有的。但我此次的書信中道明了有急事相求,他必會有迴音的。爹爹不急,不如先等等。」

花長興冷笑了一聲,道:「爹也知道,你這封信是在前月便發出的,這從平縣到京城,再從京城到平縣,不過就是一個月功夫,他若有心思回應你,早在上月你便該收到回信了。」

花如言的心緒隨著爹爹的話漸次地沉落下去,她想反駁些什麼,卻又自知言語蒼白,於此時此刻,根本是徒勞。而身旁的妹妹花如語,已站起身一言不發地走開了,緊接著,便聽到外間傳來一聲聲低泣,那樣的幽淺,壓抑著一份不甘不願的悲哀,衝撞著她的心房。

那一夜,妹妹難以入眠,她亦如是。

妹妹抱著膝坐在床上,獃獃地望著窗外,連姐姐進入了自己房中,也似渾然不覺。

「如語,你今天粒米未進,先喝口湯吧。」她一手抱住了妹妹的肩膀,一手把湯碗遞到妹妹嘴邊。看著妹妹蒼白的臉色,她只覺心疼。

花如語一動沒動,只在喉中擠出一句話來:「我不能嫁到荊家。」

花如言放下了手中的碗,在妹妹身側坐下,道:「姐姐也不想你屈身為妾。」

花如語眉心一顫,她像想起了什麼似地轉身從床褥下翻掏了一會兒,終於找出了一支碧玉玲瓏簪,遞到花如言跟前,凄聲道:「這是昨日喬海送給我的……是我們倆的訂婚信物,喬海說,只等過了中秋,便會上門向爹提親……可是如今……」她話未說完,便失聲痛哭起來。

花如言看著那支在昏暗中閃爍著精緻亮光的簪子,耳聞著妹妹的哭聲,腦中不覺浮現起一張清俊而讓她心有牽念的臉龐,她難禁哀怨地在心中暗嘆:子欽,你為何竟是全無音訊?

她把妹妹擁進懷中,輕撫著妹妹不停聳動的後背。雙眉緊蹙,思緒雜亂,有許多念頭湧上來,卻一時難以理清當中的頭緒。

妹妹忽而抓緊了她的手,妹妹掌中的淚水,沾濕了她的指尖,冰涼刺心。「姐姐,我不能失去喬海,我此生此世,只作喬家婦,否則,」她語帶決絕,「不如一死。」

花如言聞言一慄,連忙道:「如語,你斷不可尋短見!」

花如語雙眼哭得紅腫,此時又再度悲泣,整張臉如雨後弱花,萎然堪憐:「你放心,我必會從了荊家所願,嫁與荊官人為妾,待遂了爹爹的心愿,我方自行了斷,亦不負了爹爹養育之恩……」

花如言感覺渾身如置冰窖般的森寒冰冷,看著妹妹滿臉觸目驚心的堅定與絕望,她腦中紛亂的思緒慢慢地開始清晰,清晰得讓她的心如撕裂般的痛,絞纏不休,難受之至,但卻再揮卻不去,當決定於心頭落下,這份錐心的痛與那一個念頭一樣,清晰得有些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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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皇妃之吾心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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