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5 太子上任

0035 太子上任

「臣蔣不為特為左部災民請命!」蔣不為跪在太極殿中央,手執萬人請願書。

北殷衷歪著脖子彎指掏了掏耳朵:「請什麼命呀?賑災的糧款不是已經已經撥下去了嗎?」

「糧款撥給了左部,可左部的人領到的卻是糠!」蔣不為繼續舉著捲軸。

「奧,那他們為啥不吃肉?」北殷衷一彈指甲蓋,坐起問。

殿下眾人皆驚,有的偷笑有的搖頭,頓時騷動起來。

蔣不為抿嘴閉眼長出一口氣,繼續發聲:「張改之侵吞鎮災糧款已是人盡皆知,請皇上,為左部十萬百姓做主!」

「是嗎?朕就不知道呀!你是罵朕不是人嗎?」

「皇上!微臣無此意,皇上不知,皆因無人舉告,人人都怕擔責,人人只求自保。既然無人舉告,就由微臣始!」

顧裴楷見四下無人出聲,遂向前一步:「蔣侍郎這話可是打臉司政殿里的所有官員了。張改之有沒有貪贓枉法,自有御史監察和左部都尉,更何況此時賑災是由齊王全權負責。」

明王在側早就猜到顧裴楷放不出啥好屁,拉出齊王不過是為了拉出他而已。

「蔣大人說張改之私吞,那將齊王放在哪裡?還是你想說齊王和張改之沆瀣一氣?」

眾人聽的明白,也早已習慣了顧裴楷的套路。顧裴楷能坐上輔政的位子,皆因其腦子走在嘴巴前面。

「朝廷的糧食到了百姓手裡,十之無一,就這不到一成,還是糟糠!皇上!請您睜開眼睛看看,流民屍骨遍野,餓死之人又何止上萬!如朝廷再不徹查救治,恐生叛亂啊!」蔣不為捶胸頓足,言辭激動,恨不能把中飽私囊的人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什麼顏色。

「左部左部!又是左部!天天都是左部!你們倒是拿出點主意啊?」北殷衷半握著拳頭,伏膝的大拇指搓著衣角。

「臣以為災民並不可怕,怕是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災民生亂,應早日派兵進駐,以防叛亂。」明王出列上前。

「萬萬不可!災荒之年民多自保,所經王侯封地大多封城閉戶,民怨沸騰!此時當以救災為要,否則不止左部,整個大治的民心盡失啊!」蔣不為揖手長拜,聲淚俱下。

「那蔣侍郎以為該如何?」北殷衷向前挪了挪屁股,躬身問。

「災民居無所而食不飽,朝廷除了放糧之外,安居為首要。若此時災民繼續流竄,過了五行河,不出一個月河右必亂!」

「蔣不為你這般危言聳聽,居心何在?」睿王指著蔣偽的鼻子質問。

朝堂之上你言我語,爭執不下,幾乎到了對毆的地步。北殷衷心煩意亂,大喊一聲「好了好了」,遂命退朝明日再議。

北殷衷主政不過半年,每日頭昏腦脹,睡卧不安,才知道理政的辛苦。方感念起劉燕監國的好處,後悔自己聽了明王挑唆,讓劉燕歸政。

北殷衷快步走過御花園,徑直前往泰康宮。

劉燕端坐在泰康宮正殿軟榻上,沒有想到有一天頭頂的鳳釵竟然也會壓得自己脖頸生疼。

北殷衷進來先是一車客套,她眯眼聽著漸漸耳邊模糊。

忽憶起自己十四歲第一次隨父親劉宗出遊湖洲。

她頭上戴著一頂金絲鏤空蝶繞花冠,當時只覺新鮮漂亮,根本不會在乎花冠的重量能不能承受的起。

一晃五十年,還是常常最先記起逃亡時素不髻發的落魄樣子。

「皇上來是有事吧?」劉燕也不知道北殷衷說了什麼說到哪裡,忽然開口。

「母后聖明。還是左部的事,朝堂上各執一詞,兒臣拿不定主意,特來向母后請示。」

劉燕慢挑藏痣的眉稍,沒有說話。

「母后但說無妨。」

「皇帝這麼快就忘了,那「後宮不得干政」的話,字字還在耳旁,夜來夢回,如警鐘長鳴,時時提醒哀家要懂得放手,安心享福。」

「是兒臣的錯,請母后責罰。」北殷衷應聲跪地。

「快起來快起來!」劉燕嘴裡念著,貼身侍女秋紅上前扶起北殷衷。

「這是做什麼?有話慢慢說。」劉燕輕嘆一聲:「太傅怎麼說?」

「曲由自母后不主政,就告病一直沒有上朝。」

「曲由也確實老了,力不從心也是正常。」

「兒臣覺得他是對兒臣不滿,所以謊稱生病。」

「胡說!」劉燕本不願責備北殷衷,一是因為他是天子,二是因為他年已不惑,而更重要的是因為他並非自己親生。

「這樣,你吩咐曲由,顧裴楷,蔣不為,杜成微,還有太子,今日午後,你同他們一起來哀家這裡,哀家幫你聽聽,怎麼樣?」

「兒臣謝過母后。」

「你我母子之間,說謝就見外了。」劉燕笑笑起身走向寢殿。

北殷衷當然知道自己又上了劉燕的當,他即位十年,九年半都是劉燕垂簾聽政。朝中有能力的大臣皆是劉燕一手栽培提拔。

在諸王請旨歸政前,他和劉燕尚能和平相處。歸政半年以來,劉燕表面上頤養天年,背後卻一直沒閑著。

北殷衷每每看見劉燕似笑非笑表情心裡便生杵。他總覺這個殺死自己親生兒子,讓自己這個非親非養的兒子上位的太后,藏著另一張面孔。

宮牆深深,鎖住的都是玲瓏心。

太子府上,守衛遠離議事廳,廳內門窗緊閉,國舅楊岩,輔政顧裴楷,太子府內官顧東左右分開坐著,北殷懷在中間來回踱步。

「現在該如何是好?」楊岩打破沉靜。

「除了太后恐怕沒人能坐鎮大治的大局。」顧東一摸短須。

「若此時太后出面,日後恐怕再難收拾局面。」楊岩起身,「我們的努力就全費了。」

「可我是大治的太子,怎可因為太后專權而放棄民心?」

「太子所言甚是。」顧裴楷上前,「其實只要將新月除盡,太后一旦殯天,再無後患。」

顧東點點頭附議:「新月人大本營就在月照山,咫尺距離,與太后互成仰仗,早就該除了。」

「其中有個善夫人,祖上是新月御醫,要是這次可以將她也帶去左部就好了。」顧裴楷喝著茶,假裝不經意說出。

正在此時,魏海龍於外敲門,傳話說,皇上請太子顧裴楷午後到泰康宮議事。

正午日暖,曬的泰康宮廊下的橘貓分外懶散。

曲由年邁,劉燕賜坐。其他人除了皇帝,都站在堂中。

「臣昨日收到線報,姚伯陽正在集結軍隊,欲帶災民渡河。」曲由聲音嘶啞,說話獨有一股緩慢的節奏,讓人心安。

「他想幹什麼?」北殷衷嚇傻。

「帶民離部,其心當誅呀。」劉燕緩緩抬頭。

「左部如今已經是老弱病殘,不足以構成威脅。」蔣不為不知曲由何意,但他的立場也並不會受到別人影響。

「母后以為呢?」北殷衷問劉燕。

「眼下諸位大人以為什麼最重要。」劉燕坐正,面向眾人。

「當然是災民最重要。」蔣不為搶答。

「那怎麼解釋朝廷賑災不利呢?」劉燕繼續問。

「有人從中作梗。」蔣不為接著答。

「是什麼人呢?」

「是」蔣不為欲言又止,他並不能在無證據的情況下指控諸王。

「我來說,」劉燕擋住蔣不為:「是佔據半壁江山的王爺們。」

眾人不敢接話,紛紛看向北殷衷。

「並不是我要攜私報復,眼下的事實就是如此,既要賑災,還要制衡王侯。」

「怎,怎麼個制衡法?」北殷衷聽劉燕如此說,心中方才放下擔憂。

「首先,左部鎮災,不能只依靠朝廷,附近的州道郡縣,都應該發動起來,能征則征,征不了就從大戶手裡借。」

顧裴楷一聽這「借」字,不得不佩服劉燕。

「朝廷給他打欠條,只要他們肯幫助災民渡荒,朝廷還將予以嘉獎,子女入仕由曲大人推薦。」劉燕笑著看向曲由。

「這」曲由犯難,集賢閣雖大多收的都是官員兒孫,但也是出了名的嚴格。

「重新委派特使全權負責,包括查辦石長庚貪污糧款。若派糧有誤,不管是誰,只管拿來問罪。」

劉燕說完,蔣不為第一個就搖頭。

「張改之就是例子,就是交由他負責才鬧到如此地步!」蔣不為痛心疾首。

「蔣侍郎,先別急。北殷家同氣連枝,既要同享福,也必須共患難。王侯受恩於國家,國家有難時,也應該共同承擔。」劉燕這才說到王爺身上。

「糧錢共攤,百姓危難即國家危難,此時不拿出保家衛國的姿態,要何時拿出?大義當前,義不容辭,若有抗繳者,視為抗旨,國家危難不救者,千古罪人,人人當誅。」

「若是王爺們聯合起來抗繳呢?」北殷衷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疑慮一次。

「抗繳者,逆賊也!這不是師出有名了嗎?」

「恐怕會引起動亂。」曲由心知困難重重,若真如此,恐生大亂。

「現在還不亂嗎?百姓都已屍橫遍野,朱門酒肉何時斷過?太傅擔心之事也是哀家擔心之事,所以還請諸位想想辦法,能既不懂干戈,又平息事態。」

劉燕這一句甩出,眾人都接不住了。

劉燕早知如此,也對他們不抱希望:「我已命魏家軍待命,隨時等候差遣。明日早朝聖上下詔,太傅以為何人擔任左部賑災特使合適?」

「需是一位將軍才行吧?」曲由謹慎答著。

「將軍只管拿人,可誰敢下旨呢?」劉燕頓了頓,看向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北殷懷:「以我看呀,要辦成此事,非此一人不可。」

眾人抬頭看著劉燕:「那就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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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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