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情深
安斂回宮的路上路過聶府,恰好在府門口遇著了安遠,就跟他進去討了杯茶,知道聶玉瑤在府里就嚷著要去請安,安遠也正愁沒理由去踏雪軒,當即就帶著安斂去了。
安斂帶著一幫子小太監,風風火火的就往踏雪軒去了,那些小太監跟在安斂和安遠後面,左看看右看看,心裡羨煞不已,這麼大個宅子,宮裡最有頭臉的老太監出了宮都未必能買這宅子的一半。
安遠才走到院中就喊到:「主子,安斂過來給您請安了。」
聶玉瑤剛喝完葯咬開嘴裡的蜜餞,就聽見外面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安斂:「我給姑姑請安來了。」
聶玉瑤算著安斂是從定國公府來的,也想聽他說道說道,就讓悟思給開了門。
安斂一進來,就帶著一眾小太監給聶玉瑤行拜禮,嘴裡念著福語。
聶玉瑤:「行了,又不是宮裡,這麼據著做什麼,各自找地坐著吧。」
悟思悟齊搬了兩張圓凳給安遠和安斂,又拿了幾張席子給小太監們。
忽然屋子裡圍了這麼多太監,聶玉瑤怕樓子瑕覺得彆扭,就貼過去問到:「你若不習慣就去后屋吧。」
樓子瑕點了點頭,就下了榻往後屋去了,聶玉瑤讓悟思一起跟過去,再去后屋填一爐銀屑炭一爐紅羅炭。
安斂只從前聽安遠進宮述職時說過這個樓子瑕,聽說聶玉瑤是十分寶貝,今日一見果然是仙人之神采,芝蘭玉樹的人,怕他凍著連爐火也燃一盆燃得快的銀屑炭一盆燃得久的紅羅炭,炭不炭的沒什麼,就是這份思慮周全的心意也足以見得樓子瑕在聶玉瑤心裡的分量。
聶玉瑤:「你打哪兒來。」
安斂:「定國公府來,剛送了敕旨和人。」
聶玉瑤一副興緻盎然看戲的表情:「快說說,怎麼樣?」
安斂眉頭一皺眼白一翻,一副滑稽的樣子說到:「我的天爺呀,那簡直是針尖對麥芒劍拔弩張啊,我一說完那人是送給小公爺做妾的,那嚴氏就當即發作了,一家子就在正廳里鬧了起來,還擺著飯呢,我眼瞅著形式不對,趕緊就溜了。」
聶玉瑤聽完笑得前仰後合:「你怎麼知道我今日在府里的。」
「今兒上朝沒瞧見姑姑和師父在一起,我就知道姑姑定是出宮了。」安斂說到這兒一拍大腿,擠眉弄眼的笑到:「我這該改口了,該叫師娘了。」
聶玉瑤拿食指在他腦門上狠狠一戳,笑嗔道:「你若亂叫,改明我告訴安如意,仔細你的皮。」
安遠聽到安斂說的話,笑便僵在了嘴角,愣了好幾秒,才佯裝無事的附和著笑。
聶玉瑤又問了些安少隹的近況,便犯了困,安斂知趣的告退,安遠便將人送出去,一出府門便拉著安斂問到:「什麼師娘,發生什麼了。」
安斂:「就前幾日皇上給師父和姑姑賜了婚,婚期還沒定,不過是那日在極樂樓的公公傳出來的,現在知道的人還不多。」
安遠其實在安斂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但是任然不死心的追出來問清楚,如今真的清楚了,卻又想不知道該多好。
安斂翻身上馬,行至宮門便下馬進宮,一旁憋了許久的小太監問到:「師父,我看剛剛安遠公公很失落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啊。」
「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安斂略帶諷刺的說到,而後又揪住小太監的耳朵:「不該問的別問,還要我說幾遍。」
「是是是,奴婢謹記,絕不再犯,師父你輕點。」
……
安斂走後,聶玉瑤就讓悟齊將樓子瑕從后屋喊回來,悟齊去了片刻,便將樓子瑕帶回來了。
聶玉瑤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邊看著樓子瑕,笑道:「我這是怎麼了,怎麼一時半會不見你便想的緊呢。」
「嗯。」樓子瑕已經習慣了聶玉瑤時不時的蹦出一句肉麻的話,但還是會不自覺的紅了耳根子。
「我聽管老說,這麼些時日你都未出過府?」
「嗯。」
「為什麼呀,在府里不悶得慌嗎?」
樓子瑕垂著眼瞼,翻了一頁書:「京城我不熟,出去也不知道做什麼,況且府里有元翥他們,也不算悶。」元翥是秦鳳的字,樓子瑕閑暇之時就會出踏雪軒找他們調琴作詩。
「幾日未見,你倒是同他們熟了。」
聶玉瑤話音剛落,就有人來敲門,是安遠。
「主子,給老夫人建祠堂的地方已經看好了,就在西郊的秋水庄,名字也好風水也好。」王瑟娘的屍首是紅雲安排厚葬的,聶玉瑤覺得還不夠便讓安遠著手安排修建祠堂。
「隨便,你安排吧。」
聶玉瑤說完抬眸見安遠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又問到:「怎麼了?還有事?」
安遠:「老夫人住的石述院里有好些個婢女,不知該如何處置。」
聶玉瑤:「養著吧,如今放出府去恐會節外生枝,看緊點,不許出府也不許進內院。」
「是。」說完,安遠就緩緩起身出了屋子,他最後還看了一眼樓子瑕,後者氣定神閑的拿著書坐在聶玉瑤身邊,他卻是想在聶玉瑤這多待一秒都要找理由,他真的快嫉妒的發瘋了。
安遠走後,聶玉瑤就又開始找話題和樓子瑕多說幾句話了。
「懷玉,我頭疼。」聶玉瑤裝出閉眼蹙眉,一副頭疼難忍的樣子。
樓子瑕這時便放下了手裡的書,下榻走到聶玉瑤身邊,探了一下聶玉瑤的額頭,道:「我讓人去叫郎中。」
「不要。」聶玉瑤一把拉住樓子瑕的衣袖,將人帶到榻上坐下,然後把額頭貼在他的胸口處,笑道:「這樣就好多了。」
樓子瑕知道她又是裝的,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然後攬著聶玉瑤輕輕的拍,哄她入睡。良久,懷裡的人有了均勻綿長的呼吸,恬靜安然,樓子瑕便將人抱起來放回了床上蓋好被子,湊近的時候發現聶玉瑤的睫毛是濕潤的,這讓樓子瑕想到那日聶玉瑤滿身疲憊的回到湘館大發雷霆的時候,起身她不必如此待他好,他沒有什麼可以讓她圖謀的,不過一副空皮相而已,用一年時間換母親,這本就只是場明碼標價的交易,可是她太投入了,投入到讓他產生了錯覺,可是樓子瑕實在想不明白,聶玉瑤對他的情深是從何而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有悖世俗的感情,在聶府這麼久他知道聶玉瑤處事有多麼的驚世駭俗,也知道聶玉瑤現在的處境是怎樣的刀光劍影,他不敢想這院子外的其他,只能在院子里坐看雲捲雲舒,這個混沌的世道,他什麼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