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抄沒
聶玉瑤一路上快馬加鞭,冷風呼在臉上,拉的生疼,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不過好在前面和兩邊都有士兵開道,聶玉瑤只管卯著騎便是。
「昭儀,到了。」前頭的士兵說到。
聶玉瑤倏的勒緊手裡的韁繩,馬兒便在衙前停了下來,一行人風風火火的進了院子。
「把楊玄叫來。」聶玉瑤沒有要去牢房的意思,只是坐在了廳上,一旁縣衙里的小廝連忙奉茶。
須臾,楊玄便來了。「昭儀,人都已經清點好了。」說著便遞給了聶玉瑤一個名冊。
聶玉瑤接過名冊,一邊看一邊說到:「你去衙里隨便找一間屋子,派人圍好,再把人販一個個帶進去,我一個一個的審。」
「是。」
楊玄讓衙內小廝安排了一間暖閣,這本是辦公用的地方,聶玉瑤坐在裡面舒舒服服的喝著茶,不一會就有兩個士兵押著一個女子進來了。女子低著頭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也不敢動,只是一個勁的打顫。
「今兒天氣這麼冷,你穿了幾件衣裳?」聶玉瑤輕聲問到。
那女子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好一會才顫巍巍的說到:「四件……」
「很好,那你就有四次機會,說你知道的秘密,說的滿意我就把你從軍妓冊里撈出來,說的不滿意你就脫一件衣裳,等衣服脫完了你還不能讓我滿意,我就把你丟到大街上,然後充軍妓。」
「大人我什麼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一個唱戲的,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那女子連連磕頭。
聶玉瑤看了一眼楊玄,楊玄方道:「張府里四月份買的女子,留在府里學唱戲的,今年十四歲,家裡揭不開鍋賣進張府的。」
「確實是一副好嗓子,可惜了,你既不願意說……」
「不不不!我說我說,我我知道張大監還有一個兒子,是有一次唱完戲,他把我們十一二個新進的戲子都……都弄的了一遍,是他自己在夢裡說的,大人要是不信她們都可以作證。」
聶玉瑤看著她如受驚的小鹿一般的眼睛,笑道:「很好,我很滿意,帶回牢里吧。」
「謝大人,謝大人,謝大人……」
等到人被拖遠了,楊玄才問:「昭儀這是要問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問,只是這次出來總得帶點禮物回去獻給陛下吧,我這樣問只是想看看,還能不能有點額外的驚喜。」
楊玄聽了聶玉瑤這個沒有目的的目的,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
花了兩個時辰,聶玉瑤終於把人都過了一遍,什麼要緊的話都沒有,但是莫明磊府里瘦馬和張祿府里的伶人,一個賽一個的好看,聶玉瑤讓楊玄次日便將人送進京,女子都送進宮,男子送到聶府安遠手裡。
「那沒選上的還有莫府里那個懷孕了的妾氏怎麼處置。」
聶玉瑤沉默了一會,道:「你看著辦吧。」
回去時是坐的轎,到客棧時天已經黑盡了,吩咐了紅雲準備吃食,又在紅雲屋子裡沐浴,裹了件外袍便回了屋子。
「人都撤了吧。」聶玉瑤對門外的士兵說到。
聶玉瑤一進屋子,樓子瑕便倏的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便見聶玉瑤背朝著他將外袍褪了,露出光潔的肌膚,樓子瑕嚇得立馬轉了身,道:「你要做什麼!」
須臾聶玉瑤穿好了褻衣褻褲,轉過身只見樓子瑕還是背對著她,無所適從的僵在那裡。
「轉過來。」聶玉瑤輕聲道。
樓子瑕緩緩轉過來,看見聶玉瑤只穿著褻衣褻褲,臉一下騰的就紅了,正欲轉回去,聶玉瑤又說了一句:「轉過來。」聽著夾雜著些許慍氣。
聶玉瑤牽起樓子瑕的手,低眉淺笑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上祀節的燈會上。」
「那年我十歲,你算起來…應該十四歲吧……」聶玉瑤一邊說,一邊往床榻走。
「我還記得那天你穿著一件石青色的圓領袍,腰間帶的是佛手石榴的繡花荷包,木簪青袍……」聶玉瑤抬手輕撫樓子瑕散下來的頭髮。「你站在廣雲台上看燈,周圍簇擁了好些貴門千金,富家子弟,我聽不見你們在說什麼,但是我看見你在笑,真好看……」聶玉瑤就像捉兔子的狼,一點點的接近獵物,乘其不備,便一口吻了上去。樓子瑕的雙唇溫熱柔軟,聶玉瑤睜著眼睛看著樓子瑕臉上每一瞬的神情變化。
樓子瑕準備反抗,一動便發現自己使不上力氣,聶玉瑤發現了他的詫異,笑道:「只是些蒙汗藥在澡水裡,睡一晚就好了。」
聶玉瑤把人按在床上,什麼也不做只是趴在他的胸口,聽心跳,良久,又道:「是你趕走了拐子,還給了我錢帛,我這樣說你有映像了嗎?」
「……有。」
「從前我不知道你是誰,這幾年我在宮如履薄冰,也不敢去尋你,如今讓我找到你了,你若就讓我這麼放手,我不甘心。」聶玉瑤把下巴放在樓子瑕的胸口,用最溫柔的聲音說道:「不如你在我身邊留一年,就一年,明年這個時候你若還想走,我絕不留你,你還可以帶著你母親一起,你若要回河東老家,我還可以為你置辦家業田產,若你另有打算,我可以幫你換個乾乾淨淨的身份,這一年你什麼都不要想,就當一場夢。」
一夜無話,翌日清晨,聶玉瑤早早的就起來了,安排去沁陽的事宜,除了聶玉瑤、樓子瑕、二楊紅雲、綠娥還有小六兒,也就只有一個莫明磊要押到沁陽去,加上護送的五百士兵,也就只需要兩艘大船即可去沁陽。
莫家從前出過一個護國將軍,也就是莫明磊的爺爺,莫明磊的父親莫見敖在先帝時期得封了一個安樂侯,娶了宜陽長公主,也曾風光無限過,但由於被各大世家的擠兌,而自己又沒有扶持一把的盟友,小輩一個賽一個的不爭氣,莫家也就沒落了,但是在沁陽也算是地方一霸。
聶玉瑤的船隊還沒靠岸,就遠遠望見碼頭上烏泱泱的一片人,統一的著裝。
「紅雲,帶上一把短刀,刀口淬毒,我們速戰速決。」聶玉瑤站在船頭,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眯著眼盯著遠處的人群。「記住一刀封喉。」
「是。」紅雲領命退下。
「楊玄。」聶玉瑤回頭喊到。
楊玄:「臣在。」
聶玉瑤:「選四十個好手,等紅雲把莫見敖殺了,你就動手,旁人不必管,只殺莫家男丁。」
「是。」
片刻,船隊就靠岸了,士兵先下,不動聲色的將人半包圍住,莫見敖也帶了四十幾個家丁,不遠處還有四個騎著高馬的練家子,時不時往這邊望。
領頭的是莫見敖和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聶玉瑤猜測是宜陽長公主。
「安樂侯客氣了,怎麼還勞煩您在碼頭接我呢。」聶玉瑤一下船就笑迎了過來。
宜陽長公主和莫見敖打量了一番聶玉瑤,是一個比自己庶弟女兒年紀還小的女娃娃,珠圓玉潤,笑臉迎人,二人緊繃著的一口氣,即刻就鬆懈了。
「昭儀是皇上特使,莫家自然得禮儀周全。」莫見敖想聶玉瑤行了個揖禮。
「不敢不敢,這,這麼多人,倒是折煞我了,這位想必就是長公主殿下了吧。」
「給昭儀請安。」
宜陽長公主還未開口,一個男聲打斷了話,聶玉瑤佯裝疑惑的看著莫見敖:「這是?」
「這是庶弟莫見其,弟媳孫氏。」
莫見敖神色有些不自然,宜陽長公主的臉色一下就垮了。
聶玉瑤見那孫氏穿的比宜陽長公主還要華麗三分,要不是因為是庶出房裡的站在後面,聶玉瑤怕是會認錯。
「我此次來,是帶了一個禮物的,紅雲。」
「犬子惹了那麼大禍事,勞煩昭儀奔波,我怎麼還好意思額……」
莫見敖話還沒說完,只見一紅衣婢女上前,從袖中拿出什麼,自己便脖頸一涼。
「啊!」
「啊啊啊!」
楊玄見紅雲動手,便一聲令下,碼頭上頓時亂做一團,看熱鬧的人四散逃開。
「楊玄楊霄把那邊幾個騎大馬的人攔住。」
聶玉瑤從袖中拿出兵符喊道:「領皇帝令,莫家欺君叛國,滿門抄斬,無關人等,概不追究,執迷不悟者,誅九族。」
那些家丁也是有老小惜命的,紛紛放下了手裡的刀劍投降。
聶玉瑤帶著兵騎著馬,捉了個小廝帶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莫府。府里是張燈結綵準備過元宵的,突逢變故都是措手不及,莫府的人在沁陽橫行鄉里慣了那見過這種陣仗。
楊霄帶人將府門都圍住,亂闖者就地格殺。聶玉瑤坐在正堂,手裡翻著紅雲從祠堂里拿出來的族譜。
良久,堂前哭哭啼啼的跪了一大片人,但聶玉瑤沒有動作,她在等人,等莫見敖一手提拔上來的兩個副將,聶玉瑤此行帶的兵,可不夠和沁陽的守兵硬碰硬,所以這兩個副將得安排好,不能殺卻也不能不管,殺了他們激起兵變可就不好玩了。
紅云:「昭儀,他們來了。」
聶玉瑤聽見外面一陣兵甲聲,轉頭對紅雲道:「告訴楊霄不要和人起衝突。」
「是。」
兵在府外,一個人進來,一個人守在外面。進來的叫李存,早年是府里的門客。
「李將軍好。」
聶玉瑤起身笑迎。
李存:「聶昭儀好膽量,夠魄力,帶這麼點兵就把敢來抄安樂侯府。」
聶玉瑤:「李將軍這是怕我人手不夠?」
「我是怕你沒命離開沁陽。」說著,手中的劍就出了鞘。
聶玉瑤:「李將軍三思啊,安樂侯是因欺君叛國被抄家,皇上有旨,同謀與之同罪,我死了容易,李將軍今後的日子恐怕就要不好過了。」
李存:「橫豎是個死,不如搏一把。」
聶玉瑤淺笑道:「李將軍說什麼傻話呢,只要將軍聽我的,我保管將軍不僅能活命,還能更上一層。」
李存:「我憑什麼信你。」
「將軍想啊,我只是來執行皇上聖旨的,又不是來取代安樂侯的,你若配合我完成任務,我殺你做什麼。」聶玉瑤走到李存身邊,低語到:「將軍,富貴險中求啊。」
李存猶豫的將劍插回鞘里,卻被聶玉瑤攔住了。聶玉瑤抓著李存的手腕,陌生女子的授受不親讓李存覺得有些怪異,但是自己若掙開了又顯得嘰嘰歪歪娘們兮兮,恍神間劍就擱在了莫見其的女兒莫穎兒肩上,聶玉瑤不知道她是誰,選她只是因為隔得近。
莫穎兒見狀抖得如同篩子,嚇得說不出話來。
「殺了她。」聶玉瑤朱唇輕啟:「殺了她我們的合作就此開始。」
李存身為軍人殺人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但是自己劍下是安樂侯的家眷,他一開始是奔著救他們來的,一朝反轉,他有些下不去手。
聶玉瑤沒有耐心等,抓著李存的手一帶,劍就劃開了莫穎兒的脖子,血噴了出來,濺了聶玉瑤和李存一身。
李存都懵了,他知道聶玉瑤是宮裡出來的,也知道她是敢讓人殺了莫見敖的狠角色,但是她沒想到,一個女子真的敢殺人,殺的那麼決絕,一臉平靜。
聶玉瑤:「讓王將軍進來吧。」
須臾,王式從外面進來,看見李存滴血的劍一身的血,又看見倒在血泊里躊躇的莫穎兒,他瞬間就懵了,怒氣沖沖的跑過來,揪住李存的衣領:「你瘋了,這是大小姐你殺她做什麼!」
「你猜他以後會不會拿這件事翻你的舊賬,殺舊主,背信棄義?過河拆橋?他若說出去了,你還有一對可愛的女兒,她們今後還能不能找到好夫家。殺了他,死人才會永遠保守秘密。」
「不……不」李存連退三步。
王式知道了是聶玉瑤搞的鬼,揮劍便要向聶玉瑤砍去,聶玉瑤一閃躲到了李存的身後,李存現在亂的不行,本能的抬劍抵擋,紅雲見狀,將一個茶盞飛向王式,後者抬劍去砍茶盞,聶玉瑤站在李存身後,用力一推便將李存的劍送入了王式的胸口,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
王式被捅得透心涼,一臉震驚的看著李存,李存嚇得放開了劍,連連搖頭。紅雲抽了身邊士兵的佩劍往王式脖子上補了一刀。
「很好,我們現在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從今往後,沁陽的兵權都是你的,回宮后我會向皇上請旨,讓你代替安樂侯,你現在只需要帶兵回營,說聖旨難為,王式是因為與虎為猖,按旨伏法,整個沁陽沒有人能懷疑和質疑你。」
李存望著聶玉瑤的笑顏,忽然寒從心底起,他被算計了,就這麼一步步,利用他的猶豫見縫插針的讓他沒有後路,他現在除了聽令,別無選擇。
……
之後聶玉瑤用了兩天時間將罰沒的物件打包整理成冊,然後裝船,還讓莫明磊對照屍體辨認還有哪些人未歸案,許了饒他一命罰沒流放,當然,聶玉瑤可不是什麼君子,在莫明磊去雍涼的路上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