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兄弟初識

黑神為自己的表現感到恥辱。

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內心波瀾起伏，甚至有點厭棄自己。

於是，他在洗手間的時候不一邊照著鏡子，一邊不停洗臉。

陸瑜廷沒有他那麼多複雜的心思，也沒有那麼心細，他只是覺得黑神勞累，精神不能集中，而且在這個新環境里，面對叔叔突如其來的發難，自己也是難以為繼，何況人生地不熟的黑神。

黑神也不為自己開脫，實際上這是他身體習慣性慌張的再一次印證，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通行整個城市的野球場，黑神鮮有對手，自是他見過的，交過手的，年輕的，年紀大的，囂張蠻橫的，黑神都不懼怕，無一例外，都收穫勝利。可是自打城市繆斯賽前夕，他遇到了來自內心深處的抵抗，這些頑固一次次的清楚的呈現在自己的身體上。

他向來懼怕的，是那些穩重的，不露痕迹的凶蠻，不露痕迹的壓制，從骨子裡就透露出來的英雄氣，那些從氣質上就讓他感覺到不舒服的人，他們總是笑嘻嘻的讓他無法抵抗，深陷其中，又被狠狠打敗。

在他心裡，陸明允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人。

黑神再也無法容忍自己這樣。他扑打著臉上的水，一遍一遍的洗，腦子中轟隆隆的一片混亂，他知道自己歷練太少，以至於內心如此狼狽，於是，他開始懷疑陸明允的動機。

「好了，黑哥，已經洗乾淨了。」陸瑜廷已經吹乾手在門口等他。

黑神猛一轉頭，直直的盯著陸瑜廷看，突然上前，一把摟住陸瑜廷肩膀搖晃起來，他神情凝重，臉色蒼白，眼看著就把陸瑜廷吃了。

陸瑜廷一看這架勢，當機立斷，立馬吐出了舌頭，翻著白臉，直挺挺的癱軟下去。黑神來不及拖住他了。

「哎？哎！」

他一下就被陸瑜廷帶倒，差點趴在他的身上，幸好雙腿用力挺住。

陸瑜廷還在惡作劇，拽著黑神裝出一副要死的樣子，等到黑神站穩了，他一下撒開手，就把陸瑜廷扔在地上。

「哎喲，地上可疼了！」

「你叔叔是想幹什麼？原來這麼厲害？」

「你干我幹什麼，」陸瑜廷委屈，拍打著身上的灰塵說，「我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情況，已經很多年不跟他在一起，反正我不知道他打球，更不知道他打球還是一個老狐狸。」

「眼看就把我們吃了。」黑神回頭死瞪著陸瑜廷。

「嗯？」陸瑜廷反而不解，他的直覺讓他認真起來。

「我說我們兩個年輕的，都打不過他啊！」

「哎呀玩玩嘛，今天咱們狀態不好，改天吃好飯就再打一場，他還能上天？」陸瑜廷說著就走出了洗手間，邊走邊喊著：「趕緊來，大餐。」

黑神隨著他走去。

等到黑神走到餐廳的時候，他和陸瑜廷一樣驚訝，那個人已然入席端坐。

那個人著一身西裝，看上去精精神神，就在黑神和陸瑜廷走進餐桌的時候，他已經站起來伸出手，以示友好。

輪流握手后，陸明允讓大家落座，隨後他站起來，一一介紹。

「陳珩，當然了，大家都叫他黑神，是我們這個城市出了名的英雄，想必你們都知道。」他介紹黑神的時候始終是笑臉盈盈，並且向他致以讚許的目光，黑神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是點點頭。

「陸瑜廷，這是我親侄子，就跟沒有一樣，很多年不受控制了，哈哈。」

陸瑜廷白了他一眼。

「重要的是這位，隆重給大家介紹，」他指了指坐在黑神對面的新人，那位新人也立即站了起來，陸明允接著說道，「這位是通允集團籃球事業部的經理，叫陳光，陳珩是見過的。」

陸明允介紹到這裡就坐了下來，緊接著陳光站著就和黑神和陸瑜廷打招呼，他們兩個也立即站起，應和著。

黑神的疑惑已經塞滿了整個胸腔，但是他一直沒有說話，用正規的職業微笑看待這一桌人，他甚至有點擔心了，眼前的這些人，他們彼此熟識，只有自己算是和他們關係最淺的了。

等到大家都相互認識之後，陸明允吩咐黑衣人端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飯食，也上了酒，期待已久的晚宴才正式開始。

「餓死了，趕緊開始！」

陸瑜廷倒是沒有在意陳光的存在，自己一個人率先拿了一瓶醒好的酒倒上，剛要開始嘗嘗味道就聽到了叔叔的訓斥。

「客人在，先要給客人倒酒。」

陸瑜廷滿不在乎，嘟囔著說：「都是朋友，有什麼拘謹的？」之後，他不管不顧的自己吃了起來。

黑神不在意，他看了看陳光，只見陳光低著頭微笑的同時也給自己倒滿了酒，好像也不在意的樣子。

陸明允常常因為感覺自己缺少了對陸瑜廷的管教而自責，說到這裡，他也是責備他的哥哥，想起了很多往事，還有手頭一些至關重要的事。

陸明允若有所思，晃了晃酒杯，他未曾啟齒，給人一種無法拒絕的憂鬱感。

在座的三個人都發現了陸明允的猶豫，他若言又止的態度致使三人都不敢太過隨便。陸瑜廷放下了酒杯，他並沒有來得及喝一口。

黑神卻什麼也不敢說，只是低著頭在偷偷拉扯著桌布。他看起來害羞極了。

「陸總？」

陳光首先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但是，陸明允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慵懶地躺在椅子上，搖動著他的酒杯。

陳光也沒有再說話，他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同樣搖晃了起來。

「叔，跟你說話呢！你說的要有禮貌啊！」

陸瑜廷放下杯子，嚴肅的瞪了他一眼。

陸明允恍然一怔，立起身來，推開眼鏡揉了揉之後，慢慢的說：「啊？小陳，那個……哦，我們這裡有兩個小陳……」

「你怎麼回事？」

「啊，我有點累了。」

「有什麼事就直說，我們三個都在等你。」

陸瑜廷顯得很不耐煩。

「今天呢，」陸明允還是吞吞吐吐的說，「今天本來就是請大家吃飯的，哈哈！」

「唉！」

陸瑜廷不想再聽他說話。

「哥幾個，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喝一個！」

陸瑜廷站起，舉著酒杯。

黑神和陳光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都朝著陸瑜廷舉杯。

他們三個將要碰杯的時候，不約而同的看了陸明允一眼，又不理睬他，隨後三人一飲而盡。

「我見過你一次，不過你沒有見過我。」

陸瑜廷朝著陳光說。

黑神詫異。

陸瑜廷又說：「就是在和黑哥比賽的時候。」

黑神更加詫異。

「事實上，這都是我叔叔安排的，或者是他後面的人，但是我沒有參與其中。」

黑神略微激動，不知道應和什麼好，他自己喝了一杯酒之後，假裝繼續沉浸在尷尬的氣氛里。

「我叔叔，也不知道有什麼企圖，是為了試探黑哥的。」

黑神聽了這話后，一股莫名的怒氣引上心頭，但是他極力剋制，以維持這個尷尬不失微笑的飯局。

「是我做的！」

陸明允淡然講道。

「呵！」

陸瑜廷自顧自的吃起菜來。

「是我讓小陳去的，小陳是我的人，但是帶走他的不是我，」陸明允補充道，「我想讓陳珩幫我的忙，所以讓小陳先去看看他。」

「您想讓我幫什麼？」

「說起來這是一個大事。」

「不要聽他講，」陸瑜廷搶先說，接著他又轉頭朝著叔叔，「我們憑什麼幫你？」

「我覺得陳珩會幫我，至於你，也來助叔叔一臂之力。」

「沒興趣。」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

黑神饒有興趣的問道，為此他收到了陸瑜廷一個白眼。

「是公司的一個項目，在這邊缺少一個負責人，陸總希望你能來擔任，但是他不確定，所以讓我來看看你，對此有些冒犯，希望你可以諒解。」

黑神聽了倒是沒有說什麼話。

「是這樣的，」陸明允提了提嗓音，「現在公司一大塊業務，也就是體育娛樂這項要朝這個城市發展，我們看重這個地方的前景，這裡的執行人呢，我們又看重你。」

「關我什麼事？」黑神下意識的講道。

「對啊，關我什麼事？」陸瑜廷也低聲的說，他幾乎是趴在桌子上。

陳光和陸明允相視一笑。

「在城市繆斯賽上，你已經證明過你自己，我們覺得你完全可以嘗試去完成我們的任務，同時這將給你帶來極大好處。」

陳光同時補充說：「黑哥的實力是很強的，如果公司給你做勢，那就可以真真正正的做個城市的英雄，這隻需要我們再共同努力一下。」

黑神悄然心動一下，聽到這麼大的事情，他簡直不敢相信，內心澎湃起來，但是他並無頭緒，一切都是陸明允在強力告知。

「我們需要在這個城市樹立一個形象，然後推出這個城市的主題……」

陸明允打斷陳光的話說：「就是需要一個英雄，然後做一些特定的事。」

黑神瞬間覺得不好意思：「這些我做不來吧？」

他試圖詢問，一步步的了解清楚。

「你只需要好好打球，公司有人來幫你做事，也有人來打造你。」

「是的，你只需要去完成籃球的部分，名譽是你的，利益也是你的，但你是公司的一部分。」

實話說，這是極其吸引黑神的項目，雖然還不清楚具體的情節，但是陸明允和陳光真誠的態度讓他相信這個事情的可行性。黑神有一種被選中的感覺，躍躍欲試，但他也不敢放肆，甚至不敢多問，因為他一時沒有任何頭緒，也不願意率先提出要求，恐怕暴露了無知。

他始終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幸運。

「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又要做點什麼呢？」

陸明允看的出黑神的猶豫，於是就單獨帶他出去，給他詳細介紹了整個計劃的流程和黑神負責的部分，還有整個商業戰略的謀划。他一步步的，細緻認真地講，黑神屏氣凝神，聽的半信半疑。他把黑神的每一個疑慮都講清楚了之後，遞給黑神一支煙，兩個人站在餐廳外的隔間就抽起來。起初，黑神還拒絕他的煙，聲稱自己不抽煙，陸明允告訴他要和一個真正成熟的男人一樣，即使洶湧澎湃的時刻，也要淡然處之，抽煙有這樣的好處。

黑神覺得受用，因此抽煙這樣的行為，在他的內心也格調高潔了起來。

陸瑜廷和陳光在餐廳內享用完了他們的美餐，偶爾他們也能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陸瑜廷知道陳光的一切，但是陳光不知道他的關係，只認為是一個富家少爺。陳光從來沒有想過，這頓飯的三個人是他師父在三個時段的學生。

他們是實打實的師兄弟！

黑神入門最早，陳光次之，後來陸瑜廷被父親送到了他師父那裡，可是他們只知道自己前面的人，後面的人就不從得知。出了師就不再談師門的事，這是師父的規矩。

陸瑜廷自然知道兩位師兄的真實水平，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在這裡並不發揚他張揚的個性，只要黑神在場，他就變成一個站在黑神背後的男人，很少自己挑頭。在這個城市裡，黑神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兩人兄弟相稱。

對於眼前的陳光，他感到陌生的多，又覺得他冷漠，甚至難以接近。陳光也沒有什麼和陸瑜廷講，似乎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黑神身上。

陸瑜廷在房間兜兜轉轉，時間過得緩慢，過了多時，叔叔才帶著黑神出來，他馬上上前詢問，黑神輕鬆地笑著對他說話，他才放心下來。

隨後，陸明允對他們講了自己的日程安排，告訴他們自己要出走一段時間，這裡的所有事宜都應該三人合力完成。

三人面面相覷。

陸明允隨後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他將整個會議室或者說整個基地的鑰匙交給陸瑜廷，吩咐他擔起緊張繁重的任務來，要多多參與到家族的事物中去。

陸瑜廷看上去並不開心，他來城市瀟洒過活的打算將要成為一種奢望了，不得不喚醒根植在骨子裡的，家族性的商業基因，他馬上成為了一個穩重，細緻，雷厲風行的人，他並非多麼熱愛所謂的事業。

他只是為了幫黑哥找到自我，幫黑哥完成夢想，因為他覺得黑神這個人，應該是一個遠比當前深奧的人。

陸瑜廷看得出他的心裡有大抱負。

另外，這個自己並不看好的項目，或者說他們家族商業布局的戰略轉移，也只有黑神能幫自己做，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黑神將是自己的恩人，影響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