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恩怨情未了4
各路英雄相繼而去,邗雲夫婦二人一臉茫然,那全真教掌教正陽真人一臉禿廢之色,甚是凄涼。封禪之日,本來是皇恩浩蕩,誰曾想一場大戰,死傷無數,說不定天下又是一場血雨腥風,牽連眾多,難免心中憂心忡忡。
一起手對邗雲施禮道:「承蒙白鷹大俠仗義援手,本來我全真教派就人才凋敝,若非大俠兄弟援手,我等皆是他人權謀下屈死冤魂,貧道感恩戴德多謝大俠。」
邗雲還禮道「真人言重了,在下適逢其會而已。想必真人擔心朝廷會重兵壓境,中嶽不保,真人不必擔憂,在下會去少林押解東廠掌刑巴棟吸引朝廷注意力,入京請罪,所有罪責在下一力承擔,如有朝廷中人蒞臨問責,皆可將一切推脫於在下身上即可,就言道是八鷹依命脅迫,可逃過一劫。」
正陽真人聞聽臉色突變,驚言道:「大俠怎可如此言語,貧道武林人便當武林事,為求一保,出賣八鷹,江湖中人誰人不唾棄。此事怎可如此,況且朝廷奸人與張梓清要我等幾派性命非一時腦熱,早就蓄謀已久。逃過今日,明日難保,少林智塵方丈早就密語於我,統一道教張梓清早就暗中醞釀已久,趁朝廷斬首奪命書生之際,正好除去另外智塵,徐琛,崆峒幾人心腹之患。假借朝廷之手實現自己夙願,此人真好心計也。」
「真人無需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在下告辭!」
邗雲與風飄影飛身直奔少林,智塵方丈出外迎接,山中一戰,少林損失不大,畢竟乃武林正宗,閑談一會兒,眾人退去,邗雲怕牽扯少林,便只身前往關押巴棟之處,一人先審問巴棟。
來至後山秘洞,此地甚為隱秘,巴棟被邗雲太乙指力點其穴道,非平常人能夠解除,左手斷掌處已由少林僧人為其包紮。此時正昏昏入睡,邗雲入洞遣他人離去,給巴棟解開穴道,但是功力依然被封,點『上關穴』注入一股輕柔之力,此穴深有妙用,乃是為防其自盡。那巴棟渾身癱軟,再加流血所致,喘氣吁吁,有氣無力。
邗雲近前蹲伏下來,近前端詳,巴棟雙眼迷離,不予理睬,怨恨中帶有輕蔑。邗雲環抱雙手一笑道:「巴千戶,感覺如何?昔日曾經高座廟堂,今日卻是階下之囚,滋味好受吧」
喈喈兩聲冷笑巴棟恨言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巴棟,想死沒那麼容易,朝廷會給你一個痛快。」巴棟一聽朝廷之詞,眼神中好似泛起一絲希望。
「爾等江湖草莽,暗中聚眾謀反,朝廷,朝廷安是你等草寇所能顧及的地方。你等洗好腦袋等著,朝廷定然會派兵圍剿你們這些流寇,東西廠豈是你等隨便招惹的嘛?」
「巴棟,別嚷嚷,到時候誅九族的不定是誰。在下現在就可調集兵馬去你山西太原府太谷縣將你家九族三百餘口斬盡殺絕。巴棟,你相信嗎?」
「你,你,你敢,你,你是何人?」巴棟驚恐看著眼前人,暗驚此人到底何人,既能調集朝廷兵馬,又詳知我家族背景,那山西太原府太谷縣內妻兒老小,早就隱姓埋名怕招惹江湖尋仇,朝廷暗算,乃是自己秘密所留後手,此等機密此人怎會得知。難道是我童時舊友,還是……西廠,西廠,想著不覺額頭汗冒,後背發涼。
「閣下是西廠之人,你須知西廠梁芳督公在下與其可是莫逆之交。」
「巴棟別急,梁芳算做什麼東西,在下還沒將西廠那些廢物看在眼裡。我且問你,如果你從實招來,說不定在下會交給尚銘讓他酌情處理,如果你拒不交代,巴棟,你知道後果會如何嗎?」
巴棟看似憨直心粗之輩,但能在朝廷東廠這團黑水中混的掌刑千戶之職,又怎會是平庸之輩,臉色不驚,心卻早動,早就料知此人是朝廷中人,那就好辦。心頭一動道:「本督不解何意,在下為皇上辦事,有何可交代之處,東廠辦事,乃是皇上授意,閣下如有疑問盡可去問當今聖上,一切便知。」
邗雲早就洞察一切,笑問:「這麼說是皇上授意你與張梓清暗中培植血影門,也是皇上授意你暗中調撥火藥,嫁罪奇門趙士羽,奪其富可敵國之資,再行轉嫁長江幫,除去孫嘯天一眾。還是皇上授意你等除去江湖與世無爭的奇門一派。」
寥寥數言,巴棟聞聽猶如晴天霹靂,此等秘事,乃是暗中與張梓清合謀,況且更是密不通風,眼前之人怎會知道的如此詳細。更哪兒敢承認是皇上授意,此事本來皇上都蒙在鼓裡,如若承認豈不是嫁禍皇上,該誅九族大罪。想罷汗水嘩嘩而下,臉已似變形,難看無比。
巴棟畢竟是東廠頭人,旋即臉色如常,矢口否認,拒不再言。
邗雲冷笑一聲,再次點了穴道,站起身來叮囑巴棟道:「巴棟,不急,不急,在下有的是時間,會慢慢陪你玩,你是在等你的那些殘逃部下遠去河南衛搬兵求救吧?我可以告訴你,恐怕那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啦!」說罷哈哈大笑,出洞而去。
邗雲剛回歸少林寺內,那智塵方丈早就如坐針氈,急如熱鍋螞蟻,見邗雲回寺,正欲開言,邗雲卻微微一笑道:「大師,勿驚,是不是山下兵馬林立已將嵩山圍定?」
智塵愕然不語,驚呆如觀陌路人,喃喃道:「少俠怎知?」
「大師,您且放寬心,您只管準備齋飯,小可前去退兵。」智塵方丈一呆,旋即明白,恍然長吁一口,臉面含笑搖頭不止。
其實邗雲早有打算,夜闖少林時便已想好,如有朝廷兵馬可用皇上密旨使其離去,密旨首行書寫:持此朕諭,如朕躬親字樣,更有玉璽朱印,外加朱見深之橢圓形朱漆印章。一查真偽便可行事。邗雲夫妻二人下山,果然奏效,朝廷兵馬隨即退去,此中情由只有智塵和邗雲夫妻二人知曉。
一連三日,邗雲夫妻便在少林寺內與方丈智塵參禪論武。邗雲估算巴棟手下潰逃而去,定會召集東廠中人,再者從河南衛督指揮使口中定然得知,山上有朝廷中人,必然不敢輕舉妄動,心腹之人定會暗中窺視,伺機救出巴棟。
幾日後邗雲再見巴棟,邗雲也不多問,只問一句:「巴棟,想見皇上嗎?」
巴棟被關押幾日,見一直未見營救自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再說江湖中人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聽聞邗雲要將自己交由皇上定奪,不管如何事情可能還有一絲轉機。便點頭不止,邗雲笑笑離去。
再過幾日後,邗雲夫婦二人押送巴棟趕一馬車從嵩山南麓一路南去。
臨行前邗雲怕此人生異,將其功力廢去,那巴棟那曾受過如此痛疼,在車上只得齜牙咧嘴暗自承受,承受不住便想咬舌自盡。誰曾想牙齒剛一相交便如脫臼一般,再不能動。馬車一路南行一日便折道東行直奔開封府,再一路北去。繞了一個大圈意在擺脫東廠中人。
且說邗雲一路遊山玩水,有時趕車,有時坐轎,夫妻二人裝束萬變,馬車上巴棟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每天米湯吊命,這份折磨遠比打殺讓心難受。這日便駛過邯鄲來至一空曠田野之上,周圍楊林青綠,趁午時便在林中休憩,使一眼色讓風飄影查看周圍,便來至巴棟身側,給巴棟飲一些水,一伸手將其下巴接上,笑道:「巴棟,剛才我夫人跟我抱怨,嫌你累贅,帶著甚是礙事,此地景色秀美也算風聲寶地,就在此地送你上路吧!或許你在幻想回京尚有一絲生路,你錯了,在你臨死前給你看樣東西吧!」
巴棟聞聽此地便是自己葬身之地,心中倒是一絲坦然,受此活罪真不如死。冷笑一聲閉目等死,輕蔑一聲,可是眼神卻在不經意間撇了一眼邗雲手中所持的一物。
看完之後,巴棟心頭猛然一震,別人不識,他怎會不認得,正是當今聖上的親筆手諭,生殺予奪,調動兵馬,簡直就是皇上第二。腦海中旋即尋思一切所作所為,所經所歷,原來一切皆似虛夢一場,榮華富貴皆在一念之間,看來當今聖上早就暗中知曉一切,自己猶如跳樑小丑猶在意猶未盡,上下跳躍,樂在其中。
想來自己執掌東廠,所到之處猶如皇上親臨,鳴鑼開道,夾道接送,風光不可一世,突然想到全家三百多口,頃刻間就要人頭落地,血流成河,怎麼往日殺戮沒有此種感覺,今日卻心如絞痛。想著便淚如泉湧,簌簌而下。
雙唇顫抖,淚流滿面道:「下官自知一死難逃,可否告知在下您之名姓?」
「巴棟,在下便是奪命書生邗雲,邗雙樹,國舅爺是也,也是被你和張梓清主使被殺掉幾百人的奇門中人,巴棟我會讓你的家人一個一個為他們陪葬不可。」
巴棟聞聽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邗雲卻嘿嘿一笑繼續道:「巴棟,在下突然不想殺你了,想等到正定府,便一路先去太原府,我奪命書生要讓你的家人在你的眼前一個個死在你面前,最後殺你,你慢慢等著吧!」
巴棟聞聽,心驚膽裂,奪命書生之名手下早有稟報,所到之處寸草不留,殺人手法比我東廠狠辣十倍。慘絕人寰,更是不敢想象,眼前猶如看見家人死前之模樣,想著已是體如篩糠,顫做一團。
邗雲正欲再次摘下巴棟下巴,巴棟卻突然言道,聲音已似嗚咽,顫抖不止道:「國舅爺,小的依然明白一切,懇求國舅爺饒過在下一家老小,小的自知罪孽深重,難逃一死,請聽在下一言可否?」
邗雲一笑道:「巴棟,說與不說,皆無意義。」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國舅爺原來此中一切皆是圈套,你與聖上早就洞察一切,可笑尚銘,梁芳,張梓清一流還在暗中高興,一個主宰宮裡宮外,一個主宰天下道門,還在盤算著將整個大明囊括在如意算盤之中。搜刮盡天下財富,排除掉天下異己。真乃天真可笑,我堂堂大明朝怎會讓這幾個閹人橫行天下,可笑,可笑啊!」
「國舅爺,小的今將一天大秘密告知於您,望你可憐我一家老小放其一條生路。小的就算一死,也感恩戴德,謝您大恩。我原本一錦衣衛,被借調東廠領班,尚銘督公東廠。
一日小的奉命稽查國庫銀餉流經去向,最後查至督公尚銘暗中與江浙平倭水師營,步兵營沆瀣一氣,騙取國庫銀兩,聲稱江浙倭患。但據我查實皆是我營哨內兵丁假冒,其中還有一股人馬便是江湖敗類暗中組織血影門。而門人頭領便是張梓清,小的被其恐嚇利誘,最終也被其驅使。而隨後萬貴妃所寵信的汪直,梁芳二人西廠風頭日漸隆盛,尚銘又怕此事敗露,便將梁芳也拉入其中,貪贓巨額銀兩皆被我等瓜分。
尚銘,梁芳便成幕後之人,諸事皆有我和張梓清出面,剷除異己。為蒙蔽視聽,表面上東西兩廠勢不兩立,暗裡卻是暗中合作,互通消息。
誰知尚銘梁芳二人貪心不足蛇吞象,暗中與張梓清合謀將眼光看向了富可敵國的奇門趙士羽,才有了您所說的血案詭計。可是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你國舅爺大殺四方,將血影門斬殺殆盡,多年基業被毀,在下與張梓清暗中唆使孫嘯天和血影門聯手綁架趙士羽不成。卻不知為何血影門惱羞成怒,好似脫離管控,大開殺戒,將奇門中人見了就殺,被您挑了多處分舵之後,卻突然間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再也不見了蹤影。
在下曾經問過張梓清,張梓清也不知那些人到底為何失蹤,可能是覺察到什麼風吹草動,也或許是懼怕奪命書生而從此退出江湖,隱姓埋名也說不定。
尚銘,梁芳二人心思縝密,老奸巨猾,再有秘密便是,近幾年,京城中出現一金錢買賣,就是現在興起的銀號,每家各有自己描畫的票號,稱作銀票,將金銀存入銀號,便換取相同兩數的銀票,用的時候持此票提取現銀,金銀皆可。於是尚梁二人,和我皆都將分來的銀兩將其秘密藏匿在銀號中,這樣只有票而不見人,朝廷更是無從查起。
國舅爺,小的已和盤托出,懇請國舅爺給小的一個痛快可好?」
邗雲一邊聆聽,聽到緊要處心頭不免也是一驚,聽罷默不作聲,思忖良久,其中不明之處又問詢巴棟許久,二人足足又交談了近一個時辰。
邗雲近前為其解除禁止,此人此時已是功力被廢,想來也興不起什麼風浪,邗雲決意放其逃命而去。再說必定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那巴棟簡直不敢相信奪命書生會饒自己性命,畢竟自己罪孽深重,也曾參入殘殺奇門中人,邗雲厲聲道:「巴棟,你心中自知回歸京城,皇上必然不會放過你滿門,到時候尚銘,梁芳說不定會反咬一口,將你成為替罪羔羊,你可知曉?」
「國舅爺小的混在京城,怎會不知人心險惡,那二人絕不會放過在下。」
「你只記住,奪命書生皇上既然已經斬首,就是江湖上再也不會有我邗雲存在,你可要知道,今後你要謹言慎行,否則皇上定然不會饒你,我奪命書生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定會取你性命,你要謹記。」
「小的一定緊守諾言,絕不透漏奪命書生一事,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既然如此,你就此而去吧!」
那巴棟懷揣狐疑之心,跌跌撞撞便向西而去。可是剛走出不遠,又折道而回,來至邗雲身前,撲騰一聲跪倒在地,顫聲說道:「國舅爺,我巴棟本是該死之人,承蒙您饒我不死,大恩來生再報,還忘記一事,便是小的將貪贓來的大量金銀皆摺合成銀票,放置在東華門東廠辦公場所,我辦案書案右邊桌腿地磚之下,算是報答您之大恩,京城小的已是不能回歸,望國舅爺珍重!」
說罷,便正欲回身離去。卻被邗雲叫住,邗雲道:「巴棟,回歸山西太原府後,即刻率領你家族人,另尋他地,安身立命去吧!你可知,你的家眷族人的消息乃是尚銘手下密探侯三告知在下而知。」那巴棟一聽,一個驚愕旋即明了,立刻明白此中利害,抱拳道謝一聲,蹣跚而去。
【據傳聞此人回歸太原府太谷縣,便將族人即刻遠遁,隱姓埋名而去。一年後,此人憂鬱成疾,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