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狐子
「嚓」！從預判確認到揮擊完成，只有半眨眼的功夫。道符剛進入我的切先一公分的揮擊範圍，就應聲而碎，刀筆直地停在我的右肩上方，指向天空。被斬成兩半的黃色道符里飛出一縷黃色的氣霧狀的妖靈，沒一絲掙扎的，盡數被吸入刀身。
「呼——」一陣湖風掠過，舞起我們的衣角鬢髮，紙舟緩緩前行，水鳥歇足搔羽，彷彿適才的一切都沒發生一般。只有舟上的倆人，靜止不動。
「啪啪啪啪」，于吉率先打破了沉默，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道：「お見事である！」
「哈？」
「咳咳……抱歉，走錯片場了……」于吉閉著眼睛，正襟危坐咳了兩聲道，「星君之刀法，著實令人嘆為觀止矣。」
「怎麼樣，先生？看出問題了嗎？」我保持著舉刀的姿勢一動不動，問道。
「嗯……」于吉左手支著下巴，右手捏著小鬍子，引得我滿臉期待地側耳傾聽。他皺著眉頭道，「說來慚愧，小生剛才走神了，沒注意……要不，請星君再切一道符吧。」
？？？……@#%#%……%￥*￥￥&##%￥
于吉再次催動一張黃色道符打了過來，我左手拉回刀鞘，鯉口移至肚臍前，而後鬆開刀鞘轉握刀柄尾部，觀準時機，雙手順勢斜斬而下。就在道符一分為二之時，于吉伸出劍指，指尖接觸黃色妖靈，借著劍靈吞噬妖靈的瞬間以妖靈為媒介，建立起人與劍靈之間的連接。
現實一瞬，心中萬年，于吉的腦海中劃過幾道劍氣，破開黑暗顯出一個仰望視角的畫面，畫面不停地顛簸，一名扎著馬尾長辮，鬢髮隨風飛舞的青年男子出現在畫面中，好像騎乘在什麼上面飛奔著。畫面的視角是被男子的手控制著，隨之起伏，男子手一抬，畫面便天旋地轉。在一片眩暈中，于吉看到男子額頭的中心發著藍色的強光，藍色的劍氣隨畫面的旋轉如颱風一般飛出刮向四方。廣袤無垠的大草原上，天上地下無數奇形怪狀的遠古巨獸向青年撲來，紛紛為劍氣斬成肉塊血花，在半空中肆意飛濺。轉而無數混亂的畫面如走馬燈一般快速過場，之後便重新陷入了黑暗。一段漫長的黑暗過後，畫面中出現了我的臉，然後是從外太空向地面墜落，進而一道強勁的劍氣在雲海中射穿玻璃，藍色長虹貫穿天地。接著光線漸漸消失，畫面又恢復了黑暗。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出現了一縷陽光，撒在一顆茂盛的白梅花樹上，梅花樹樹榦粗壯挺拔，枝丫橫長斜出，白花嫩葉滿滿的充斥其間，遮住了整片天空。只見花葉忽的化成藍色光點向空中飄散，漸漸消逝，隨著光點的熄滅，花葉也凋謝殆盡，獨留枯木一柱。透過鋪滿綠色苔蘚的土壤，于吉看到樹根深處忽明忽暗地閃著淡淡的藍光。
于吉呼出一口氣，眯眯的眼睛緩緩撐開一條縫，輕輕收回手指道：「星君，此神器，原本之形態乃是一把大槍，早在遠古時代便已成斬妖除魔之神兵，與之戰鬥的皆是小生見所未見之上古巨妖，實在深不可測，深不可測。至於星君所疑，小生竊揣，大約是上次星君下凡，此神器助星君平安著陸之時耗盡靈氣，乃至如今處在休眠之中。」
我聽了，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他似乎提到過要休息，哪成想一睡就睡過去了。是故，我現在要給他喂妖靈才能喚醒他咯？」
「星君所言不差。」于吉說完，發現我盯著他的布袋若有所思，連忙護住布袋道：「小生之建議是，最好喂他新鮮之靈。小生道符里所封之靈皆是乾貨，無甚營養。」
我微微一笑，示意于吉放寬心，「策鬼神」蘇醒與否，本就不是我在意的。劍靈的狀態只是為用劍者提供更多的便利而已，真正能運用好他，沒有爐火純青的劍術修為可不行。經過這段時間的使用與磨合，我似乎能從實體劍的把握，越來越擴展到對劍氣的把握了。我拔出刀站到紙舟尾部，凝心聚氣，說了句：「先生，抓好了，哥們要開次汽艇玩兒玩兒！」
「哈！」我沉喝一聲，揮出氣劍體合一的一刀向水面斬下。「噗！」一道藍色劍氣沒入水中，悶悶一聲，水波不興。
「啊——啊——」，「噗通噗通」，「嘩啦嘩啦」，水鳥飛過，水鳥扎猛子，水鳥鳧水的聲音在紙舟邊遊盪。
于吉一臉懵萌地望著我……道：「小，小生已抓好，星君可以開始了。」
「額，歹勢，方向沒掌握好。」我不好意思道，又重新運氣，提起刀在頭頂轉過一圈，刀身上隨即泛起深藍色的氣流，「此れで如何だ——」
氣勁在身體里流轉，通過雙手與劍上的氣相交相融，整把刀都被深藍色的氣焰籠罩著，隨著一刀重重斬落，氣焰噴涌而出，射向遠方，一部分劍氣擾動湖面，捲起了一丈來高的浪花。劍氣的反衝力猛地推起紙舟，使之在湖面上呼嘯飛駛起來。落在舟舷上的水鳥一個沒抓穩，原地落在了湖裡，眼巴巴望著我們絕浪而去。
須臾，在我們適才待的地方，湖下面不斷浮出被一刀兩斷了的死魚，引來無數水鳥爭搶不息。
明鏡如洗的湖面上，紙舟如一束藍色激光一樣切開鏡面，蕩漾開無數的漣漪，打破了青山綠水的寧靜，碎成七零八落的一塊塊，那都是我在紙舟上肆意揮灑著的任性。直飛，橫拐，斜掠，破浪，似乎我手中握著的不是一把打刀，而是一個火箭噴射器。于吉雙手緊緊捏著紙質舟舷，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被甩出紙舟帶進湖裡去，嘴巴張得大大的，不知道在喊些什麼。眼看紙舟快靠近大湖的北岸時，我調轉劍氣方向，用力向下一壓，整艘紙舟騰空而起，飛向岸邊。「啪、啪、啪」一連打了好幾個水漂，紙舟衝上岸來，于吉縱身躍起落到地上，一個趔趄摔倒了。他這一倒不要緊，紙舟失去法力加持，倏地變回一張道符，飄落在地。我也收緩劍氣，借著推力的余勢緩衝幾步平穩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