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枚銅錢 表妹

八枚銅錢 表妹

明騷易躲,暗賤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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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道梁頌不怵這邪神,想他這麼牛氣呢,原來方才是他門面裝點得好,我總算有了心思咧嘴笑:「熟什麼,趙爺同財帛星君都被這人撂倒了,不然也用不得我下來跑這麼趟。我能同這仇人相熟么?唉,要是有命活著往後好好同你掰扯罷,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候。一會你我都留一萬個神,切莫著了他的道。」

他斂了斂眉毛:「你那麼怕不然別下車了,我去去就來。」說話就往車門湊。

小瞧人?這會兒我茲當他仗義,責任心大起,拍拍旁邊他扶著窗框的手道:「哎,不成不成,我得護著你。一會兒你瞧我眼色,實在不行你就撒丫子跑路,風流最多是要捉拿我,見你跑了他也沒閑工夫抓你回去。」哪能讓人家給我墊背。

梁頌神色怪異,似乎想笑憋著:「好。」

就有那麼可笑?好賴不懂輕重不分,看著他我直搖頭。還真神奇,多少時辰前尚話不投機,如今一步飛躍同仇敵愾了。

風流在外砸上帘子了:「喂,有完沒完,你倆話沒說夠留著晚上說不行?說了哥不是魔頭,趕緊下來。」

瞟到梁頌還在笑,他倒是不嫌尷尬,我探個頭對著風流呸一口,自己縱身打車門躍下。

人都下了車,任風流怎麼下手,凡胎總經不住些,我繼續往梁頌跟前一擋:「這是要去哪兒?」

「前頭拐角。」梁頌也不帶個小廝,自己在頭前帶路,氣定神閑,根本不知我在他身後何其緊張,一頭跟著,一頭還得留神後頭的風流,手擋了防他近身。

梁頌這傢伙,該擺排場壯膽的時候,他又玩平易近人了。

幸好路人個個形色匆匆無暇看熱鬧,風流一路嚷著喂喂喂哥是魔頭么哥是魔頭么沒個完,地方已經到了。

原來是條街市。

梁頌指指眼睛,又比劃比劃嘴,擺了擺手。我明了,只看,不說話。也對,我和風流初來乍到,什麼世面沒見過,囑咐我倆莫要瞎嚷嚷。風流沒有不服,反而很來勁,一勁兒地點頭稱是。

在一雜糧鋪前,一瘦高個指著一地的紅薯玉米問一矮胖個:「老哥今兒買什麼?」

矮胖個想了想,反問:「你覺得買什麼好?」

瘦高個告訴他:「自然有什麼買什麼。」背上那個沉沉的大錢袋子卸下來遞給店家:「掌柜,隨便來一袋錢的。」

店家只信手抓了三十來個紅薯,二十多個紅薯裝了一袋子:「您拿好嘍。」

那袋子不比原先那錢袋子豐滿,瘦高個又扛了在肩,對那矮胖個道:「快下手罷,這就比前天的又少了。」

店家跟著嘆:「可不是?」

旁邊是家米店,什麼時辰了居然沒開門,門前擠滿了人。

米店的小二出來招呼:掌柜的進米去了,一時恐怕還在路上。

一齙牙在人堆中開嚷:「我就說罷,恐怕等到晌午都不見得開門。」

一群人對他圍攻聲討:「你那點如意算盤誰不曉得?」「一天五包公價米,你昨天你就搶了頭籌還不肯撒手?」「什麼呀,他和他那倆小子,昨兒一共搶了三包!」「得給別人留點兒活路!」

齙牙辯:「比人品得看年成,你要搶得過叔,你一樣只顧自己!現在只比造化,搶不過你待怎的?」

我瞪了眼風流,人性不堪挖,風流邪神您老瞧著得意不?

他不作聲,只顧著用袖子抹汗,瞧著倒有幾分心虛,知道自己造了孽,暫時沒有出手害人的意思。

再往前挪步,賣棉布的店家跟前倒有秩序,排了個長隊。

小二正好捧個盒子在請排隊的主顧挨個抽籤,我湊到一個老頭身後瞟了眼,簽上載的是准購的布色「紅」,另標了個「憑簽購貨」。

那老頭罵:「讓老爺子我買個紅布頭?我個古稀老頭學個花姑娘穿紅戴綠,回頭不用穿了上街被人笑死,買回家就被老婆子罵死了。」七十歲小毛孩子在我面前賣上老了,有眼無珠啊嘖嘖。

一嬸聽了回:「您老別站著說話不腰疼,能抽到不錯了,我今兒又沒抽到,再買不到,我一家老小今年夏天估計得披著去年冬天的舊棉襖捂痱子。」

再往前轉悠,梁頌踏進家藥鋪,我跟著進了,跨門檻的時候瞥到風流還在抹汗,又橫他一眼。他許是真的來將功贖罪的?怎麼看都沒安什麼壞心。

一個鬥雞眼問掌柜:「雄黃還多麼?」

掌柜捻個鬍子堆臉笑:「喲,這位主顧,您來得不巧,雄黃今兒一早就給賣完了。」

鬥雞眼不服地往上擼了擼袖子:「哄騙小爺呢?五月節離得那麼遠,人家買那麼些雄黃回去做甚?」

掌柜無奈攤手:「我也納悶啊。」

鬥雞眼隔了櫃檯點其中抽屜:「打開,得親眼瞧了我才信。」他指的那個上頭分明書了巴豆,隔壁那抽,寫的才是雄黃。

掌柜賠小心:「您問的,這個是巴豆,旁邊的才是雄黃。」

鬥雞眼不信:「欺負我眼神不行想拿用巴豆誆我?就這個抽屜,打開!」

掌柜哭笑不得地打開:「您瞧,這真是巴豆。」

鬥雞眼罵罵咧咧指這地上那袋錢:「你就欺負我不認得罷!我不管,就這一味,這袋錢夠抓多少的,盡給我一氣抓上。」

誰家用了那麼些巴豆,掌柜好言相問:「敢問小爺您抓了這個,是要回去做什麼用?」

鬥雞眼不耐道:「我哪知道做什麼用,管他娘的,反正它比銅板值錢,弄回去再說。」

掌柜擋了嘴笑:「敢情小爺是是要買了保值,那我斗膽推薦您買點今早剛進的上好白參,這袋錢能換倆,您提回去輕便,還方便找地兒存。」這掌柜的心眼兒不錯。

鬥雞眼卻不答應:「我這麼袋子巨款就換倆小白參?又不當吃又不當穿我傻呀。不行,我就要這個,雄黃!」還指著那抽屜,他是傻。

掌柜快哭了:「小爺,您說這個真是巴豆,這量下去,可是要出人命啊。」

鬥雞眼一臉得意:「你非說雄黃是巴豆?那正好,這個小爺我知道,巴豆價還便宜,既然你這麼說,我外頭板車上還有好幾麻袋錢,我今兒非把它們包圓了你信不信?你現在就把這些東西按巴豆的價算給我,要是敢反悔,嘿嘿……」他倒知道巴豆便宜。

掌柜小心附和:「既然您要,那我就給您。」

鬥雞眼嗤笑他:「知道小爺不好誆騙了?瞧你這點眼力,早幹嘛去了。」

我們眼見著掌柜把一屜的巴豆倒在個布袋子里,只收了鬥雞眼一袋子錢:「這點銅板足夠了,您回家好好存起來,這點巴豆就算分一百頓吃,也得要了人命。」

鬥雞眼大笑:「別叨咕啦,瞎話編不圓又沒人計較你,小爺我今日雄黃上得了便宜,改天真需買巴豆時,還來光顧掌柜你。」回頭望望我們,又對我們說:「你們也別光顧著瞧熱鬧,得當真學點兒怎麼識破這些無商不奸,瞧見沒,我眼神不好,可他不敢蒙我的錢。」

大搖大擺出門去了,替他扛那袋巴豆的去鋪小夥計也跟著送了出去。我瞧瞧梁頌,又望望風流,倆都憋笑強忍著,風流汗都忘了擦。

掌柜掏塊手絹子,擦他沁了滿腦門子的汗珠,望著門口自言自語:「哎喲喂,老天保佑這祖宗回去可別吃出個好歹來。」

我湊到風流耳邊,舉個扇子擋了:「剛才那鬥雞眼你自己負責保佑。」

風流冷哼一聲:「哥知輕重。」

梁頌袖子里掏顆碎銀要了些新鮮艾青,掌柜看到這麼小坨碎銀居然鞠躬稱謝了好幾回:「有日子沒見過銀子,今天算遇著財神爺了,這年頭自己想兌這麼小塊銀子,我得撂了生意上金市不顧一切擠破了頭,還不一定能兌到。」

梁頌是個有派的財主,他擔了咱財神殿的虛名,也不慌神,還同掌柜攀談上幾句。

看來,近日隨便跑來就掃空一味藥材的人是越來越多,如今銅板不值錢了,但凡金銀擠兌不上的,都指著先胡亂兌點東西屯起來。

出了藥鋪我問梁頌艾青做什麼用的,梁頌遞了艾青過來給我瞧:「過幾日清明,讓廚下做些青團你嘗。」

想來剛才我那麼仗義,讓梁頌明了小仙我的為人,如今他也變得愈發上道了。採買這樣的東西本就跌他份了,他著那樣一個錦袍子,又握這樣一捆草在手,怎麼看怎麼彆扭。

我伸手把東西接過,一手搖晃扇子,一手提捆草,仙娥提仙草,多少算個事。我並不懂青團是個什麼,估計總是好吃的,聽了光知道吞口水。

此刻我已然對風流失了警惕,他竟厚著臉皮湊過來媚笑:「什麼好東西,就給我表妹吃,哥沒得吃?」

聽了表妹這倆字我好一個寒顫,梁頌擰著眉毛一臉古怪的詢問神情,好似在問:你不是同他不熟?

丟人吶,風流這廝想到一出是一出,我望著梁頌一臉尷尬。

明騷易躲,暗賤難防。善財說世上再沒比我麵皮更厚的人,山外有山是他不曾遇上高人。

我連退三步險些一個趔趄:「你這門表親我幾時巴結上的,我自己怎的不知?」牛bb小說閱讀網www.bxwx.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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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神,給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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