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回來

這道理黃昊都懂，現實社會教會黃昊的無數道理中，恰好就有那麼一條，哪有什麼事情是永恆的事情，現在的煙雨江南，多年後還不是變成鋼筋混凝土的森林，那吳噥女子的軟語也會被商家的吆喝所取代。都說見過這煙雨江南才不枉此生，在沒穿越前黃昊也遊山玩水瀟洒過一回，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江南，結果大失所望，至此江南夢碎，這酒取名叫江南夢不失為舊夢重拾，這才是「一江煙水照晴嵐，兩岸人家接畫檐，芰荷叢一段秋光淡。看沙鷗舞再三，卷香風十里珠簾。畫船兒天邊至，酒旗兒風外颭。」愛殺江南！愛殺江南!

世人見江南，世人不見江南。

孤村落日殘霞，卻不見輕煙老樹寒鴉，楓林村的村名是從石碑上求的，那塊像青石又不像青石爬滿青苔蕨類的植物，楓林村這三個字在歲月中磨礪得只能大概看出輪廓，這還是村長每一次過年都帶著一群孩子描過的結果，自己的一群人到這來休養生息不過短短一百來年，可楓林村存在可不止，倒是鳩佔鵲巢了。

在夕陽的餘暉中，黃昊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總算到了楓林村，牽著那匹神色異常有神不該被稱為劣馬的良駒，眼神撇一撇那滿背的豬肉，心裡盤算著莊戶人家不缺什麼蘿蔔青菜，房前屋后都是菜地。有了這些個豬肉，今晚必須得飽餐一頓了，可惜這溫度下，沒有冰箱之類的保鮮，連個冰塊都找不到，任憑黃昊自認聰明絕頂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肉可是過不了夜，不然黃昊也想讓楓林村的鄉親們頓頓喝酒吃肉。苟富貴，勿相忘，對於這些黃昊還是捨得的，同甘共苦，共苦后哪能不同甘。

一行人並不是那種高冷的悶葫蘆，都是熱情似火的莊戶人，一路上說說笑笑，也讓漫長的路途變得不那麼寂寞，一路上說說笑笑，扯東家長西家短，又笑談村口那家姑娘出落的水靈，唇紅齒白，生在莊戶人家皮膚也細膩得如珍珠粉，櫻桃小嘴，細長的腰肢走起路來，嘖嘖。轉眼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誰娶到那可是祖墳冒了青煙，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黃家那娃子，要不你娶了？也老大不小了，叔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嬸都懷上了」

「你那算什麼？我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出生了」。另一個人也不服輸，在那卯上了。

汗，哪能像你們啊，那年紀黃昊可是在努力學習，奮力拚搏，還結婚生孩子，就拉拉女同學的小手，第二天你老爹老媽就在辦公室喝茶，和班主任聊得火熱了。

黃昊只好訕笑，這個年紀生孩子你是存心要想讓你老婆去死啊，見黃昊並無那方面的意思，那位想做個良媒的中年人只得轉移話題。又談到哪家的婆娘溫柔賢惠，而且屁股大好生養，恰好人家丈夫就在隊伍中，樸實的莊家漢子黝黑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紅暈，眼神中也帶有一絲柔情。

想起當年自己經過外村，在那一條蜿蜒的小河邊遇到一位浣洗衣物的小娘子，就怎麼也邁不開步子，多方打聽知道小娘子還待字閨中，二話不說就拎著兩壇不算多好也談不上多差能拿得出手的燒酒上人家門，與未來岳父把酒言歡，久而久之，未來岳父看在眼裡，便同意了這門親事，年初就完了婚，現在等著自己跟著酒廠忙活，有了閑錢，就得要個孩子，同村的張麻子，跟自己同年歲，孩子都可以漫山遍野跑了，也讓家裡的老人也享受享受含飴弄孫之樂，一畝地，三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西邊坡上幫忙扯草的孩子心不在焉，自己央求好久才讓阿爹同意這次進城捎帶串冰糖葫蘆，上次進城隨阿娘賣菜看見一個富家小公子哥在那盡情舔舐著用紅色果子串串的東西，後來從別人口中才知道那叫冰糖葫蘆，便在心中埋下一顆種子，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盡情舔食像那富家公子一樣。回家后念念不舍，開始哭鬧，勞作一天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的父親見狀，心煩意亂，脫了鞋幫子就往孩子的屁股上招呼，孩子從屁股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止不住的抽噎，母親見狀一把護住孩子，也許是作為父親的濃濃責任感，或許是不由分說打孩子的自責抑或是負罪感，輕嘆一聲后，還是同意了下一次進城會捎帶一串冰糖葫蘆。

小孩吊著鼻涕泡，收起了眼淚與抽噎，小眼中投出的是激動抑或不解？不管其他，他明白自己將會品嘗自己夢寐以求的味道，在深夜中夢囈，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冰糖葫蘆，同時傳出的還有作為莊戶人家操勞一整天後如雷的打鼾聲。

得知今日阿爹要與叔叔伯伯一起進城賣酒，心不在焉了一整天，好幾次都錯手將豆苗當成雜草拔了，幸好這地被清晨的露珠打濕了不少，才不露聲色的埋回去，豆子命賤好養活。無傷大雅，秋收時又是一株株壓彎豆桿的沉顛顛的金黃的大豆子，孩子他娘自然無法知曉，一心撲在地里，用自己起了老繭感受不到野草邊緣的小刺，大把大把地除草同時又精準避開豆苗，只想著在天黑之前除完，等明兒個去酒廠干一天的活兒，為孩子攢點錢，這年頭兒子需要攢錢娶媳婦，女兒也需要置嫁妝，女兒還好說，幾個紅木大木箱，綉幾床鴛鴦被就算完事，兒子就大不相同，又要有女方彩禮，又要操辦酒席，還要修新房子，老房子也是上了年份的土牆，老兩口住住還可以，總也不能委屈人家閨女，難就難在自家是個帶把兒的。

起初兩口子還欣喜若狂，夫家有后，現在倒是有些擔憂，問題也接踵而至，就連那讀書用的筆墨紙張就是不小的開銷，雖說辦學的先生寬宏大量不收錢，但學慣用具也不能讓人家麻煩，人家宅心仁厚，自己也不能得寸進尺啊，為人處世也不是這麼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