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針尖對麥芒
「妹子，我，我的奶沒了，我還沒給涵涵斷奶呢，現在太突然了……」吳瓊紅著臉小聲說，涵涵手裡握著一小片麵包，吃得正專註。
洛小念還沒結婚，不太懂這個，一時無措，旁邊的劉金枝出聲道，「你這是驚嚇加上悲傷過度，奶回去也是正常的，乾脆就給涵涵把奶斷了吧，涵涵一歲半早就能吃大人的飯了，要是怕孩子營養不夠，給孩子添些奶粉是沒問題的。」
吳瓊揉揉眼睛，「我也知道涵涵光吃飯也可以的，就是覺得這個時候給他斷奶，感覺挺虧孩子的，他爸爸剛沒……」
涵涵將最後一片麵包塞進嘴巴，舉起小手含糊不清的喊著，「還吃！還吃！」
大夥笑了，「看，這孩子已經不滿足喝稀的了，孩兒他媽，你就別自責了，不要把大人的情緒強加在小孩身上，涵涵多懂事，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自己就改食譜了。」
我將一盒純牛奶熱了，給涵涵倒在杯子里端上來，安慰吳瓊說，「牛奶營養也很豐富的，給涵涵稍微換個口味嘛。」
聶雄忽然沉沉的說，「商女不知亡國恨，外面都世界大亂了，你們還能如此輕鬆的討論吃喝事宜，唉！」
他這一句話令我們如梗在喉，本來挺香的早餐頓時失了味道，雖然他似在嘲諷我們，可並沒人反駁，我們打著精神做漂亮咖啡配麵包，努力製造輕鬆氣氛，其實就是想掙脫內心的絕望和恐慌。
「政府是不是把我們放棄了？」溫言傷心的問潘峰，潘峰又看我們，一時悲觀情緒如海水般漫延，事情恐怕比我們想得更嚴重，如果真如電影小說中喪屍全面爆發，政府這會還存不存在都兩說，根本談不上誰放棄誰。
「大傢伙別灰心啊！」孫哲清了清嗓子，「就算滿城是喪屍又能怎麼樣？咱們困在商場里，不比困在家裡強啊？誰家能有這麼多吃的？樓上餐廳里那麼多大冰箱，裡面不全是吃的？還有旁邊這華聯超市，米啊面啊油啊的，你們愁啥啊？咱們就算是地球上最後十四個倖存者，也能撐個一年半載的！」
「穿的也不缺。」潘峰補充了一句，沖溫言眨眨眼，溫言總算勉強露了個微笑。
魏全剛要說話，孫哲打斷他，「魏主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這商場里都是公眾財產，我們不能擅自亂動，當然，要是這場災難是暫時的，我們吃佔用的都會如數付款，可這場災難若是永遠的，魏主任，老魏！這個商場就是咱們的大糧倉，你同意不？」
魏全咳了幾聲，「孫哲，我不是不同意你的設想，假如整個濱城就剩下咱們這十來個大活人，政府一時半會無法恢復，那我們的求生肯定比什麼都重要了，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說，秩序是必須遵守的，商場里的資源再多，也不能隨意佔用，至少要有個組織者帶領大夥有計劃的消耗資源，鋪張浪費坐吃山空最後受苦的還是我們自己！」
除了涵涵，所有人都聽明白魏全的意思了，如果這時候孫哲點頭，那我們也不會有誰反對讓魏全當大家的領導人，畢竟他的身份在那，外面的秩序不在，他也是商場的小頭頭，我們怎麼說也不過是顧客而已，誰是主誰是賓已經非常清楚了。
可孫哲並沒按著魏全的期望順著他往下說，而是話鋒一轉道，「災難當頭，大家最重要的就是團結了，咱們國家始終在向著真正的民主努力，我們如今面對困境，想抗過去，必須靠大家共同的力量！魏主任的話是不錯，資源再多也要計劃消耗，我建議以後什麼事都由大夥共同商議著解決，投票也好，舉手表決也行，每個人都有話語權，包括涵涵！涵涵，你想吃哪個牌子的奶粉？孫叔叔這就幫你去超市取來。」
這個時候我才體會到國企人才的圓滑，這番話天衣無縫滴水不漏，贊同了魏全話語中一部分，同時將大家的意願都拉攏過來，讓每個人都無法反駁。誰不想自己作主自己的人生呢？就算是小孩子，也會不停爭取自己想吃的東西，要玩的玩具，何況我們這些大人？
相比魏全上來就想一手遮天，用商場的保安主任身份來統領我們，我們更認同孫哲說的人人都有話語權的建議。
魏全的臉色有點黑，可他也不能因為我們不願意推舉他而翻臉玩硬的，畢竟到底是不是世界末日也不過是猜測而已。再則就算真的是世界末日，他也不想與我們鬧翻，我們很可能是他未來唯一需要相處的一小群人。
肚子添飽，魏全提議去各家餐廳查看食物數量並做好登記，昨天我們沒這麼做，是因為對政府來救援抱著極大的希望，哪有心情去清點商場里這些餐廳的食物，但現在，我們必須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了。
餐廳里的生食較多，全都在冰箱里，並不是很容易清點，我們只記了個大概，其實我們覺得魏全過慮了，這十來個人誰會沒事糟蹋食物？為了提高效率，大家分散開，各自負責一個餐廳的記錄。
我和洛小念記好牛巴店冰箱中的牛排數量后，覺得有點累，便坐在臨窗的座位休息，在這個位置可以很好的觀望大街上的情況。
喪屍的數量有增無減，它們在汽車間亂竄，樓下的停車場全是車，可惜，哪輛也休想從那樣的街上開起來，包括我們那輛雅閣，這會它正停在我們的視線當中，旁邊有六頭喪屍徘徊。
「姐，咱們還有機會把車開回家嗎？」洛小念心疼的說。
我苦笑，「除非這場災難短期內能過去，如果真是世界末日來了，你就忘了那二十萬吧，開了三年，也夠本了。」
見旁邊無人，我低聲對洛小念說，「看到沒，還沒怎麼著呢，男人就開始爭權奪勢了，魏全想當所有人的老大，孫哲就攔著他不讓他當。」
洛小念點點頭，「保安主任這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終於有機會當ＮＯ１，魏全能不削尖了腦袋么？但也不能說他是惡意的，我並不反對他說的秩序求生，總比一團混亂強。」
「你是支持他當領導者了？」我看了眼洛小念，有點驚奇。
洛小念思索了一下，「也不算是支持，但也不太反對，只要他別專政霸權，他想當就當唄。」
「如果孫哲跟他爭當領導人，你支持誰？」
「孫哲吧，也有一定領導能力，但這兩男的我都不甚了解，不能妄下結論說會支持誰，一切還得觀望。不過一山不容二虎，要是他倆誰都不退縮，咱們這夥人就別想安生了。」洛小念嘆了口氣，眉間有了絲憂慮。
「我倒覺得這樣挺好，」我靠在椅背上，吐了口氣，「記得咱們代理的兩個品牌么？若不是他們彼此排擠，咱們能變成他們爭奪的香餑餑？能拿到那麼多特價貨？」
洛小念咦了一聲，「對哈！最好他們誰都壓不倒對方，彼此制約著，這商場里就不會有人獨大了。」
「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咱倆雙方都支持，也都反對，明白了吧？」見妹妹如此默契，我舒心不已。
一個身影閃進了牛巴店，我倆定晴一看，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孫哲來了。
「姐妹花，歇著呢？」孫哲笑眯眯的走近，坐在我們旁邊。
「孫哥，你也歇會，這商場太大，餐廳那麼多，一時半會也記不完，末日漫漫，時間有的是。」我也笑眯眯，頗為熱情。
孫哲閑扯了幾句后，終於轉向正題，「洛家妹子，你們倆是精明人，能看出魏全的野心吧？他想控制咱們所有人，吃喝拉撒什麼都得聽他的，這哪行啊？好不容易實現了真正的自由，還得讓他這保安主任管頭管腳，那活得多憋屈！孫哥我現在一力抗著，就是不讓他得逞，可只有我自己抗爭不夠，你們得跟我一條心，咱齊心協力爭取自己的自由才行吶。」
我和洛良辰相視一笑，剛剛說的這就來了，孫哲明顯在拉人頭站隊，而且他也非常自信。
「孫哥，咱們可是一個后廚倖存下來的，當然一條心了！」洛小念鄭重的說，「你說的民主我們可聽明白了，就是人人都是領導者，人人都說了算，對吧？民意最重要！所以，我們當然支持你。」
這丫頭，活學活用快得很。
孫哲連連點頭，「哎喲，我就說咱洛家妹子們是明白人！就拿孫哥我來說，以後被大領導管得喲，那真是讓你撒尿都不許崩出屎星！嘿嘿，粗俗了粗俗了，就是那麼個意思！我是天天都想衝出苦海，可活在現實里那也只是想想，該憋著還得憋著，都憋出內傷了！現如今撞上了世界末日，一下子覺得自由了，沒等蹦達兩下呢，他魏全衝上來了，要是咱們讓他得了逞當上頭，就等於給自己戴上枷鎖卡上緊箍咒！所以我們必須強硬到底，不讓他過這個官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