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付禹的麻煩
霍義仁的放權，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一面韓思宸與付禹兩人兼掌朝政大權，又有天子當眾一席話的背書，似乎是真的取代了霍義仁的地位，而一方面，大伙兒又不相信，霍氏會這麼輕易地放棄這數年甚至數十年來經營所得的一切。
在一時之間，關於丞相和御使大夫換人的事情，在長安的議論之聲甚至蓋過了關外大部已經落入楊毅手中的消息。
而身處於輿論中心的韓思宸和付禹卻是從宮中回來之後，便一直閉門不出，直到正式的任命詔書下達，才重新開門迎客。
儘管將不願意見人的意思表達得如此明顯了，卻也阻擋不住蜂擁而來的道喜之人，這一撥又一波的人，總是剛從韓府出來，又來到了付府道賀，上趕著巴結這兩位「當權者」，忙得不亦樂乎。
暮色漸漸降臨，將最後一波前來賀喜的客人送走，付禹回到書房之中，不停地揉著太陽穴，試圖舒緩一天下來的疲憊。
然而還沒等他喘口氣，突然書房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何人在外？」付禹有些驚疑地凝視著門外的方向，淡淡地說道，「若無要緊事，便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然而門外的人非但沒有離去，反倒是自己推開門走了進來。
付禹見來人如此無禮，雙眉一皺，便打算開口訓斥，然而一抬頭看見來人模樣，卻頓時長大了嘴，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來人見付禹面露驚訝之色，只是微微一笑，隨手將書房門關上之後，方才向付禹行禮道：「陸凡見過付太尉！」
驚愣了好一會兒，付禹總算回過神來，沉著臉看向陸凡問道：「順義侯為何驟然至老夫府上，竟無下人前來通報？」
陸凡微微一笑，毫不隱瞞地說道：「不瞞太尉，凡藏身於送給太尉的禮箱當中，不曾為人察覺，自然無人來向太尉通報。」
「順義侯如此來見老夫，莫非有什麼機密事？」聽了陸凡的話，付禹的眉頭皺得愈深起來。
陸凡一笑，然後再朝付禹拱手說道：「特為太尉身家性命及付氏一族前程而來。」
付禹聞言，不屑地笑了笑，身子往後微微一靠，朝陸凡問道：「老夫倒想知道，老夫身家性命有何憂？我付氏又有何憂？」
陸凡並不急著解釋，而是走到付禹對面，就在地上緩緩坐了下來，然後才開口說道：「太尉可知滎陽之事？」
「滎陽？」付禹雙眉一挑，繼續說道「順義侯不是早在朝中奏過了么，四營十萬大軍被楊毅設計全殲於滎陽，這又如何？」
稍稍一頓，付禹繼續說道：「四營近年擴軍太過，又久不經戰，縱有此敗，亦不為過，如今京畿四營尚存十萬重兵，四邊精銳亦有三四十萬，有何懼哉？」
陸凡淡淡地一笑說道：「太尉有所不知，陸凡在朝上所奏，不過是哄騙霍氏之言罷了，霍剛死後，十萬大軍已盡數歸降了吳王，加上蕭梁降兵，吳王麾下如今已有大軍三十餘萬矣。」
付禹聞言，瞳孔猛地一縮，徑直就從座上站起了身來，逼視著陸凡說道：「好你個陸凡，我道十萬大軍，怎會如此輕易便會被全殲，原來是你在從中作梗！」
「太尉過獎！凡只不過是為大周江山社稷，作了一些微小的貢獻罷了。」陸凡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
盯著陸凡那張淡然的臉，付禹質問道：「你將此事告訴老夫，就不怕老夫向天子檢舉，葬送了你陸氏一家性命？」
陸凡淡淡一笑答道：「今日凡潛入太傅府上時，便已做好了打算，要麼太尉將凡暗送回去，要麼太尉將凡之屍身送回去，至於哪種方式更有利於太尉，便是太尉的事了。」
聽了這番威脅的話，付禹總算是冷靜下來，陸凡如果真的死在自己府上，不管真實情況是怎樣，自己肯定是百口莫辯，倒不如聽一聽陸凡要說什麼再作打算不遲。
「既如此，順義侯有何高見，便請明言吧。」付禹重新坐回座位上，沉聲說道。
「多謝太尉！」陸凡朝付禹微微一拱手說道，「太尉可知，如今天下局勢已定？吳王率兵三十萬，正虎踞滎陽，西北有司馬慎，西南有鄧其，東有魯王，各領大軍十餘萬，不日便將進軍關中，霍氏敗亡在即，社稷只在吳王掌中，若一旦霍氏覆滅，太尉將何去何從？」
「順義侯想得太簡單了吧。」付禹淡淡地反駁道，「司馬慎雖有心起西域大軍相助楊毅，然西域與關中中間還隔著涼州，涼州鐵騎莫非還比不過區區西域番騎？」
「至於鄧其，楊毅新得益州不久，全賴鄧其穩定人心，豈有餘力起兵入長安？魯王一路人馬，只附於楊毅尾翼而已，若楊毅一路軍破，魯王必自撤兵回曲阜，又有何憂？」稍稍一頓，付禹繼續說道，「京畿兵馬雖不算多，然朝廷尚有邊軍數十萬，若楊毅入關時，朝廷則調邊軍與之戰，以邊軍之精銳，居高臨下，又豈會一敗？」
付禹話音還沒落下，陸凡便緊接著質問道：「太尉如何斷定，邊軍會站在朝廷這邊？」
「呃……這……」聽了陸凡這一問，付禹頓時語塞，結巴了半晌之後，嘆了一口氣，沉默下來。
見付禹心思動搖，陸凡繼續加把火道：「陳節將軍素來與吳王交厚，孫乃成將軍原本便不贊成先帝廢黜吳王之事，至於涼州程氏……吳王帳下兵馬大將軍是誰，太尉不會不知吧？」
「四鎮邊軍兵馬，有三鎮心向吳王，漁陽又在我陸氏掌中，即便是代王心向朝廷，那邊勝算更大，太尉年長，想必比凡更能知幾分吧。」
陳節率軍駐於雲中，孫乃成則駐守於雁門，這兩位本來就是因為跟霍氏不親，才被打發到邊關去的，本來這二人久經戰場，又對先帝忠心耿耿，也是守御邊關的最佳人選，倒沒想到會有這個時候，這一道妙招，如今卻成了一招敗筆。
話說到這裡，付禹無可反駁，這一回，輪到陸凡滿臉輕鬆，而付禹憂慮了。
看著付禹面色沉重，低垂著眼眉不說話，陸凡淡淡一笑，隨即說道：「昔日霍氏勢壓太子之時，太尉做了正確的選擇，於是方有今日之地位，如今霍氏大難，太尉何不再做一次選擇，保住身家性命，乃至於……今後的榮華富貴？」
聽了陸凡之言，付禹猛地抬起頭，看著陸凡雲淡風輕的臉，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