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章 抉擇

付禹最終還是沒有把陸凡變成屍體送出去，而是找了個借口，把順義侯府送來的禮物給退了回去，而陸凡則依舊藏身於來時的箱子裡頭，回到了家中。

將陸凡送出府後，付禹卻仍在書房之中輾轉反側，剛才陸凡的一番話，的確戳中了他的心窩。

當初霍氏陰謀從太子楊沐手中奪取皇位，他可是在裡面出了一把力的，等霍氏倒霉的時候，自己這個「幫凶」恐怕也落不了什麼好，雖然他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

那時霍氏已經控制了京畿各營及禁軍中絕大部分力量，勝敗已經沒有了懸念，而且雖然自己幫助霍氏打敗了陸氏和太子楊沐，但是自己還是忠於楊周，並沒有生出異心。

那個時候先帝已崩，不管是太子楊沐還是小皇子楊樂，都是先帝子嗣，誰做皇帝對江山社稷，對於他們這些臣子而言，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話雖這麼說，付禹可並不認為，這種說辭在楊毅面前起到什麼作用，更何況真到那個時候，都不一定有機會在楊毅面前說上幾句話。

如今想要避免自己的悲劇結局，只有兩個辦法，要麼拼盡全力把楊毅阻攔在關外，要麼，在楊毅入關之前重新站隊，剿除霍氏之後，迎楊毅入關。

然而不管用哪種辦法，都有非常大的風險，後者不用說了，一旦被霍氏察覺，就是個抄家滅門的結局，至於前者……在四邊精銳極有可能不能動用的情況下，想要把楊毅大軍攔在關外幾乎就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就楊毅先前在關中廣發檄文的事情來看，恐怕他在關中也是勢力不小，再加上被檄文鼓動的人幫忙，想要入關恐怕並不是什麼難事。

想到這裡，付禹停下腳步，低頭沉思起來，這樣看來的話，除去風險不去考慮，成功率最大的，只有改變立場，剷除霍氏這一條路可選了，可是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夠做到這一切呢？

滿朝大臣，對霍氏心有不滿的大有人在，陸凡為何要選擇自己，作為合作者呢？

突然之間，付禹猛地抬起頭來，他終於想明白了，陸凡為何要選他了，剛才的談話中，雖然明知他已經被任命為御使大夫了，可是陸凡依舊以「太尉」來稱呼自己，分明就是看中了自己之前的「太尉」官銜。

在與霍氏的共處和鬥爭之中，他雖然敗落下風，把「天子輔臣」的大權全部拱手讓給了丞相霍義仁，但他以此為籌碼，也從霍氏手中奪回了一部分，屬於他太尉的一些權力，雖然沒有將領任免權和大規模軍事調動權，但是小規模的軍事調動，還是可以做到的。

陸凡肯定是打起了他這個「小規模調動」權的主意，如今雖然他已經是御使大夫了，可是現在還沒有交接，太尉的符印仍然在他手裡，自然依舊可以行使太尉的權力。

只是，僅僅憑這小規模調動的權力，對於局勢可產生不了什麼影響，除非……靠著這點權力布下一個局……

付禹又開始緩緩地在書房踱起步來，仔細地揣摩著剛才陸凡所說的話，那些雖然僅僅是一番說辭，但也能從中推斷出不少的信息。

不過片刻的功夫，付禹臉上便露出了瞭然的微笑，然後快步坐在了桌前，伏案疾書起來。

手上筆尖不停地揮舞著，付禹回憶著剛才陸凡曾說過的話，十萬四營大軍，竟然就這麼輕易地投向了楊毅，也就是說，雖然四營的統領中郎將都是霍氏心腹，但是四營士卒卻並不一定是向著霍氏的。

這就意味著，只有除掉了統領中郎將，那麼就有可能能夠調動那一營的兵馬，若有一支軍在手，事情就大有可為了！

構思著心中那天衣無縫的計劃，付禹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容，有這一番計劃在手，可沒有必要再跟你順義侯分享功勞了，還是自己動手，到時專美於吳王之前，豈不是要來得更好？

將一封信書畢，付禹再三檢查過後，便叫來了自己的長子付行，將那封書信和自己的太尉符印交到了他的手中。

「子轍，你攜此信即刻出門，速去尚書吏部郎王子元大人府上，然後去西城洛門找城門都尉杜寬，讓他放你出城，出城之後，你便帶著太尉符印及王大人給你的東西，徑往西苑羽林衛大營，然後……。」

說到這裡，付禹突然皺著眉停了下來，好似不放心似的，把兒子拉到身邊，小聲耳語起來。

羽林衛是四營大軍之中，曾經跟楊毅關係最密切的一支軍，而且陳節、孫乃成，還有陸凡等人都曾在羽林衛任職，付禹覺得，拿下羽林衛兵權的可能性最大。

聽著付禹的話，付行的臉色也漸漸凝重起來，凝重之中還帶著一絲驚駭，他沒想到，一生謹慎的父親，這個時候居然會做出如此的冒險之舉。

仔細囑咐過之後，付禹繼續說道：「此事事不宜遲，事關我付氏存亡，吾兒當速行，不可為他人察覺！」

付行聞言，將手中的兩件東西再攥緊了一些，用力地點了點頭道：「父親放心，兒定不負父親所託！」

付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眼神有些憂心：「吾兒快些去吧，路上切莫驚動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