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事變

地下書殿有的是地方借宿，好過山山找的那間破屋太多。

齊楚涵赤腳坐在窗台上，白雲纏著纖足，遠處山高林密，心事重重。

不想嫁人，更不想為妾；不想被齊磊打耳光，更不想被四皇子欺負；可齊楚涵來到這個世界才一個多月，還沒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當然了，活著是最基本的，可說好好活著，活得好好的，又太空洞了。

齊楚涵在木魚老人面前給自己留了餘地，她可以選擇將木魚老人的才智成果代送他人，可以不去做扶龍之人，遠離鬥爭，可兵家盛世，哪裡沒有鬥爭呢？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齊楚涵有些惱火，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蒙住眼睛的小鳥，想飛也不知道往哪兒飛，或者最終會飛到哪裡去，這很沒有安全感，是的，安全感。

走下台階的山山看著自家小主子，一身天青色的大袖長衫，翠竹削簪，手握書卷，雙眸含星，不禁贊道：「小主子可比那些書生才子還要風流倜儻些。」

齊楚涵聞言，笑道：「山山，你以後要誇我帥，知道不？你誇的越多，我就越開心。」

「真的？」

「當然。」

「小主子真帥！」

齊楚涵開心，笑了起來：「就是這樣。」

「小主子真帥，真帥，真帥……」

齊楚涵氣惱道：「算了，你這麼不停地說，我都沒感覺了。」

齊楚涵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上方，「怎麼樣了？」

這十多天，兩人一直未歸，雖說山山已經告知家中，在木魚老人這裡學習，但總有人不放心，或者說不甘心。

外面是齊磊親自上門，要接女兒回家。

山山道：「外面還來了幾名陌生軍士，不過他們沒敢用強。」

「陌生軍士？」

天祭山由於特殊的地位，一直有支三百人的隊伍常駐在峰頂祭壇處，山山自幼入了家門，每年大節都會見到那些軍人，她對那些人也都很熟悉，可現在出現了陌生軍士。

由於齊家在此三代，庭院佔地很大，即便是朝中來人，也多是居住在齊家，四皇子和田公公帶來的隨從，山山也都見過。

不久，木魚老人也走了下來，山山急忙上前攙扶。

「沒事。」木魚老人先安定了齊楚涵，又道：「不過——」

山山可不是安靜性子，忙聲問道：「哎呀，老爺爺，您這兒一口氣吊的，不過什麼呀？是不是他們不肯走啊？」

齊楚涵敲敲山山的小腦袋，詢問道：「天祭山有變化？」

木魚老人豎起大拇指，贊道：「冰雪聰明！」

「軍隊來了。」木魚老人坐在一個石凳上，道：「應該是為了天祭大禮而來，不過來的未免太早了些。而且那幾名軍士看樣子，聽口音像是雍西人士。」

齊楚涵對這些細節不了解，但木魚老人卻察覺到異常。

「雍西乃西北邊疆，因為主要敵人是游牧族，三國分立之後，幾大游牧族屢屢趁機犯邊，邊疆戰事頻發，所以不可能調動雍西邊軍來天祭山護禮。況且，由於三皇子前兩年一直在雍西軍中磨礪，所以雍西邊軍目前的立場很敏感。」

齊楚涵道：「大規模調動不可能，或許只是零星散人。」

「天祭大禮時，護禮軍士一般為萬人制，零星散人有何用呢？」木魚老人也陷入沉思。

齊楚涵道：「如果不是為了破壞天祭大禮，而是有別的目的呢？」

「比如？」

「刺殺！」

天祭大禮，出席的可都是國家最重要的人物，無論刺殺目標是誰，無論是否成功，都會牽一髮而動全身，讓熙涼朝堂震動。

木魚老人搖搖頭道：「這幾人已經出現在齊大人身邊，不可能去刺殺的。」

齊楚涵搖搖頭道：「假如雍西邊軍，或者說整個雍西被認作是三皇子的支持者，那麼三皇子再傻都不會調派雍西人，落人口舌，更何況他還是老師心中『胸有溝壑』的英傑。」

齊楚涵沉思了一會兒，道：「如果這次刺殺壓根就沒想成功呢？無論背後主事人是誰，只要刺殺這個行動出現，那麼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矛盾就會被激化。」

木魚老人點頭同意齊楚涵的看法：「這個謀划者不是一般人傑。」

山山笑道：「老爺爺，那我家小主子是不是更厲害，人都沒見到，就看出來了。」

齊楚涵謙虛笑道：「這只是對未來最大可能的猜想而已，真相到底如何，誰也不敢肯定，也有可能那幾人只是想搶走你呀。」

「啊？為什麼要搶走我？」

「可能山山美名遠揚，有哪家公子朝思暮想，卻又害怕我不許，所以才出此下策。」齊楚涵玩笑道。

山山羞紅了臉，「我才不想嫁人呢，小主子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木魚老人笑道：「確實過分，山山小丫頭即便想要嫁人，你也不能說出來嘛。」

山山羞極，不肯再發一言。

木魚老人從懷中掏出一個暗紫小盒，遞給齊楚涵，道：「四皇子若是真要用強，我一個糟老頭子是護不住你的。你今夜就走，等到天祭大禮時再回來，到時候，山上人很多，四皇子再怎麼樣，總要顧些皇家臉面的。」

「這是什麼？」齊楚涵打開木盒，看到裡面躺著一枚龍形玉佩。

若是有人攔你，這就是你的通行證，護身符。

「可我能去哪兒呢？」齊楚涵發愁，和家中關係鬧僵，又沒有什麼好友。

木魚老人道：「我將那份《安民計略》謄寫了兩份，一份送大皇子府，一份送三皇子府。你辛苦一趟，幫我去送，這來來回回的，也看看路途風景，不著急。天祭大禮封山時回來就行。」

「懂了。」齊楚涵彎腰行禮。

代師送策，既是避過四皇子的騷擾，也可以趁此機會和大皇子、三皇子結一份緣，至於能不能護住自己，還是不確定。

安全感啊，安全感！

深夜，齊楚涵和山山拜別木魚老人，悄悄下山。

行不多時，山山聽到金屬摩擦聲，兩人藏身樹后，屏氣斂聲，不多時，看到火光奪目，兩列軍士押著犯人正在登山。

木枷鐵鐐，此道又是小道，行速很慢。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軍士犯人才走遠，齊楚涵留心數了數，竟然有整整一百名犯人。

天祭山大禮，莫不是還要人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