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難忘之戰 （中）

「他的內心總是有一股莫名燃起的火，」陸瑜廷想到，甚至，他又眉頭緊皺，「不會燒到我頭上吧？」

胖子忿忿地走到了黑神的身邊。

「猶未可知呢，」陸瑜廷心想，心裡馬上預想接下來發生事態的解決方案。

「你是不是不服？」黑神直截了當的講道。

陸瑜廷怔了一下，內心極度不適，臉上露出不快神色。

「你剛才是什麼眼神呢？」黑神繼續發問道。

胖子絕不會示弱，他挺著胸脯，往前走了一步，直直的看著黑神，兩隻胳膊稍稍往前抬起。

「怎麼了？」他講道。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黑神面色溫柔但語氣強硬的講，「我很煩那樣！」

「神經病啊！」胖子懶得理他，回頭就走。

「你別走，來單挑，」他又不解氣似的，「不服就用籃球的方式解決，別給我磨嘰。」

「來就來啊！」胖子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這一下更加氣急。

眾人也忙著起鬨，看熱鬧不嫌事大，只有陸瑜廷臉上露出一股難看的神色，他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胖子心想：「剛才是有人幫助他，現在他一個人，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怎麼可能打的過我，我只用簡單的背打就可以吃死他。」

胖子不害怕，卻在嘀咕：「這小子沒毛病吧！」

黑神氣沖沖的，但他並沒有顯露出他的憤怒，此刻，他惡狠狠的想象著一些慘烈的畫面，想象著怎麼用震懾人心的方式直接摧毀胖子，甚至打滅他的自尊心。

胖子走上前去，說道：「怎麼來，你說吧！」

黑神並沒有認真和他單挑的意思，只是想羞辱他，或者一定想要弄清楚胖子眼神的意味，或者只是藉機發泄。

可是黑神把胖子叫上來的時候，他就有點後悔了，看著無辜的胖子倒有些於心不忍了。一不做二不休，正好是他最擅長的單挑，來個利索的，嚇唬嚇唬胖子，大家萍水相逢，不用那麼客氣。

黑神想到，剛才胖子並沒有輸，只不過兩個瘦高個無法防守陸瑜廷和陳光犀利的進攻，導致他沒有餘力和機會來展示自己。他想到這裡，忽然感覺自己冒冒失失：「萬一胖子是個厲害角色怎麼辦？」

他又搖了搖頭，心裡輕蔑的回答自己：「年輕的我一個都不怕！」

是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所謂胖子的可怕，不過是在體重上佔優勢，他能坐著打，能慢慢往裡推，能直接投籃，或者有一手其他絕活兒，總歸，逃不出籃球技術的那一些……

所以黑神重新鎮定下來。

閑雜的人都退到了邊線去，各自掏著口袋吹著口哨，或者悠閑的溜達。他們互相不認識，來這裡打球只是消遣，難得遇到看起來猛烈緊張的單挑賽，也算是一種福分。

來了就好好看看，還要在近處好好看看，所以這個場，從起初人們被盛氣凌人的氣勢嚇走，到現在又重新熱鬧，也是因為他們三個人近乎完美的打球方式。大家表情看上去都比較平靜，鬥牛看的多了，有輸有贏，技術有高低，球場上見真章，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最重要的看點是各種花式進攻集合。

黑神看上去，還是溫和，因為他長的確實靦腆，讓人害怕不起來，青澀的神情下，他的動作和語言也溫潤有加，修長略顯瘦弱的身材，無法讓人體察出過多攻擊性。

可是他的內心火熱激昂，正準備著一場屠殺。此刻他觀摩著胖子兩百多斤的身體，寬大的肩膀，渾圓的肚子和腰圍，腦子中浮想的是如何用一次次的扣籃撞飛這個藐視自己的人。

他看的出神，幾乎愣在那裡，胖子從他的身旁走過，冷星星與他對視。

「就是這個討厭的眼神！」黑神彷彿是起了某些情景，重重的將球摔到地上。

「你幹嘛？」胖子幾乎要生氣了。

「離我遠點！」黑神猛的瞪了胖子一眼。

大多數胖子，都是溫順的動物，他們能更好的和人相處，能夠更好的體諒別人，能擁有更好的共情能力，所以他們受人喜歡，當然這也要交往起來才能下定論。可是黑神偏偏不待見任何胖子，充滿了極度歧視和偏見。

「開始啊！」胖子很不服氣的講道。

「五個球，誰先到誰贏，不進搶籃板直接打，沒有犯規，贏者接著打。」黑神說道。

「就這樣！」

黑神先禮後兵，讓胖子先打第一個球，胖子悶聲答應。依據著傳統的野球規矩，胖子將球扔給黑神，黑神再回傳給他，就算是開球，這也是野球場的約定俗成的規矩。

禮尚往來。

胖子拿球之後，馬上做了一個背筐進攻動作，隨即更改動作，開始面框進攻。

一切打法都沒有超出黑神的預料，所以他心裡偷偷笑了，收起了隱蔽在面具下笑抽的肌肉。

黑神彎著身體，雙手撐著地，拍拍手示意胖子過來，而胖子張望著不知道怎麼進攻。

「往前一步，做個文明人！」黑神狡黠里透著一絲壞。

黑神本意是激將胖子進攻，胖子一聽到這個，馬上明白黑神是在羞辱自己，胖子心想：「這不就是廁所里的標語嗎！」

胖子立即一個加速，迎著正面撞上黑神的胸腔，黑神沒來得及躲閃，被撞了一個悶胸，瞬間有點喘不上氣來。

這一下太突然了，胖子竟然撞了過去，整個人馬上超出了黑神的防守範圍，眼見著就要玩成一個上籃終結這個進攻。

黑神捂向自己的胸，表情痛苦，深呼吸幾次才覺得舒服一些，然後他迅速調整腳步，猛地蹬地追上上籃的胖子。

胖子有點鬆懈，心想竟如此輕鬆就閃過了黑神，他也不過是一個紙老虎，並沒有傳說中的神乎其神，他過掉黑神之後準備輕鬆挑籃。

沒料到，黑神迅速啟動並且怒飛升起扇掉了他的球。

「太簡單了！」黑神搖著手指講道。

胖子看著黑神搖手指的動作，心中憤懣，又對他如此快速的反應讚嘆不已，更對他的彈跳心生忌憚。就在過掉黑神的剎那，胖子似乎天真的忘記了，黑神是可以風車扣籃的人。

這下，他見識到了，心中起了涼意，這才認識到此次單挑的殘酷，因為他根本不能跳起來，肥碩的身體只適合地面作業，擺明了要受盡黑神的欺負。

「這二百多斤的身體還有別的用處，又不是一無是處！」胖子給自己打勁，同時觀察著黑神的舉動。

黑神蓋完帽之後就在籃下運球耍動，隨意反手打板投籃，並不回看胖子，他的動作很輕，咧著嘴，給人一種很輕蔑的神情。

事實上，他就是在無視胖子，與之前狡黠的神情不同，這樣的神情里，帶著從未見過的攻擊性。

陸瑜廷把陳光拉到身邊，冷漠的陳光卻不說話，面色冷酷。陸瑜廷著急的說：「你能不能說句話啊哥？」

陳光愣了一下，回答說：「說什麼？」

陸瑜廷被他這麼淡定的反應氣的著急，指划著場上的黑神說：「別讓黑哥打了，恐怕這樣下去不好。」

「有什麼不好？鬥牛這樣，是正常的。」

「沒看著要打起來嗎？」

「怎麼會？」

「看這架勢。」

「打起來胖子打得過黑哥嗎，你瞎擔心。」

「你還真盼著打起來！」

「我們是黑哥的朋友，自然是幫他。」

「哥，我們是來玩玩的。」

「就是玩玩啊！」

陳光說完，獃獃的回望場上，依舊是面無表情。

陸瑜廷收起了他的緊張情緒，變得高冷起來，也不再多問。他想，如果真的有事，我們都在這裡，黑神畢竟不會有什麼閃失。

「看起來很正常的比賽，打完我們就可以走了。」陸瑜廷心想。

胖子回傳球給黑神進攻。

黑神冷笑一聲。

他接到球之後，觀察著胖子的站位，高調的做出了背打的姿勢。

「哇……這是要背打，身高體重差太多啊！」其中一個瘦高個驚訝的說道，胖子白了他一眼，他之後就不敢亂說。

黑神「啪」的運了一次球，輕盈的跳到胖子的身前，主動尋找著和胖子的身體對抗，這一下令胖子意想不到，很明顯，黑神的身體在這種對抗中沒有任何優勢可言，他現在是瘋了嗎，胖子心想。

可是一接觸，胖子就震驚了，黑神在核心力量上完全不輸他，甚至硬度遠高於自己。

黑神用教科書般的背身單打，落位，運球，倚靠角度，再深鑿……胖子竟然一時頂不住黑神的衝撞，差點被黑神撞倒。

黑神動作非常大，但是並沒有使出全力，只是用了半數力氣。胖子深知這一點，可是他決沒臉面挑明，明明是他比黑神肥壯許多，所有人也這麼認為，然而他卻陷入如此尷尬的局面。

「你擋不住我的！哼！」黑神小聲地跟胖子講，胖子恰好聽見他的聲音，心中自然鬱悶至極。

黑神展示了一段精美的背打技術，採用中鋒的招數，加了幾式簡單的腳步，擺明了生吃胖子。胖子不能拉下臉來，他挺著肚子就往上強頂，卻眼看著自己在後退……

眼看著，黑神就要到籃下了，胖子近乎絕望，伸開手阻止黑神投籃，可是他已經頂不住黑神，在最後一次衝撞之後，黑神高高後仰跳起，帥氣的完成了一個投籃。

胖子沒有任何辦法，因為他既跳不起來，也不能頂住。

「別想阻止我！我為所欲為！」黑神高聲道。

「哇靠！厲害了！」看熱鬧的人群開始歡呼，開始咆哮，開始起鬨讓事件擴大，因為事態越熱鬧情景將會越好看，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大大超過他們的預料。

「把你最厲害的一面拿出來給我看看，弱雞雞的就不要跟我打，」黑神說，「我看著糟心！」

胖子努力收著他的憤怒，張開雙手，這次說什麼也不讓黑神過去了。

黑神現下也不再看胖子的站位和走動，直接一個加速猛衝，朝著胖子的左側跑過來，胖子馬上移動腳步跟上黑神的步伐，緊逼防守，他想，以他的身高和體重，一定能夠限制著黑神的突破，起碼他不再可能做出誇張的動作來。

黑神倒不這麼認為，因為他有自己的風格，一種絕大多數人都想不到的風格。他只是微微的笑著，快速突破中來了一個急停，胖子一愣，心想莫不是一個急停投籃，馬上就蹬起身體來封蓋黑神。黑神朝著天上扔出了球，看上去緩慢柔和，出手點並不高，胖子心中一陣暗喜。

可就在球離開黑神的一剎那，他的身形快速的閃出，瞬間就沒有了蹤跡，這時候胖子已經起飛，可憐的胖子心中一冷，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但他已經來不及收住身體，球恰好飛過了他的指尖，划著指甲從他的頭頂飛過，之後的他就再也看不見了。

等他飛上最高點然後落下到地面，再回頭看的時候，黑神正掛在籃筐上晃，囂張的他甚至不回看胖子，只是在那裡掛著，然後悠然的做了幾個引體向上。

這個動作自然惹來觀看的人一片歡呼，有很少的人在看胖子，就連那兩個瘦高個也悄悄地走到了板凳的地方坐下捂住臉，他們已經沒有力氣抬頭看，並不是因為胖子的表現而覺得丟臉。

人群中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和一些來歷不明的人，燥熱的夏夜，他們看起來特別扎眼，用經常被用到的一句話來說：他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黑神並沒有注意這一切，他也從不在乎，此刻，他只是努力的搜索著資料庫里的單打訣竅，好隨時挑出一種來摧毀胖子。

「摧毀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什麼呢？」黑神心想，他轉圜著運著球，就是不肯進攻。

「一定想好一個最好的方式，就像文斯卡特那樣。」黑神已經將球運到了左手伺機來一個偷襲。

「偷襲是不好的。」他看著胖子的走位，認定從胖子的左側突破，胖子一定跟不上自己的腳步，於是他調整了一下步伐，做出一個要突破的準備來。

「來吧！」胖子吼著。

「好，」黑神輕描淡寫的說，「那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絕望！」

黑神身形一側，做了一個變向，猛的從胖子的左邊衝過來，就在他邁出第一步的時候，突然把球往地上一摔，球猛的被砸起，同時黑神左腳急停，右腳快速的朝右側邁出一大步，他的左手在空中將球拉回，在空中「啪！」的左右手合拍，這時他的右腳已經站穩，身子傾斜著順勢將左腳抽出，然後邁出極大一步，他整個身體就平衡了，剎那間胖子被他閃到了身後，只不過一個空中拉球的歐洲步而已。

胖子完全沒有招架的機會！

黑神英偉的身姿在空中急促升起，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可他還不滿足，並沒有停止做動作。優雅的身子像是被上帝揉著擺弄再重新吹出一個形狀來，他勾著腿，直挺挺的掛在了籃筐上。

胖子滿臉都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