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選中的新人

燕華睜開雙眼，看到潔白的牆壁，回想起暈倒前的一幕，猛地坐起來，掃視周圍。

她這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純白的房間里：天花板、牆壁、地板全是白的。僅有的一張小床和被單也是純白的。

「你終於醒了。」低沉嘶啞的聲音在窄小的房間里回蕩。

燕華仔細查找，沒發現聲音是從哪裡傳出來的，於是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你追捕的是我的朋友。我是他們的首領。」

燕華驚訝道：「你就是『深淵』的首領？」

「對，」聲音稍微停頓，「你為什麼要追捕他們？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應該插手這個時代的任何事，否則就是改變歷史，就是犯罪。」

「聽別人說，我一個朋友的失蹤和你們有關係。」

「他叫什麼名字？是這個時代的人嗎？」

「周湛。他今年剛好大學畢業。」

「能讓你穿越時空不惜違反規定前來尋找的人，一定對你很重要吧？」

燕華臉一紅，「我是奉命而來保護他，並沒有違反規定。」

「他對你不重要嗎？」

「事關機密，我拒絕回答。」燕華提高音量，「他的失蹤和你們有關嗎？」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有條件。」

「我們的規定是不和任何居心叵測之人談條件。」燕華堅決地說道。

「很好。你以後就住在這裡吧。你再也見不到你的朋友，也完不成任務。」

燕華愣怔一下，隨即咬著牙說道：「好，我可以告訴你，滿足你下流的偷窺隱私癖。」

「很好，請開始講吧。」聲音很平靜。

二十六世紀，時空管理局。

長廊兩側的牆壁顏色以紅黑為主，燕華每次來到這層樓，都會不由自主地有種莊嚴感。

該部門的其他成員匆匆來去，都不苟言笑，讓燕華有點兒緊張。畢竟這些人在時空管理局都是赫赫有名的精英戰士，自己不過是個訓練剛結束的新人。

她忐忑不安地站在門前。一道藍光掃描她全身後，門自動打開，請她進去。

她進去后，一眼就看到坐在蛋椅里的老魏。

老魏眉頭緊皺，額頭上出現和老虎額頭上一樣的花紋。

「戰士燕華前來報道！」她莊重地敬禮。

老魏回過神，摸一下頭上僅存的幾根頭髮，「上面要交給你一個關係重大的任務。」

她心中更是不安。

老魏笑著讓她坐。

她正襟危坐。

「我看過你的檔案。關於二十一世紀生活的卷面考試和實踐考試，你都得了滿分。你應該熟讀周湛的故事吧？」

提到周湛，她內心波濤洶湧，但不敢表現出來，裝作毫無興趣。

老魏故意停頓半分鐘，靜靜地觀察燕華的表情。

燕華咳一聲。

老魏這才說道：「這次派給你任務，是到二十一世紀保護周湛。據可靠情報，有人穿越到二十一世紀，要去刺殺高中時代的他。」

燕華驚得說不話來，半晌才問道：「為什麼會是我？部門裡比我能力強比我有經驗的人很多啊。卷面考試和實踐考試，只能認真學習幾個月，以他們的能力來說，考滿分輕而易舉。」

老魏聳肩，「我也不知道。可最高層選中你。其實，你應該高興才對。這次經費審批很快很大方啊。雖說不能讓你在二十一世紀成為富豪，但也足夠那時代一家人吃喝玩樂幾輩子。」

燕華毫不遲疑地說道：「很值得懷疑啊。」

老魏猛地大聲道：「站起來！這是任務！必須接受！」

燕華急忙起身，莊重地敬禮。

嘶啞的聲音彷彿在自言自語，「為什麼會要派你這個新人來執行任務？」

燕華不答，反而好奇地問道：「為什麼會取名為『深淵』？是不是因為尼采書中的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嘶啞的聲音里終於流露出一絲感情，「你竟然知道尼采？」

「周湛就是一個尼采迷。我回到二十六世紀后，通讀了尼採的作品。知道你們組織的名稱，我感覺也許會和周湛有關。」

「你眼中的周湛是什麼樣的人？」嘶啞聲音里的好奇表露無遺。

燕華對這個提問並不反感。

「應該說不同階段有不同的感情。傳說中的他，相識初期的他，深度了解他之後，和……總之，他是個很神奇的人。」

「神奇？」嘶啞聲音里有幾分笑意。

那年，她穿越到二十一世紀，順利找到周湛。

那時的周湛，一頭爽利的短髮，臉上經常洋溢著自信的笑，昂頭挺胸，通常穿著白色短袖和藍色牛仔褲，手裡總有本厚厚的書，步履匆匆。

她帶著深藍色棒球帽，穿著黑色運動衣，每天跟在周湛後面。

跟蹤並觀察周湛是最容易的。周湛的路線很簡單：圖書館或書店、家、學校。

在最初的一周，燕華總覺得有點兒乏味。不過，乏味對保護工作而言無異於是最美好的。

這倒也符合傳說中的周湛。曾有人稱讚他：萬萬沒想到一個人會知識淵博到如此程度，他一定是在娘胎里就開始看書。

但輕鬆的日子沒持續多久，周湛惹了一個小麻煩。

周六上午，周湛拿著幾本新買的書剛走出新華書店大廈，就被五個膀大腰圓的學生攔住。

他們都右耳朵上有閃閃發光的耳釘，衣著時尚。這些人都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周湛被他們強行帶到一個偏僻的小衚衕里。

燕華壓低帽檐，悄悄跟上去。

為首的學生揪住周湛的衣領，把他摁在牆上，大吼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周湛擦掉臉上的口水，認真地問道：「你很有名氣嗎？明星已經慘到逼別人關注自己的地步嗎？我幾乎不看電視，也不玩手機。你還是去逼別人成為你的粉絲吧。」

那人錯愕，隨即怒道：「我，趙民，在Ａ高中沒人敢惹。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周湛略一沉吟，「你的邏輯有問題。地上有一坨狗屎，沒人敢碰。並不代表它很有牛很有名氣。懂吧？」

啪！

響亮的耳光。周湛右臉頰有幾道鮮紅的指印。

「是你給宮娜寫的情詩？」趙民看出這傢伙喜歡胡說八道，乾脆直奔正題。

周湛得意地笑，「你也看了？怎麼樣？情詩很不錯吧？她看后是不是很高興？」

啪！

又一記響亮的耳光。

趙民將周湛摔倒在地，狠踹他兩腳，「很不錯？你不知道我也在追她嗎？敢和我爭？」

周湛捂著頭慘叫。

趙民很滿意，一把將周湛拽起來，握著拳頭說道：「誰敢和我搶，我就打誰。」

周湛搖頭，「人類之所以繁衍至今，是因為雌性選擇腦袋比較大的雄性，換句話說就選擇聰明的配偶。你這種只會用拳頭解決問題的野蠻人是追不到女生的。你註定會被自然淘汰。我已經看到你可悲的命運了。」

燕華意識到周湛又要被打，快步走過去。

他們見有人過來，就圍著周湛，裝作好朋友聊天。

燕華停住腳步，「周湛，跟我走。」

周湛推開趙民，炫耀道：「看到了吧？這就是我比你優秀的好處。我這麼狼狽的時候，還有這麼漂亮的女生找我。」

燕華沒想到一直崇敬的人會如此輕浮，頓時心生反感。

「你快兒點滾，我不想打女生。」趙民指著燕華，怒氣沖沖道。

燕華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過肩摔將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其他幾個一擁而上，圍攻燕華。燕華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領，單手將他舉起來，如丟小石子般輕易地把他扔出兩米多遠。

他們見這個女生如此強悍，顧不上同伴，拔腿就跑。

周湛向燕華道謝，請她吃飯。燕華想問衝突起因，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在一家小飯館里，周湛叫了一份熱乾麵，燕華叫的拉麵。

在二十六世紀，吃飯已經相當簡化，用一個小膠囊就滿足人體所需，可以說科技消除了人類對食物的慾望。

因此，在二十一世紀后，燕華最喜歡事之一就是吃各種美食。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見一個女生很漂亮，就給她寫了一首情詩。沒想到他在追求她，把我當做情敵揍我一頓。」周湛聳肩，很無奈的樣子。

燕華不悅道：「見女生漂亮就給她寫情詩，有點兒太輕浮吧？」

周湛搖頭，「不要太狹隘好不好？看到美麗的事物，為什麼不讚美呢？」

燕華繼續教育他道：「你挨打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也不應該。太傲慢。」

周湛嘆氣，「他傷害我的肉體，我就傷害他的靈魂。你來我往，不是很好嗎？況且他那個野蠻而又粗糙的頭腦，應該受損害不大。你更應該同情我。」

燕華無奈地嘆氣，「你這種性格，人緣一定很差。」

周湛卻露出驕傲的笑，「我很孤單，但並不悲傷，因我站在世界的頂端。我就是尼采哲學中的超人和強者。只有平庸無聊的傢伙才會聚在一起。他們因空虛平庸而聚在一起浪費生命，又因聚在一起浪費生命而更空虛平庸。」

燕華放下筷子，「我初來乍到，找不到住處，能不能住在你家？」

周湛身體前傾，緊緊地盯著她的雙眼。

她連忙說道：「放心，我會付錢。」

周湛笑問道：「是不是迷上我了？」

燕華先是一愣，繼而做嘔吐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