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卻不知道在水一方的那位女子怎麼樣了,真想由衷的想告訴她,她那一深一淺的酒窩沒有一滴酒,卻讓人深深沉醉。

以往吳姍姍都起得非常早,要趕緊借著回家的功夫將家中的一切事物都一一打理好,才放寬心去主家幹活。一大早,吳大虎和吳老漢就起來了,莊戶人家閑不住,這幾天都是煙雨蒙蒙的,不大但是綿長,反倒讓吳老漢懷疑這還是不是夏天了,在家修養了幾天,渾身不自在,雖然外面有點濕潤,看這架勢是下不起雨,也該放晴了。雖然黃家那小子孝敬自己點銀子,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別人的錢用著心裡也不怎麼踏實,更何況自己還有個兒子將來總要成家立業,這年頭倒不是說人家有多勢利,可憐天下父母心,誰又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嫁給一個一貧如洗,朝不保夕的人。平心而論,就吳姍姍而言,吳老漢斷然不會將交到一個一貧如洗的人手中,或許天下的父母皆是如此,見不得兒女受一點委屈,恨不得將所有的一切都圈攬。

婚配嫁娶,不說大擺宴席,流水三天,至少也要請村子里的人吃一頓好的,這才勉強說得過去。吳大虎的婚姻大事在前,自己累死累活又怎樣,能苦著孩子?是老吳家唯一的根,老吳家發揚光大的重任就落在這吳大虎身上了。

對於女兒,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美麗大方這些優點吳老漢那是如數家珍,想著找個好婆家,找個讀書人,這輩子吳家算是與書無緣了,在土裡刨食了一輩子,吳老漢打心眼兒里羨慕那些讀書人,張口閉口的「子日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子曰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這些都是吳老漢時常碰到些負笈遊學的良家子學來的,多虧了這些良家子弟性情溫和,待人接物處處都是溫潤如玉,見吳老漢閑聊幾句,順便就好為人師,吳老漢可以說是如聞仙樂。可惜這吳老漢目不識丁,也就會口頭吟上這麼一兩句,就這一兩句還讓吳老漢出了不少風頭,年輕的吳老漢也是琢磨要不要附庸風雅來個負笈遊學,隨著時間被消磨得七七八八了。

對於黃家那小子,與姍姍共結連理吳老漢還是欣然接受,倒不是為了那幾兩銀子,老頭子窮苦了大半輩子,也就算習慣了,想著哪一天眼睛一閉一睜,就與世長辭了,可子女的生活還沒有著落,就女兒還有些苗頭,這不是空穴來風,就當年孩他媽和他一見鍾情的模樣,至今歷歷在目,那神情跟閨女看那黃昊的眼神何止神似,再者說黃昊這孩子,本性純良,就憑自己萍水相逢給了些吃食,就銘記於心,這麼有情有義的人不多見了,倒不是說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只是郎才女貌,般配!

怎麼攜恩圖報,去搭上自己的閨女,天下可沒這麼好的事,除非那黃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聽說黃昊父母雙亡父母之命倒不難為他了,這媒妁之言少不了,明媒正娶,還有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等自己這丈人也沾沾光。當然這些只是吳家老漢的浮想聯翩,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喃。

吳大嬸的毒早解了,恢復得不錯,腿腳這些都利索,見日上三竿也吳姍姍也沒有起來有些奇怪,以往時候都是吳姍姍這個年輕娃子比自己起得稍早,就算晚也是稍微晚一點,家裡可不是富貴之家,一大堆活兒還得做,吳大嬸正在猶豫要不要敲門,那扇木門緩緩的開了,吳姍姍開門的時候還有些遲緩,時不時還咳上一兩聲。

吳大嬸上前,用手一摸吳姍姍的額頭,感覺有些發燙,便擔心的問道:「小女兒沒事兒吧?怎麼回事這麼燙,那可怎麼得了」吳大嬸可沒有什麼重男輕女,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都是心肝寶貝,這在這個時代倒是彌足珍貴。

吳姍姍艱難提起那如削蔥根般有些微顫的手,對吳大嬸擺了擺手,努力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沒事,可能是昨天我回來的時候受了些風寒,休息一下就應沒事兒了,不要擔心,都是小事。」吳姍姍的臉慘淡無比,哪有以前的紅潤,但強顏歡笑推脫吳大嬸要去城裡找醫生的想法,若是如此光出診的費用都夠喝一壺的了,更何況求醫問葯又豈是區區幾兩銀子可以擺平?

吳大嬸拗不過吳姍姍,只好說道:「小女,再有哪點不舒服要給為娘說,別家重男輕女,咱家兒子女兒都一樣,不就是幾個錢嘛,錢沒了可以再掙,就這些年兢兢業業,加上一些斷斷續續的收穫,還餘下不少錢,這看病還是管夠。」

吳姍姍苦笑,心裡也明了家徒四壁的現狀,哪有餘錢?就是一年到頭也沒見幾滴葷腥,「女兒知曉知曉,如果有,一定如實相告」。吳大嬸才點頭,又囑咐吳姍姍好好休息,家中的繁雜事物暫且就擱下,等自己回來了在收拾收拾。說完這些才轉身忘外邊走,心裡想著這前幾天的一場雨,讓那些不知名的賤草瘋長,都「草盛豆苗稀」了,再不除了這地就算是徹底廢了,那兩父子也有自己的活計要做,莊戶人家就是閑不得,這一閑啊,就算顆粒無收咯。

目送著娘走到綠色生機勃勃的路的盡頭,吳姍姍這才扶牆而去,艱難的扶著床邊,想一鼓作氣上去,卻換來重重的摔在地上,嘗試再三才如願以償,自嘲道:「想不到已經是這樣啦,吳姍姍啊吳姍姍,這一世算是走到了盡頭咯,只是心裡念的那個人是不是也會想念,這父母又該是何等的傷心欲絕,不孝女不孝啊!」

躺在床上,回想的是那個年輕人明媚陽光下讀書作詩的場景,那後山向陽的一席蘆葦,回想的是哪個年輕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豪言壯語,回想的是那溪水潺潺,回想的是夕陽西下,枯藤老樹昏鴉,回想的是那個年輕人所傾情描述那的女子也可以讀書認字,奮力拚搏的大同社會,想象的是繁華落盡,尋一處無人山谷,建木製小屋,鋪一青石板路,與他晨鐘暮鼓,安之若素。若他為我贈玉簪,我便為君綰長發,洗盡鉛華,日暮天涯。琴瑟在御,歲月靜好,願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這些事情黃昊是絲毫不知,只是有點思念那個琴棋書畫都略知一二的女子,那帶著一縷江南煙雨的女子,那一如丁香一樣,朦朧的眼中帶上一絲憂鬱,那一抹桃花下的倩影,那一抹黃昊內心深處的粉紅…………現在黃昊當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唱著吳姍姍教的江南小調,總是不得要領,但絲毫不影響黃昊的喜歡,也許正是那一抹幽涼悲壯,那一抹感傷才會廣為流傳,正如這首小調里傳的一樣,六朝心事付風雨秦淮河岸誰人唱

一曲千古輪迴猶抱琵琶輕聲嘆

謝家燕又成雙朱雀橋,花徑香

青石街碎夕陽片片往事傷

秦時明月百姓家梧桐井邊盛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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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一如雲煙一縷裊裊飄散

樓台歌榭生旦仿馬蹄聲踏江山

泊舟向晚籬牆坐看世事冷暖

小橋流水的呼喚清澈地回蕩

英雄寂寞當年奈何一夜風霜

挽袖補韻調江南風月不只垂楊

曾繁華盛極一時的六朝所在地,如今也不過是「秦時明月百姓家」,腳踩著那斑駁的石板,猶似聽見車馬來回的聲響,秦淮河岸歌妓鶯鶯燕燕的呢喃。六朝頻繁的更迭,如曇花一現般出現在歷史的舞台,那些當朝的君主,富貴權臣沒有從前朝的衰敗中吸取教訓,反而變本加厲的享受著風花雪月,加速王朝的覆滅。興也罷,亡也罷,「繁華一如雲煙,一縷裊裊飄散」,只有那江水、籬牆、石板、小橋、花徑、春夏秋冬坐看世事冷暖。

好一個繁華一如雲煙一縷裊裊飄散,說的在理,舊時風光無限,現在卻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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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墨盛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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