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玄仁的回憶

第二十七章:玄仁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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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仁這樣一個人跟高高在上的皇後接觸,顯得十分緊張和局促,清亮的眼睛里,還夾雜了些許對亡故之人的痛思。

「這些經文,都是你抄的?」文晴拿在手裡的經文,其實有著兩種字體,她這樣問只是為了求證。

「不是,這些經文,是我和玄慈師弟一起抄的。」

「嗯,那哪些是玄慈抄的?」文晴將經文遞給他,要他拆分。

他接過,很快將經文分成兩摞放在桌上,指著左邊的那摞道:「這些是玄慈抄的。」

文晴面上帶笑,走過去多看幾眼,便發現了端倪,正要開口講出來的時候,卻聽得小桃在外面跟凈空講話的聲音,轉念一想,她便沒有切入正題,只是道:「你跟玄慈的字,倒是像得很,不仔細區分,還真不知這些經文是出自兩個人之手。」

「我跟玄慈師弟打小一起練字,相互模仿,故而有八分相像。」

「娘娘。」凈空終於來到門口處,作勢想要進屋。

「大師有事?」文晴問。

「聽說娘娘到玄仁玄慈住的地方查看,老衲就過來了。」凈空平常作答,繼而又認真道:「不知娘娘查看得怎麼樣?」

「大師言重了。」文晴輕笑一聲,「本宮只是隨便看看,至於查看嘛……本宮不是交由你全權辦理么?大師可要儘快啊,不查出真兇,本宮可就不回去了。」

「這……」凈空為難,卻不得不應承:「老衲定當儘力,定當儘力,只不過,讓娘娘為此事費心,實在讓老衲於心不安啊。」

文晴抱之一笑,只說:「本宮有些疲累了,大師若有什麼線索,再告訴本宮。」

「玄仁,」她走後,凈空就來到書桌邊上,看著兩摞經文一臉祥和問,「適才娘娘跟你說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娘娘就說我的字跟玄慈師弟的字如出一轍,很是相像。」玄仁不再生怯,坦然答話。

「嗯。」凈空點頭,捋了一下鬍子呵呵笑說:「你跟玄慈的字,的確很像,如果不是這樣比對著看,為師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你寫的,哪個是他寫的。」

玄仁沒有接話,只是神色從某一刻開始,略顯不安,不過他很快轉移話題加以掩飾:「方丈師傅,皇後娘娘適才說不找出殺死玄慈師弟的兇手,她就不離開龍雲寺,是真的嗎?」

凈空不禁嘆息,一臉惆悵答:「為師也不清楚,只怕這案子,不好查啊。」

「玄仁,」他又說,「你跟玄慈是同輩師兄弟,又住在同一屋檐下,他的後事,你多照應著點兒。」

「是,方丈師傅。」

送走凈空,玄仁將桌上的經文重新擺放好,看著窗戶紙,卻是發了會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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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李詔言從虔心閣出來就跑到文晴那裡,催著她非要她回宮不可,文晴卻將他的話當耳旁風置若罔聞,甚至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氣得他那點溫潤如玉的內涵差點灰飛煙滅了。

「袁管家三番兩次要殺你……」

「好了,」文晴終於打斷他,「你說的我都有心理準備,該來的就讓他來,再說了,不是還有你在嗎?」

她笑了笑接著道:「有你做我的擋箭牌,他們就不敢輕易放箭不是?要是有命回去,我一定好好謝謝你捨身相救的大恩大德,要是他們手一抖把你給咔嚓了,我來年也一定多給你燒些紙錢,好讓你在黃泉之下,做個風流瀟洒的富貴鬼。」

「你還有心思說笑。」李詔言此刻心情很糟糕,一點也笑不出來。

「誰跟你說笑了?我可是句句認真……」話音未落,文晴只見他的手悄然撫上自己的右臂。

他直直地看進她的雙眸,認真道:「你要把我當朋友,就聽我的勸,回去。」

文晴愕然懵了一陣,像是沒想到他有這膽子這樣跟自己講話——畢竟她從來不認為他真的把自己當過朋友,她在他心中,不是永遠都是不可唐突和冒犯的皇后么?

只聽得李詔言又道:「龍雲寺乃至皇宮以外的任何地方,對你來說都很危險,作為朋友,我不放心。」

單單因為前面那句話,文晴很不高興,微蹙眉頭就是拿掉他的長臂說:「難道除了皇宮,我就哪都不能去了?面對危險,逃避從來不是我的作風。」

李詔言有些詫異,這是「病美人」姚薇兒說的話?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不像。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看他不再啰嗦逼人,文晴也就軟了下來,還重展笑顏道:「你能把我當朋友看,我也很高興,只是袁焯越是要殺我,我越是會揭開他行兇的真相,唯有這樣,我才能自在地出宮行走,不是嗎?」

李詔言低眉沉默。

「你出去,在我這裡呆久了,還關著門,只怕別人要傳我跟你有什麼□了。」

「你……你這話說的。」李詔言不無臉紅,說罷就轉身將門打開了,本來要走,想了想卻是回頭道:「如果你真的以為我能保護你,你就放手去查,只是我不會幫你分毫,除了……除了為你做擋箭牌之外。」

「謝謝。」文晴莫名有點感動的情愫,不禁想:這古人還是很可愛的。

對於生命的考慮,她自然不會認為有李詔言的保護就可以平安度日,她只是盡自己最大的謹慎和防範,像穿越前那樣不停地經歷一次又一次冒險而已,好比飛蛾撲火,皆因天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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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慈死於非命,依照傳統需要火葬,之後方可埋其骨灰。

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天也近黃昏了。玄仁在他的墳前,卻是遲遲不肯離去。

文晴便交給王福錦一個任務,讓他打個回頭,聽聽看玄仁會在玄慈的墳前說什麼。

王福錦終究是不辱使命,聽來了唯一一句也很關鍵的一句話:玄慈師弟,你死得冤,師兄一定找機會讓他們還你一個公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可有決心了。」王福錦不忘描述,還說,「看來他們師兄弟平日里的感情不錯。」

「他在那裡跪那麼久,就講這麼一句話?」文晴問。

「是啊,就這一句,待他離開之後,奴才才敢回來的。」

「嗯,你確定他沒有看到你?」

「沒有,一定沒有。」王福錦很是肯定,繼而諂媚作笑道:「娘娘,您交代的事,奴才定要不遺餘力做好的,要不還怎麼伺候於您?」

文晴點頭,讓他下去之後便陷入一番沉思。

夜深人靜時,龍雲寺死寂一般,文晴終於決定出「洞」。

「娘娘去哪?」聽到低低的開門聲,兩名守護者就驚醒了。

「登東。」文晴說,「你們不用跟著了,像昨晚那樣就好,有什麼事,我會叫你們。」

「可是……」

「放心。」文晴一邊觀望四周的靜謐,一邊就跨出了房門。

她早算計好,去茅房的方向恰恰是玄仁住處的方向,而她,深夜要造訪的人,正是玄仁。

不多時便到了,她輕叩他的房門。

「誰?」玄仁似乎沒睡,亦或是睡得比較警醒,聽到有人敲門,聲音里甚至還充斥著某種驚慌。

「是本宮,快開門。」

「娘娘?」玄仁很是意外,速度地就整理好衣衫,將門打開了。

文晴進去,反手就是扣上門。

「娘娘,您怎麼這麼晚……」

「我們長話短說。」文晴拿出玄慈的那封辭別信懸於暗夜中,徑直問:「這信其實是你寫的對不對?」

「娘娘……」玄仁驚詫不已,「娘娘您看出來了?」

文晴便收起信件,輾轉走至桌前,拿出那些經文,從中挑出一份玄慈的手跡,一併收了起來,以便來日作證據用。

「娘娘……玄慈師弟死得冤枉,您要為他的英魂做主啊。」

再轉身,玄仁已是滿心憤慨跪到了地上。

「起來,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本宮。」文晴早有預料,自己這次不會白來,從發現玄慈屍體的那一刻,她就開始留意玄仁了,說實話,在她發現辭別信其實是他親筆所寫的時候,她也曾把他列為疑犯,後來聽王福錦說他要報仇之類的話,才給他重新定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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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玄仁一聽要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他就遲疑不語了,兩隻眼睛在黑夜裡左右尋思,似是不敢說,或者決定不好該不該說。

「你不說,本宮怎麼能替你玄慈師弟做主?」文晴說著走至他跟前,能很好地看清他的五官,乃至他不安的神情,她便伸手作勢去扶他:「你起來,我先問你一句話,既然你和玄慈都是服侍太后的,他的死,是不是跟太後有關?」

她放下皇后的架子,本來讓玄仁有種親和感,她的問話,卻是讓他頓時驚駭。

「如果跟太後有關,你大可放心對我說出實情,我是不會包庇於她的。」文晴給他吃定心丸。

聽言,玄仁的神色果然有所異動,終於張口道:「娘娘,玄慈師弟雖不大可能是太后所害,但他遭此橫禍,確實跟太後有諸多牽連。」

玄仁的回憶:

大前天半夜三更,玄慈上完茅房回來就神色慌張叫醒了玄仁。

「師弟,大半夜的吵什麼吵啊……」玄仁迷糊著坐起身,揉揉眼睛看清玄慈的表情,方才關心問:「你怎麼了?做噩夢啦?」

「師兄,我聽了不該聽的,還被別人發現了,很快就要死了,我要怎麼辦?怎麼辦?」玄慈急得眼睛發紅,四肢顫慄。

「怎麼,怎麼回事?」玄仁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扶他坐下,「師弟,你別急,慢慢說,有師兄在呢,你不會有事的。」

「我路過虔心閣,看到裡面還亮著燈,好奇就過去看了,誰想聽到太后和方丈師傅,還有一位老施主在密謀……」

「密謀什麼?」

「我不說,說了是要殺頭的。」言及此,玄慈反而冷靜下來了,只道:「師兄,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我聽到他們說話,離開的時候被方丈師傅和那個老施主發現了,他們很快能找出來,偷聽秘密的人是我。」

「你到底聽了什麼秘密,怎如此害怕?」

「哎呀,師兄,你就別問了,總之事情很嚴重,我快活不成了,他們會殺人滅口的!」

玄仁雖不明所以,卻很有覺悟,也相信玄慈說的,就尋思道:「那這樣,龍雲寺你是呆不下去了,但如果事情真有你說的這麼嚴重,你現在走,無疑是暴露自己。」

「那怎麼辦啊?」

「容我想想。」

半晌過去,玄仁終於是想出辦法來了,他讓玄仁別走下山的路,而從後山先上去,然後背面而下。

「我明天再跟方丈師傅說,你不想當和尚,一早偷偷跑下山去了,這樣,他們就算要追殺你,也會背道而馳。」

「好,這個主意好,師兄,就按你說的辦,我現在收拾好東西,天不亮就走。」

第二天,玄仁為了證明自己的謊言,還特意以玄慈的口氣寫了那封辭別信,卻不想自己這個師弟命薄,還是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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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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