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錐處囊中 - 王諾岳的計劃

今天是星期天，但高三的老師都在加班。高三年級有兩間辦公室，一間給語數外和物理老師用，一間給政史地生物化學的老師用。現在兩間屋子都坐滿了人，非常熱鬧。批閱后的試卷已經從二中老師那裡拿回來了，老師們正在複查。那些受關注的學生，他們的卷子都已經優先複查了，正在計算總成績。

「王諾岳：語文，104；數學，120；英語，95；物理，100；化學，100；生物，60；政治：69；總分，648。這怎麼可能？」年級主任曾老師，一個清清瘦瘦的老頭，揮舞著王諾岳的成績單：「把他所有的卷子都再查一遍，看看有沒有錯的地方。尤其是語文和英語。數理化他一直很強，滿分有可能，但英語和語文太高了。」

「語文我已經查過了，判分沒問題。」胖老文的辦公桌在曾主任的對面，聽到曾主任的問題，他馬上回答到。

「這次扣分很嚴，有兩個可扣可不扣的地方都扣分了；作文寫得很不錯，也被扣了五分。成績沒問題。這個成績沒問題。」胖老文繼續說道。

「我也看了，確實沒問題。」另一個語文老師在一邊幫腔說。

「英語呢？」曾老頭向兩個英語老師的方向問道。

等了一會，沒有聽到預想中的回答。曾老頭再次喊道：「琳達，王諾岳的英語試卷你查過沒有？」

琳達一直低著頭在研究王諾岳的試卷，聽到年級主任叫自己的名字，才抬起頭來，帶著一絲迷惑地說：「判分沒問題，但有些地方很奇怪。」

他作弊了？曾主任心中一緊，這可是他看好的學生。不由地問道：「他有作弊？」

「不是作弊。」看到曾主任誤會了，琳達趕緊解釋。

「他的英語是我教的，我對他也一直很關注，對他的一些語法和用詞習慣很了解，辭彙量也大致清楚。可是你們看，」她一邊說，一邊對著試卷上幾個地方點了點，「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除了另一個英語老師若有所思的樣子，辦公室里其他老師都不明所以。

「什麼意思？」這次是胖老文發問了。

「首先，他用詞很準確，但很多詞都超綱了。而且有些詞屬於專業辭彙，這些詞都不在課本和常見的課外讀物上。而且，他的作文，有很多美式英語的痕迹，句式比較隨便。」

雖然王諾岳在考試的時候，已經盡量避免了一些美式英語的習慣，向英式英語靠攏。可是在琳達這種專業人士眼裡，到處都是美式英語的痕迹。

「所以說？」另一個老師問道。

「他肯定請了家教，一個非常厲害的家教，一個學美式英語的家教。」琳達非常肯定地說道。

「他家境不錯，父親是總會計師。為了高考，請個家教也不是不可能。」胖老文是班主任，對自己學生的家庭有一定的了解。

「到底是什麼辦法，能讓一個人英語突飛猛進？他上個月的英語測試還是八十分的水平，進年級前五十都勉強。這次考試已經是前五名了。如果改正一些習慣，還有可以提高。難道我的教學方法有問題。」琳達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模式，又開始對著試捲髮呆。

「只要不是作弊就行了。也許他這幾個星期都在搞英語呢。」聽到不是作弊，曾主任放心了。至於說王諾岳在幾個星期內，把英語提高了十多分，作為物理老師的他，並不明白其中的難度。

「這麼一說，他的語文作文也有點奇怪。」胖老文聽了琳達對王諾岳英語的議論，又看了一下王諾岳的語文試卷，跟著說道。

「他的文筆老練了不少，用詞比過去謹慎。他以前的議論文，觀點鮮明，論證比較張揚。現在好像磨去了稜角，比較圓滑。」

「聽起來，還不如原來？」一個數學老師問道。

「不是，這是取捨的問題。觀點鮮明的文章，遇到喜歡的老師，可能得很的高分；可遇到不喜歡的老師，就可能得低分。而現在的這種風格，得不到極高分，但也不會得低分。風險降低了。」胖老文解釋道。

「不會是泄題了吧，請人代做的？我聽說他好幾科提前交卷。」曾主任又開始擔心另一種可能。

「以他的成績沒必要這樣做。再說這是模擬考試，不是高考。可能是他做過類似的作文題目，然後請人改過。」胖老文說道。

王諾岳的話題就此打住了。只有不是作弊，老師們還是樂於見到高分的。他們開始關注其他學生的成績。

「夏薇薇：語文，101；數學，105；英語，93；物理，90；化學，92；生物，62；政治：74；總分，617。她應該就是第二名了。」算總分的老師報出了夏薇薇的成績。

「很穩定，很好。」曾老頭評價到。

「孟霞：語文，103；數學，92；英語，95；政治，76；歷史，90；地理，82；總分，538。她應該就是文科第一名了。」算總分的老師繼續報著成績。

曾主任又聽了一些重點關注的學生，雖然有些人考得好一點，有些人考得差一點，但基本都在預期之內。沒有誰象王諾岳一樣，在某些方面有出乎意料的提升。

曾主任把胖老文拉到了一邊，悄悄說道：「你覺得王諾岳的成績能不能穩定在這條線上？」

「語文，我覺得他整體水平確實進步了，應該穩得住。英語的話，聽琳達的說法，好像也沒有問題。」胖老文說道。

曾主任一手握拳，往另一隻手上一砸，「看樣子我們一中有可能出個省狀元了。等明天上課，我們再跟他當面談談，摸摸底。」

——012王諾岳的計劃——

在老師們在辦公室忙著統計分數的時候，王諾岳正在家裡忙著整理著各種參考書和資料。家裡現在只有王諾岳一個人，因為老爸已經搭凌晨的火車去了燕京，老媽又去加班，老弟去了同學家玩。

「叮咚，叮咚」，王諾岳家的門鈴響了。

被打斷了思緒，王諾岳無論的放下筆，走去開門。當他打開門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按門鈴的是許英傑和汪翰。

「你們怎麼來了？也沒先打個電話。」王諾岳有點奇怪的說道。汪翰的家離他家騎車要半個小時，一般要過來，都會預先約好。

「我們猜到你會在家。這不是怕你太辛苦，特地買了兩斤鹵牛肉，一隻燒雞來慰問一下。」許英傑舉起手裡的一個袋子，示意自己不是空手上門的。

「嗯，你們是想早點拿到題解吧。」王諾岳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用心。

「我們怕你選題太辛苦，特意幫你選了一些題。我們是好朋友，你就不用謝了。」許英傑放下裝滷味的袋子，轉身從背包里拿出了好幾張紙，理直氣壯地交給了王諾岳。昨晚他看了王諾岳的題解，覺得大有收穫。然後就把自己不清楚的題都收集后拿來了。

「嗯？okay，先給我吧。」王諾岳痛快地接過了這些題目。

然後看了看時間，又說道：「快中飯了，正好我家沒人。我們打電話把柳子邵和劉遠叫來，一起吃飯。」

許英傑和汪翰自然沒有異議。王諾岳給柳子邵和劉遠打完電話，他們兩個都說會過來。

因為有五個人吃飯，王諾岳又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飯店，要了個筍肉燒肉和酸豆角肉泥，又買了幾瓶啤酒帶了回來。等他回家的時候，柳子邵和劉遠已經到了。劉遠的家比較遠，估計是搭便車來的。

五個人都是熟悉的朋友，大家把飯菜放上桌，啤酒打開，就開始邊吃飯，邊喝酒，邊聊天。鬧騰了一個多小時后，大家終於吃完了飯，到客廳坐下。

「叮叮叮」，王諾岳拿著鋼筆敲了敲茶几玻璃，吸引了大家注意。

「諸位，我有一個計劃，一個賺錢的計劃。」王諾岳模仿著夢境里，市場部的人給客戶做推銷的口氣，對自己的小夥伴們說道：「這個計劃對你們都有好處。」

「什麼計劃？」這種情況下，柳子邵總是第一捧哏。

「正如你們看到的，我學習上好像突破了一層天花板。」王諾岳用充滿信心的口氣說道。「我有信心爭一爭全國理科狀元。」

小夥伴們互相看了一下，零零星星拍了幾下手掌，作為反應。

「考狀元，拿獎金？拿紅包？」劉遠對錢景總是反應很快。

王諾岳還沒想到這一點。夢境里，自己考了市裡第一，好像從學校，廠里和市教育局一共拿到了兩千塊的獎金。另外，也收了不少紅包，大概也有兩千多塊。

「獎金只是一筆小錢，了不起一萬塊。」王諾岳為了推銷自己的計劃，裝作不在意地說道，「我的計劃是要賺十萬塊以上。」

「了不起一萬塊！我爸當了十多年的工程師，一年的收入就兩千多塊。」汪翰有點憤懣的說到。他爸所在的工廠效益一般，工資水平也一般。不過他媽在銀行，賺錢比較多。

「不要打岔。」王諾岳揚揚手中的幾張紙，「我的計劃是：出書。」

「我們高三這一年，花了多少錢在參考書和資料上？超過兩百了吧？如果有本書，高考狀元寫的，你會不會買來看看？」王諾岳拿出夢裡做presentation，忽悠經費的勁頭，大聲說道，「全國兩百多萬考生，就算十分之一的買這本書，你們算算有多少錢。」王諾岳故意混淆了書的銷售收入和作者的版稅收入。

「如果書的定價十塊以下，我會買。」劉遠算了算帳，他的眼裡冒出了火花。

「那要我們做什麼？推銷嗎？」許英傑也提起了興趣。九〇年的幾十萬，甚至打動了一心想走仕途的他。

「是推銷，也不是推銷。我要的是廣告效應。」王諾岳說道。

「我會儘快把數學和物理的題解寫出來。題解出來后，我們要把它油印出來，發給同學們。」

頓了一下，王諾岳盯著他們說道：「我要你們做三件事。」

「第一：幫我審稿，看看我有沒有解釋得不清楚的地方。最好做到你們都沒有疑問。」

「第二：分發給同學后，你們幫我收集反饋。最主要的對象是成績不上不下，可能考得起，可能考不起的同學。他們的反饋是最有價值的。數學好的同學的建議也要收集。」

「第三：我要你們拚命努力。你們考得越好，證明我的題解越有價值，廣告效應就越好。」

望著王諾岳認真的眼神，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半天沒反應過來。本來只是過來問兩道題，蹭一頓飯，怎麼突然就和幾十萬塊錢掛鉤了。

「今天四月一號，你不是開愚人節玩笑吧。」汪翰首先反應過來。

「今天確實是愚人節，但我沒開玩笑。」看了看茶几上的啤酒杯，王諾岳加上了一句：「也沒喝醉。我是真想賺錢，也想帶你們一起賺錢。」

「我現在有點相信你前幾天說的話了。」劉遠喃喃地說道。

「那句話？」王諾岳問道。

「就是那句：我啊，不會等著天下掉一個億，我會花兩三年年的時間去賺一個億。」劉遠說道。

「你們干不幹？」

「干，為什麼不幹。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柳子邵代表小夥伴們給出了回答。

「好，現在說說你們的報酬。如果順利出書了，我會把收入的百分之十分給你們。」王諾岳最後許諾到。

***

當王諾岳在家裡對著自己的小夥伴們宣傳著自己的計劃的時候，在一列開往燕京的火車上的卧鋪車廂里，林廠長和王盛茂正相對而坐。

林廠長正在在看各種材料，王盛茂則拿著筆和計算器，趴著列車的小桌子上，計算著各種情況下可能的盈虧。

他們的旁邊，還坐著一個秘書和廠里兩個英語好的大學生。秘書和大學生都是被臨時抓了壯丁，正苦苦的翻譯著一大堆英文雜誌和報紙上的文章，同時修改著王諾岳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