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談判
白曉話音落下,路暢明顯僵了一僵,一瞬間有些獃滯。
有沒有搞錯啊?死了?路暢想起來剛剛還談笑風生的那個胖大叔,想起他那幽默沉穩地嗓音,那圓乎乎的可愛的胖臉,雙手止不住的發顫,身體像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假的吧?喂!怎麼能這麼輕鬆地殺人?是玩笑話吧?是的話就趕快收回!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玩!
「我們現在就回去。」燭很平靜,或者說很冷靜。
「路暢,路暢。」她按住路暢肩膀輕輕搖了搖,「來不及害怕了,路暢。」
路暢沒發覺自己已經冷汗浸透全身。
「是沖著我…我們來的嗎?燭?」路暢緊張地嘴巴打顫。
「我不知道。」燭輕輕搖了搖頭。
「走吧。」她伸手攥住白曉冷冰冰的手,後者緊閉著嘴唇,臉色蒼白。燭轉頭對路暢說道:「今晚先在你那裡過夜,其他的明天早上再說。」
他們從電梯回到11層,電梯門緩緩打開,正對面的走廊依舊是昏黃的暖色燈光,盡頭處如黑霧一般朦朧,隱約可見黃色的警戒線。
他們走到走廊口的時候,警務人員攔住了他們。
「需要您出示證件信息,這位先生,還有兩位女士。」守在門口的警務人員禮貌地說道。
路暢拿出自己的簽證和房卡,遞給他。那人迅速掃了眼姓名欄。
「你就是路暢?」
路暢茫然地點點頭。
「路先生,關於兇案細節,一會兒安保助理會向您詢問。」
「能去客房等他嗎?」
「當然可以。」
唐辰越來越困惑。他本以為事件的突破口已經出現,他是如此確信自己的推理,但再次詢問齊鐸時他的回答,讓唐辰覺得不可思議卻無比合理。難道,真的是那個女孩做的嗎?有必要嗎?出於什麼目的?
對講機忽然響起來。
「唐辰,路暢一行人回來了,他們在1104。」
「稍等,我馬上過來。」唐辰披上外套,輕輕帶上辦公室的門。
安保辦公室在九層。除了辦公室還透著光亮,整層只有死寂的陰鬱。唐辰快步登上到11層,敲了敲1104的房門。
「是誰?」
「路先生,我是安保部的助理。」
「稍等一下。」
唐辰聽見拖鞋跑動中的啪嗒聲,由遠及近。房門向外打開,開門的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唐辰覺得有些眼熟。
「荷官小哥?」路暢驚訝地出聲喊道。
唐辰終於回憶起來,他向屋內看去,果然那個靈者女孩也在。
「進去說吧。」他關上門。
燭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沙發,漫不經心地翻著手中的書。白曉趴在床上聽歌,聽見安保部助理的聲音,她趕緊站起身來,整理下衣服的褶皺,挨著燭坐下。
「你們好,我叫唐辰。」
相互介紹后,四人落座。
「最後一次見到胡海是什麼時候?」唐辰打開筆記本,問道。
「晚餐的時候,那之後就沒再見到過。」
「當時他有說什麼嗎?」
「似乎是說要跟張瀟去酒吧喝幾杯。」
「嗯。」唐辰若有所思。
「路暢,有沒有什麼人找你借過鑰匙,或者,你有沒有向別人借過?」
「鑰匙?什麼鑰匙?」
「1101的鑰匙。死者胡海屍體被發現的地方。」
「沒有。」路暢回答很果斷。
「好。」唐辰把筆記本合上,「因為齊鐸說他摔倒后,鑰匙丟在1104門口,後來他找了半天撿到了。但是,我們在十層的酒吧里找到了這個。」
唐辰舉起手裡的物證袋,裡面是一把銅製花紋鑰匙。
「一般的客房都是房卡開門,但是唯獨在雜貨間旁的這間1101不同,很老的房型了。」唐辰一邊解釋一邊觀察三人反應,「這是齊鐸丟失在酒吧的鑰匙。所以說,齊鐸撿到的那把鑰匙不是自己的。」
「那是誰的?」
「周怡的。」
「我記得周怡跟我說,她和齊鐸吵了架,早早就回客房了。」一直沉默的白曉忽然插嘴。
「沒錯。如果是周怡的鑰匙,她又是怎麼進的客房?排除掉她開了門之後就把鑰匙丟在1104門口的可能,她沒有這樣的理由。」
「可是如果她進了門,那不就成了絕對密室。」路暢也有看過本格推理。
「她的事情先放一放,接下來是出於我個人的疑問,你們可以不回答。」唐辰把筆別在筆記本上,一併放在桌子上,問道:「你有參與嗎?林燭?你只管回答,我不會報告給立法會。」
「這就是你的推理結果嗎?」燭認真地看著唐辰。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該用哪一種思維方式來推斷,靈的世界還是科學世界。」
「即使不是我,你也難以判斷有沒有別的靈者參與。」
「什麼意思?這艘船上還有別的靈者?」
飛機上燭給白曉的符籙完美隱藏她的身份,唐辰自然是看不出。
「我們既然可以在這兒,別人為什麼不能?」燭移開她的目光,「而且我不相信你,請回吧。」
唐辰欲言又止,他在心裡默默思考。沒錯,這是個選擇。對方顯然也是有備而來,單憑自己套話什麼也問不出來。要告訴他們自己的身份來博取信任嗎?還是撒謊?怎麼樣從他們口裡獲知更多真相?一時間他有些猶豫。
路暢已經站起身,準備送客。
唐辰像是下了狠心,說道:「我是立法會的人。立法會探員唐辰。」
「你為什麼在這艘船上?」燭開始反問。
「追查案件。你們又是出於什麼目的?」
「任務。」
勝敗只在一念。唐辰決定冒這個險。
「我在追查刀斧組。」
他看見路暢臉上的驚訝,他就知道自己賭對了。果然,這些人不可能是自己追查的刀斧組那些人,即使是偽裝,那邊的女人和這個叫路暢的也太稚嫩了些。幸好猜對了,否則,今天是別想從這裡出去了。
「總部的情報人員收到消息,刀斧組現任管家和劊子手前些日子預定了這艘船,因此派我來調查。」唐辰繼續說道。
「那看來我們目的可能一致了。」燭伸出手,「月初社,林燭。」
喂喂喂,燭你怎麼就這麼輕易說出來了,萬一這個人是個騙子怎麼辦?路暢心裡好生抓狂。
「是月初社的朋友啊,長樂社長還好嗎?」顯然唐辰也認識長樂。
「夫人很好。」燭簡短回答,隨機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擔任荷官?」
「本來組織安排的是安保助理的職務,但是我想賺點外快。」唐辰攤攤手,「工資沒你們做生意的高,人也得考慮柴米油鹽啊。」
「管家是哪一天買的票?我需要具體時間。」
「我想想…九月十七吧。」
「啊,我也是那天買的票。」白曉驚訝地說道。
其實白曉滿頭疑惑,但是她看得出來現在不方便問.
「路暢。」燭輕輕喊道。
「怎麼?」
「給夫人發消息,說對方是刀斧組的人。」
「等一下,也就是說,刀斧組的目標是你們。」唐辰問道。
「是她。」燭指著白曉,「但我還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也許夫人會告訴我們。」
「那為什麼要對胡海動手?製造混亂和恐慌嗎?」
「我不知道。」
路暢已經在給長樂發送消息。月初社最大的敵人就在身邊,他此刻完全沒了主見,林燭是他們唯一的主心骨。已經來不及害怕了,已經來不及害怕了,路暢不斷在內心裡安慰自己。更何況,長樂一定不會放任他們不管,一定不會的。
簡訊發了出去,整整五分鐘過去了,全無回聲。
「是不是長樂早早睡了?」路暢看向林燭。
「不會,芥子一有信息反饋,夫人就會有感應。」燭也想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
「他們不會也有危險了吧。」路暢問道。
「學校還有Amy呢,不太可能。」
「我覺得當務之急是找到張瀟。」唐辰開口道,「無論是靈的世界還是科學世界,現在張瀟就是最後見到胡海的人。」
「你的意思是,張瀟失蹤了?」燭問道。
「剛剛他的妻子陳佳麗來找過安保部門,大概在十點前。」唐辰看了眼表,「現在是十點二十五,大概在三十分鐘之前吧。那時候她就拽著安保主任,很大聲地哭喊道,張瀟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路暢不太明白。
「自從和胡海喝完酒之後,再也沒有回來,微信也沒有回復。我們派出了所有人在各個地點進行排查,但是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張瀟的消息。」
「你的芥子是偽靈類的吧,林燭?雖然有些冒犯,但是我希望你能幫助到我們。」唐辰真切地說道。
「我可以試試。」燭點點頭。
「太好了!那我們從…」
唐辰身上的對講機忽然傳齣劇烈的雜音,其間伴隨有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聽著很不清晰。
「喂,喂?」唐辰試圖與那一邊交流。
「唐辰,來船長室。」是保安主任的聲音,隨即便斷掉。之後就不再傳出他的聲音,只有呲呲的電流聲。
「我去船長室一趟。」唐辰起身。
「我們也去。」燭說道,「我大概明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