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猜測
湖中風雨太大,即便南宮煊用他的衣服擋住了白綺羅,白綺羅的衣衫仍舊濕了個透徹。
到得心意坊之後,白綺羅立即用內力將衣衫烘乾,正準備垂眸檢查手肘處有沒有印出血漬時,卻被南宮煊握住了手:「你的手有些冷。」
他的大掌將她的小手包裹其中,讓她的心田暖暖一片。
即便下一刻,南宮煊就會發現她的秘密,為了這一刻的溫暖,她也無怨無悔,至少,她曾經得到過他的關懷。
南宮煊帶著他入了坊中,老闆親自接待,奉上了心意坊最美好的糕點。
對於吃食,白綺羅沒有太多的挑剔,吃下一個桂花糕后,她才想起,她似乎隨意跟南宮煊提過一句,說她挺喜歡吃桂花糕的。
想不到,她隨意說的一句話,他就記了下來,還專門投了名帖,帶她來心意坊吃糕點。
「好吃嗎?」南宮煊一直盯著凌扶桑看,自己也沒有吃,見她小口小口地吃完了桂花糕,笑著問詢起來。
「挺好吃的,你怎麼不吃?」
「你吃就好。」桂花糕也是母妃最愛的糕點,自從母妃去世之後,他便不再吃這種糕點了。
「要不你吃其他的。」他的目光,如狼一般,她怎麼吃得下去?
南宮煊眼眸一轉,看向其他的碟子,忽然間,他的目光定在了一處,他伸手抓住了凌扶桑的手腕,抬高一些,問道:「扶桑,你的袖子上怎麼會有血漬?」
白綺羅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不好,胃口瞬間沒了,她將手往回抽:「沒什麼。」
南宮煊握住不放,另一隻手掀起了她的袖子:「怎會沒什麼呢?明明有血的,你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會弄傷呢?」
白綺羅的腦中嗡嗡作響,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這一連串的發問,她該怎麼回答?
這些日子,南宮煊除了帶她遊山玩水之外,沒有給她過多的任務,更加沒有危險的任務,她又要拿尋找母親作為借口么?
尋母這個借口用得太多了,怕是不能用了吧?
白綺羅還未想清楚如何回答,南宮煊早已霸道地掀開了她的袖子,扯開了包裹的白布。
雪白如藕的手臂露了出來,她的肌膚白嫩光滑,這樣白玉無瑕的肌膚,本該好好呵護的,此時,如玉般的肌膚之上卻有兩指寬的紅痕密布其上,有些地方已經結痂,有些地方卻有暗紅的血水靜靜流淌,這樣的傷痕,很明顯是在什麼地方摩擦受傷的。
南宮煊只覺自己的心口狠狠一痛,心痛的感覺比上次在倚雲山莊時,重了不知多少倍。
那時的他,還未完全明了自己的心意,瞧見她受傷,他心疼難過,而今,當他明白自己的心時,再次見到他受傷,他只覺心如刀割。
原來,看見自己心愛的人受傷,心會這麼的痛。
「你在哪裡摩傷的?」南宮煊的聲音有些低沉,不等白綺羅回答,他又說道:「我不該讓你再去做任何冒險的事了,扶桑,要不你離開神機營吧。」
這個念頭早已萌發,他是擔心扶桑不同意,所以才一直沒有跟她提。
而今瞧見她受傷,他怎麼可能還讓她繼續做暗衛呢?
白綺羅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回答,他就主動將罪名安在了自己的頭上開始自責起來。
「主上,屬下很喜歡待在神機營中,這點小傷沒事的。」這樣的傷口於她來講,實在太過平常了。
南宮煊的眼角微微顫抖:「你的身上是不是還有很多的傷痕?」
十年過去了,她出過那麼多次任務,有時候的任務完全就是九死一生,她的身上定然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
每次出任務回來之後,他都會詢問她,可是她都沒有告訴他,而今看來,她定是一直隱藏著的了。
「屬下沒有受過太多的傷。」白錦繡的身上倒是落下了不少的傷痕,可是白綺羅的身體,卻是僅有胸口那一處疤痕,並且,因著雲思辰的妙藥,那傷痕也快消失而去了。
白綺羅的話讓南宮煊握住她手腕的手重了一些,他凝望著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一直以來,好像一直都是他在一廂情願,她不願意告訴他,她內心的想法,不願意與他分享,她的快樂與痛苦。
他們的關係,一直停滯不前。
他不動,她便不動,他想要再近前一步,可是……又該怎麼進一步呢?
難道又要說讓她做他的皇后嗎?
姑且不論皇后的位置上還有人,單論這句話,她會不會很輕蔑的一笑,認為他對著任何一個女子都能說出這樣的話?
南宮煊十分清楚,扶桑在乎的不是這個位置。
那麼……她在乎的是什麼呢?
「扶桑,你想要我怎麼做,你告訴我!」
「我……」白綺羅看著他,欲言又止,頓了半晌之後方才說道:「現在這樣,屬下已經很知足了。」
是的,現在的她就很知足,她得到了他的愛,這個世間,還能有比這個東西更珍貴的么?
「你……」南宮煊咬了咬牙,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默了半晌之後,終是鬆開她的手腕,伸手從裡衣衣擺處撕了一條下來,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藥瓶,將她的手翻轉過來,將藥粉灑在了她的手肘處:「這是四皇叔的葯,效果很好的,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白綺羅抿了抿嘴,沒有再說話。
南宮煊仔細地給她上了葯,包紮好之後,便起身道:「我們回去吧。」
「好……」
兩人結伴而回,卻是一路無話。
到得皇城之後,白綺羅頷首退下,南宮煊獨自一人回了皇宮。
回到龍嘯殿之後,南宮煊方才想起,還有話忘記問扶桑了,扶桑是靜無大師最喜愛的徒兒,他本想問一問扶桑,白綺羅有沒有可能換了一個人。
結果,今晚的相處竟然那般尷尬,忘記就忘記吧。
雖然他很厭惡白綺羅,但是在身份上,她仍然是他的妻子,這個身份,於扶桑來說,還是太敏感了。
翌日一早,南宮煊下了朝之後,直接去了養心殿,不多時,便聽容桂在旁說道:「皇上,賢妃娘娘求見。」
賢妃?
南宮煊斜眼看了容桂一眼,容桂心領神會,正準備出去說不見時,卻聽南宮煊改了主意:「讓她進來吧。」
「諾。」
得了旨意后,阮婷伊端著一盅煲好的雞湯緩緩入了殿。她本想著,昨晚皇上就會去玉華殿找她,詢問皇后的事,豈料她等到了亥時,也沒瞧見皇上的蹤影,今日一早起來,她便坐不住了。
阮婷伊行至御案前,將雞湯放下,對著南宮煊笑著道:「皇上,這是臣妾親手熬的雞湯,您嘗嘗吧。」
南宮煊瞄了一眼雞湯,說道:「先放著吧,朕有話問你。」
「嗯。」
南宮煊朝旁揮了揮手,容桂得令,將殿中所有的人遣了出去。
「昨日你與皇后近距離交手時,你可看出了什麼端倪?」
「臣妾只覺得皇后的反應非常奇怪,好像在隱藏武功招數似的。」
南宮煊軒眉一挑,這個他昨天就看出來了,只是為什麼呢?東琳後宮只要備案,各門各派的武功都是可以學的,沒有禁止任何一種武學,她為何要隱藏呢?
阮婷伊見皇上陷入沉思,又說道:「也不知皇後娘娘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昨日傷了手肘,卻也遮遮掩掩,不想讓人知道。」
「你說她傷了哪裡?」本是靜默的南宮煊,忽而抬眸,看向阮婷伊。
阮婷伊回道:「手肘,應該傷的不輕,都滲透到外衣了。」
「手肘?」
「對啊,她為了隱藏招式,掉落於馬,摔倒在地后,身體朝前劃出了一些,手肘與地面摩擦,所以受傷了。」
摩擦受傷?
昨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她的武功動作上去了,倒是沒怎麼在意她摔下去后的動作,現在依照阮婷伊的描述將畫面回放一下,他怎麼覺得十分熟悉呢?
手肘,摩擦,受傷……
南宮煊垂眸將這幾個詞反覆的琢磨著,不過一會兒,便想起了為何熟悉。
因為昨夜,扶桑也是手肘摩擦受傷了。
她與白綺羅怎麼傷在了同一個地方?
南宮煊猛地抬頭看向阮婷伊,目光如炬,阮婷伊被他的目光刺得向後一縮:「皇上,您怎麼了?」
「你先退下!」
「皇上……」阮婷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語,皇上這就讓她退下了么?
她為他精心熬制的雞湯,他還沒有喝呢。
南宮煊眉頭一橫,厲聲道:「退下!」
阮婷伊立時躬了身,朝後退去,自從她嫁入靜王府之後,還沒見過皇上這般發怒呢。
皇上為何忽然發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是因為白綺羅么?
阮婷伊一旦將緣由歸結到白綺羅身上時,心底便舒坦了不少,想必皇上應該從她的話中得知了一些信息,而這些信息讓皇上發怒。
白綺羅,離廢后的日子,不遠了!
阮婷伊退出殿外后,容桂甩著拂塵入了殿,入殿之後發現自家主子正看著雕梁大柱思索事情。
南宮煊的腦中有些混亂,眼前不停地回放著昨夜的場景,還有之前,他為扶桑治療胸前傷口的場景,那時的他,太過緊張,所以忽略了,扶桑胸前受傷的位置,似乎與白綺羅是同一個地方,並且,她們都中了毒。
他所掌握的證據都能證明她們是同一個人,可是,他並不希望這是事實。
怎麼可能呢?
扶桑跟在他身邊十年了,出生入死,肝膽忠心,而白綺羅……白綺羅她……
南宮煊想了半天,發現白綺羅嫁入宮中前,自己似乎跟她從未有過任何交集,他也不清楚,她在入宮前都幹了些什麼!
嫁入皇宮后,白綺羅刁蠻任性,仗著自己是白家的人,在後宮橫行霸道,她怎麼可能是那個靈動睿智,俠肝義膽的扶桑呢?
不——
這絕對不可能——
她們受傷的地方相同,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
南宮煊再也坐不住了,他想要立刻證明,不然他會無法呼吸的!
他不敢想象,她們會是同一個人,如果這是真的,他想他會瘋的。
「朕出去一趟,你們都不要跟著。」南宮煊扔下這句話后,便起身離開了。
他宣見了鄒豫晨,正巧這時,鄒豫晨也傳來信件,說是賀軍有十萬緊急的密保要當面奏報。
南宮煊擰著眉頭,從輕重緩急的角度出發,他決定先見賀軍。
他與賀軍是在皇城西南面的冷宮之外相見的。
他當皇帝之後,還沒有宮妃犯錯,冷宮一直空著。
賀軍見到南宮煊之後,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請皇上責罰屬下。」
「你犯了什麼錯?朕為何要罰你?」
「知情不報!」
「何事?」
賀軍吞了一口唾沫,一一講來:「那日,屬下不小心聽到了鄒統領與靜無大師的對話,他們說,凌副統領用一張人皮面具擋住了真顏。」
「你說什麼?」南宮煊橫眉一掃,右手直接揪住了賀軍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衣領揪得太緊,勒得賀軍有些無法呼吸,他看著皇上的額頭青筋必現,感覺有些找不著北,皇上竟是這般憤怒么?
這事他已經知道一些時日了,之所以沒有立即來報,是因為他覺得靜無大師,鄒統領與凌副統領,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面具覆顏,興許只是一個私人行為,並不會對皇上的安全造成任何威脅。
他內心糾結掙扎,痛苦不已,最終還是來稟告了,因為他若不報,那麼他的行為也是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