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面對現實
天剛微微亮,九黎輕手輕腳地步出殿門,看到了桂樹下似乎站立了很久的人,枯黃的樹葉不時落在他的肩膀,他都似未察覺。
「妖王殿下,這麼早來我落英殿,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有事不假,卻不是與魔王大人。」
「哦?」
子衿眉開眼笑的話讓九黎的面色和語氣都透露出一絲絲不善,
「離開魔宮之際,我想與嵐溪道個別。」
「嵐溪還未起身,恐怕妖王殿下還會等上許久。」
「無妨,多久,我也等得。」
不知為什麼,子衿篤定的語氣讓九黎心裡有些發堵,多久?等得?這話中的意思怕是不那麼簡單,不過妖王殿下這面面俱到的彬彬有禮讓九黎無處發難罷了。
「那妖王殿下自便吧,本王恕不奉陪了。」
「魔王大人,我還有一事。」
子衿的話及時攔住了九黎將要邁出去的腳,他臉上始終如一的笑容也不經意間放大了。
「妖王殿下還有何事?」
「有些事不是我妖族之事,我本不應插手,但是既然我答應了魔王殿下的請求,關於元神分離的事我自當儘力。」
「聽妖王殿下的意思,昨日之事雖然失敗了,但是還有別的辦法彌補?」
「我不精於此道,這分離之術遠不及我。。。父親」
子衿這聲久不出口的父親二字讓九黎一挑眉,他雖然對妖族那些流傳的八卦秘辛沒有興趣,不過子衿的「不痛快」就是他的痛快。
「長琴的大名我自是聽聞過,不過我也知道他已失蹤幾百年了,妖王殿下不會是想藉助我魔族找到長琴的下落吧?」
「這些小事就不勞魔王大人操心了,我只是想說分離之術我不擅長,但此事也許根本無需如此。」
「哦?願聞其詳。」
「我仔細想過魔族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我一直懷疑一人。」
「誰?」
「左祭祀大人。」
子衿說得直白乾脆,意在告訴九黎,這幕後之人是墨白,而不是九墨,然他的推測並沒有讓九黎感到意外。
「你有何依據?」
「上次你我聯手之時我就在懷疑了,這魔宮之內可以在那麼短時間內感受到我刻意隱藏的妖氣,並且將傷害雪洛長老之事嫁禍於我的人,我想不出第二個。」
九黎沉默了,即使他自己有疑惑,旁人有疑惑,也沒有人明明白白地對他說過這所有一切的幕後主使是那個恬淡如白月光的人。
「如何確定不是九墨?」
「如果我沒有猜錯,當年幫離月夫人煉化元神,封印元神的人正是我的父親。他禁錮的元神就算日久年深,有某些契機會掙脫他設下的牢籠,每次也不會超過三個時辰。昨日我感知到墨白體內的另一個元神,更是確認了我的想法。」
「三個時辰足夠他做很多事情了。」
「當局者迷,魔王大人不覺得每次九墨出現的時間都過於巧合,如果他為了某些目的蟄伏了幾百年,又怎會輕易暴露自己?讓你們在設下陷阱之時看到墨白豈不是更有利於他的計劃。」
「墨白本就與他一體,無論落入陷阱的是誰,他都逃脫不了。」
「或許他就是故意如此,讓你們疑惑,讓你們摸不清。」
子衿的話讓九黎的腦中突然閃過什麼,
「他最終想要的不過是擺脫九墨的元神,無論我們懷疑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想要毀掉誰的元神,都定會先想辦法將他們元神分離。」
九黎的喃喃自語讓子衿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無奈和傷感,再強大的人心裡都會有柔軟的地方,這些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願意做此想,才會一直被人牽著鼻子走。
「魔王大人心思通透,我就言盡於此。」
「無論如何,我該多謝妖王殿下的提醒。」
「魔王大人不必客氣,我多管閑事,也只是不想有朝一日,魔族內亂會傷及魔宮內的無辜之人。」
九黎當然不會以為子衿只是單純的一時出於好心,他明白妖王的用意,那個「無辜之人」他也定會保她周全。
子衿看著九黎一步步踏出落英殿門,他再次抬頭看那片片落葉之時,一句聽起來不情不願的話從門外飄了進來:我會把嵐溪送到青余鎮。
九黎走後子衿又在院子里呆了整整三個時辰,等待的時間因為將要見到那個人的想法並未覺得漫長。
「子衿。」
姜嵐溪略帶興奮的呼喚讓子衿的眼睛里都忍不住有了笑意。
「嵐溪,休息得可好?」
姜嵐溪點點頭,踮起腳尖,很自然地伸出手幫他撣落了肩上的落葉,毫不扭捏的動作讓子衿沒有遐想卻又抑制不住心裡的雀躍。
「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人告知我?」
「我也是剛剛到。」
瞥眼看到地上圍著子衿雙腳的那一地落葉,姜嵐溪沒有再追問。
「你是不是來與我告別了?」
「嗯,看來紅尾的性子比我還急。」
姜嵐溪咧嘴一笑,
「此番一別,不知他日何時還能再見,能有你們幾個妖族的朋友,我很開心。」
子衿不會告訴她,他們很快會再見,很快。九黎最後的那句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青余鎮,那個魔王無暇親自顧及的地方,姜嵐溪能得到妖王的庇護無疑是最妥帖的了。
飛霜殿內今日有些雞飛狗跳,早上姜菀無意間的一句:好疼,讓九陰有些暴躁。
「你們這些混賬東西,本王昨日告訴過你們要留下那個人族的老東西。。。老大夫,怎麼今早他就不見蹤影了?」
門外一眾人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還跪著做什麼?還不給本王去找,他一個人出不得魔宮,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本王帶回來。」
姜菀微張著小嘴兒,呆愣愣地看著九陰發完脾氣,臉上的表情甚至看向她時都來不及轉換徹底,這似怒又帶笑的暴躁的溫柔,讓她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阿菀,再忍忍,大夫一會就來了。」
說著,九陰作勢就要掀開姜菀本就因包紮傷口而穿著單薄的裡衣,她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做什麼?」
「我看看你的傷口。」
九陰敢對天發誓他絕無他想,可是姜菀微紅的臉色讓他有些口乾舌燥,他這才注意到姜菀大開的領口,還有那稍稍一抬眼即可盡收眼底的春光,更有腦中閃過的昨日親自給姜菀擦拭身子包紮傷口更換裡衣的畫面,此刻所有的剋制都顯得那麼不堪一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姜菀覺得九陰扶著她靠在床邊,幫她整理被褥的手有些不穩,似是在發抖,她單純地想著:這不眠不休的照顧受傷的人確實是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