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囊中羞澀

第二章 囊中羞澀

看著趙逸單薄的背影,程寅呼吸急促,因為激動,雙手有些微微顫抖。

讀了幾十年聖賢書,卻忘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道理,程寅覺得很慚愧,但更多的是興奮。

太平道雖是義舉,可發展至今,所秉承的大義早已面目全非,淪落成了一般匪寇,霍亂天下。

各地諸侯郡守借著這個機會,擁兵自重,全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而王朝軍力不僅鞭長莫及,更是日落西山。

短短几月,黃巾軍已經勢如破竹,莫說天下絕望,就算是程寅這個小小的縣丞都看不到一絲希望。

可此時此刻,程寅卻恍然覺得這個越走越遠,哈欠不斷,根本不把黃巾賊寇看在眼裡的男人,可以保護范陽縣,保護黎民百姓。

至於他那些難登大雅之堂的『小愛好』,倒也無妨。

想著想著,程寅竟然不知不覺的笑了起來。

泡在熱氣騰騰的大澡盆里,門外不斷有將士進來報喜,縣尉李斯激動地好幾次想要衝進來,都被門口把守的小丫鬟給擋住了。

趙逸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公事兒辦完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私人時間,別的事兒一律延後。

他穿越了兩千年來到這個世界,是來享受,不是來干苦力的。

「老爺,安喜縣縣丞連夜趕來,祝賀您大破黃巾賊黨,正在大廳候著。

」圓臉小丫鬟的嗓音透過門縫傳了進來。

趙逸翻了個身,把濕毛巾蓋在臉上,懶洋洋道:「讓他滾。

「什麼?老爺,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黃巾賊攻城的時候不來幫忙,現在還好意思來道喜,讓他滾都是客氣的。

」一想到這茬,趙逸就氣不順,幸虧自己當了五年義務兵,有兩把刷子,否則就懸了。

最恨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事後獻殷勤的傢伙。

「知道了,那我讓他把帶的兩車栗米拉回去。

本來趙逸的腦袋都快完全浸進盆里了,聽到這話,一個猛子扎了出來。

「等等,你說啥?這老小子不是空手來的?」

「嗯,說是安喜縣縣令覺得慚愧,一來道喜,二來道歉。

「咋不早說,備一間上房,讓貴客先住下,明兒一早我再見。

趙逸一陣鬱悶,也就是現在沒穿衣服,否則非出去教訓教訓這小丫頭片子不可。

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知道審時度勢,空手來和帶著東西來能一樣嘛,連點生活經驗都沒有,以後怎麼在社會上立足!

尤其是今天早上趙逸看了一眼府庫糧倉,粟米已經見底了,裝黍米的百斤大袋子也都換成了半石的小麻袋。

照黃巾黨這麼鬧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要揭不開鍋了,必須得趕緊想辦法把腰包鼓起來。

這年頭,手裡沒糧,腰杆子不硬啊。

而且照現在的情況看,想要過上夢寐以求的舒服日子,糧、錢、兵缺一不可。

一想到這些,趙逸就有些泄氣,心中感慨,混吃等死的好日子任重而道遠。

活了二十來年,趙逸養成一個習慣,每天早上睡醒都要吸一口清晨的清爽氣息。

幾個路過的僕人見到趙逸,趕緊低頭行禮,而且恭敬的態度一直持續到看不見了為止,與往日陽奉陰違的形象反差極大。

尤其是幾乎快要變成趙逸的貼身護法的四個小丫頭片子,一大早上就春風滿面,走起路來腰板倍兒直流,有說有笑的幫趙逸洗漱更衣。

「有什麼高興事兒?說出來讓我也樂呵樂呵。

小梅一邊幫趙逸梳頭髮,一邊美滋滋道:「老爺打勝仗了,我們這些貼身的自然也有面子,這就是高興事。

旁邊正在準備官服的小蘭插了一句:「那些吃白食的,整日背地裡戳老爺脊梁骨,這次看看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哼!」

小竹和小菊忙活著收拾一團糟的床榻,嘴上也沒閑著。

小竹嗓音輕柔些,說起話來很好聽,尤其是早上聽她說話,像是鳥叫。

「不光那些下人,就連縣丞大老爺,剛才都來了,逢人便說以前錯怪老爺了,老爺乃人中龍,龍又豈能是常人能夠琢磨透的?」

這小丫頭片子父親和兄長都是讀書人,從小耳濡目染,說起話來自然不同。

趙逸估摸著,程寅道歉肯定是真的,但後面那些話必然是小丫頭為了讓自己歡心故意加上去的。

相比於小竹的能說會道,小菊則寡言一些,最後也只是說了句:「用老爺的話說,閃瞎他們的狗眼!」

說起來,奴僕一般是沒有名字的,府上給起名字,也都是按照進府的日子取,比如九二,三七,六五之類的,或是第一眼看到的東西以之命名,因此常冒出一些『石頭、木頭』等奇葩名字。

這四個丫頭片子的名字,是趙逸給她們取的,取之『梅蘭竹菊』,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單純因為好記。

在梅蘭竹菊的簇擁下,前往大廳,安喜縣縣丞宇文珂和程寅正在喝茶,李斯跪坐在對面磨刀。

見趙逸到了,趕緊從地上彈起,從犄角旮旯掏出兩個圓滾滾的黑布包,一靠近,立刻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大人,這兩顆腦袋是賊首和謀士,您過目一下?」李斯興奮的老臉通紅,說著話就要打開包裹。

趙逸趕緊攔住他,沒好氣道:「趕緊扔了,還想不想讓我吃早飯了。

「大人,這恐怕不妥吧,現在黃巾賊四處作亂,朝廷下令,但凡是鎮壓有功者,都要論功行賞。

按道理,咱們應該把賊首的腦袋上交郡守。

」李斯緊緊護著懷中的腦袋,本來地方武裝的晉陞空間就十分小,這年月正趕上黃巾作亂,對於這些武將來說,也算是禍中帶福,能否平步青雲,就看能砍幾顆黃巾賊的腦袋了,哪能說扔就扔。

除了李斯,昨晚出戰的兵士也都拎著斬首的腦袋等在府外,全都是要用來換錢的。

一提起錢,趙逸太陽穴就疼。

「昨晚斬敵多少?」

提到昨晚的戰績,李斯眼睛直冒光。

在范陽賢幹了十來年太平縣尉,不止一次被人罵吃白食兒的,昨晚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一次,這自然都要歸功於趙逸的計謀。

可趙逸卻似乎對昨晚的戰果並不感興趣,還一臉的不高興,這讓李斯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因此回答的時候較為謹慎:「那些黃巾賊寇儘是些烏合之眾,向來秉承著打不過就跑的原則,昨晚一看情況不妙便撤了三分之二,只斬得八十三個敵首。

趙逸低頭算賬的時候,旁邊的宇文珂吃驚道:「以寡敵眾,不僅擊潰敵軍,還斬殺八十餘人,大人果然用兵如神!當一個小小的縣令,實在是屈才了。

這馬屁拍的不是時候,趙逸現在連縣令都快當不起了。

一戰斬敵八十三,一個腦袋合三石糧食,裡外里就二百五十石。

宇文珂送來的兩車糧食還沒捂熱乎就得都分給兵士,自己還得再搭上點。

雖說上面會報銷,可現在各地戰亂,郡守不聽調令者大有人在,想要報銷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尤其是李斯手裡的兩顆腦袋,全是敵軍軍官一級,又是不少錢。

一筆賬算下來,趙逸的府庫算是徹底乾淨了,興許下一頓吃飯都成了問題。

一想到這茬,趙逸連會客的心思都沒有了,扭頭就往回走。

「大人,您這是要去哪?」

程寅見宇文珂被晾在一邊,趕緊起身追趕,畢竟官場的人情世故不能辦糟了,尤其人家還帶了禮物來。

可趙逸腳步實在是太快,追出門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離開大廳,趙逸直奔卧室,翻箱倒櫃了半天,從床底下拖出已經有些陳舊的木頭盒子。

因為裡面東西實在是太多,趙逸只能全部倒出來。

守在一旁的小蘭,看著面前花花綠綠的玩意兒,甚是新奇,伸手指著一個乳白色的瓶子問道:「老爺,這是什麼呀?」

趙逸掃了一眼,隨口說道:「大寶sod蜜。

從小到大,趙逸只用這個牌子的護膚品,當兵的時候經常拉練,忙裡偷閒就往臉上抹一點,因此一直貼身放著,沒想到居然一道被閃電劈過來了。

現在已經捨不得用,想家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也算是一點念想。

「有什麼用?」小蘭歪著腦袋,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瓶只剩一半的護膚膏,臉上的表情一知半解。

趙逸一邊從雜物堆里翻找自己需要的東西,一邊心不在焉道:「護膚的,就是抹在臉上以後皮膚會變好。

「真的?」

小蘭顯然不信,她雖是個丫鬟,但憑著跟趙逸的關係,多多少少還是能接觸到一些這個年代的化妝品。

像什麼黛粉、妝粉、胭脂、額黃也都用過,可是妝粉裡面含有鉛粉,胭脂裡面又加入牛髓、豬胰,塗抹在臉上,每次都燒的臉頰生疼,用多了,起痘是小,毀容是大。

能夠護膚的化妝品,小蘭聞所未聞。

見小蘭不信,趙逸索性擠出一點,均勻的塗抹在小蘭的臉上,等充分吸收后,讓小蘭自己摸摸看。

塗抹時,小蘭已經覺得有些異樣,臉上濕濕滑滑,這種感覺從未體驗過。

當她把手指按到臉上的時候,細膩的觸感讓小蘭驚呼起來:「好滑!」

含有鉛粉的妝粉抹在臉上雖然也滑,但感覺確實完全不一樣的,女人天生的敏感讓小蘭意識到,這滑嫩的感覺並非是依靠介質,而是由自己的皮膚散發出來的。

伺候上一任縣令夫人的時候,她曾有幸摸過一丁點最上等的妝粉,可與這大寶相比,卻天差地別。

感受著指尖的絲絲滑意,小蘭竟然有些心醉。

就在這檔兒,小梅跑來找趙逸,說是宇文珂要走,讓趙逸出去送一下,不經意間瞧到小蘭塗抹過大寶的臉,頓時倒抽一口涼氣:「蘭兒,你的臉怎麼了?怎麼這麼亮?哇,好水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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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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