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章 偷換書信
數日不見,雲霄心中對宋橋的惦記卻半點沒少,縱使他自己也知道這有些不對勁,卻全無抵抗之意。
這日,剛從望月山回來,一到城門口就看見宋橋在城牆底下踱步,看著十分著急的樣子。
雲霄心中一動,幾乎是半點遲疑都沒有地快步上前,關切問詢道:「怎麼了,是遇上什麼難處了嗎?」
宋橋見到雲霄似乎有些驚訝,隨即低下頭不再看他,敷衍道:「沒什麼事情,霄王爺忙了一天,趕緊回去歇歇吧,我在這兒等人。」
看得出宋橋明顯是在躲著自己,雲霄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說道:「有什麼事情呢跟我說,我總還是能幫上一些的,好歹朋友一場,難不成你還要跟我斷了聯繫?」
「這……」
宋橋有些遲疑,目光閃爍著看了半天城外的大道,見短時間內確實不像是有人會來的樣子,這才一咬牙將事情跟雲霄說了。
「我去京城時有個姑姑家的表弟跟我一道去的,回來是他留在了京城,說找到了做生意的門路,我也就沒往心裡去,自己先回來了,可前兩日他寫信說在京城惹了貴人,人家要家給三百兩銀子,否則就要報官,將他送到大牢里去,我們哪有這麼多錢,湊便了也才找到十幾兩銀子,若全給了出去,便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說著,宋橋抬袖掩著半張臉就哭了起來,低聲啜泣的樣子惹的雲霄心中生憐。
「別擔心,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你那堂弟送信回來,想必對方是給了期限了,我這便休書一封,讓人送回京城,若對方能看見我的面子上大事化小一遍罷了,如若不能,便讓我的人到錢莊取了銀子先還上就是。」雲霄看來這事情確實算不上什麼,輕描淡寫便已經有了法子。
宋橋卻將他叫住,「萬萬不可,如今流言蜚語已經說成這個樣子,若是王爺再出手相助,只怕更沒完沒了了,我今日本意只是想等趙家老爺生前的好友,看能不能借到一些銀子,只是他遲遲未歸才遇上了您,說出去要讓人以為我是故意等著您了。」
「咱們自己的事情,管他們怎麼說做什麼?」雲霄本就因著傳言心煩,此時被宋橋再一提,便沒能壓下心頭的火氣,說話有些沖。
「可是……」宋橋被雲霄這語氣驚著,怯怯地也不敢說什麼了,只是仍是滿臉的不贊同。
雲霄見狀只好轉頭深呼吸了兩下,重新將火氣壓下,儘可能放緩了語調說道:「現如今是救人要緊,你找誰也不可能借到這幾百兩銀子,興許那人我認識,人家見了信便沒什麼事情了呢,多耽擱一日便多提心弔膽一日,不如早些將事情了了。」
似是被雲霄這話說的有些動搖,宋橋並未再直接拒絕,反倒遲疑起來。
過了小半晌,宋橋才點頭,低聲道:「王爺幫了我家這一回,我們一家上上下下都要感謝王爺的,王爺以後有什麼事情只管說,我們一家絕不推辭。」
「說這些做什麼,既然著急,那咱們先回去寫信吧,爭取今日便送出去。」天已經有些暗了,雲霄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若是非要讓人趕著送信,夜裡找不到地方歇息就不好了。
宋橋感動至極,連話也說不出來,兩眼淚汪汪地看著雲霄,看著不想感激,倒活像是被欺負了一半。
好幾天沒看見他們兩個走在一起,大家本以為這事情要過去了,誰成想這謠言還沒平息呢,兩人又走到了一起。
眼看著宋橋一路被帶進了巡撫府,圍觀了一路的百姓頓時沸騰了。
「瞧見沒有,瞧見沒有?就說他們兩個有問題,之前聽見我們說的時候還會注意一下,現在竟然這麼光明正大了,像什麼樣子!」
「話也不能說的這麼絕對,前些天……」
好容易不是茶餘飯後的閑談了,這場景一出,大家都關注點頓時又被吸引了回來,滿大街都是說他們兩個的事情的。
雲霄此時對這些卻一無所知,他正低頭寫著信,已經到了結尾。
抬眼便見宋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手底下的紙,雲霄說笑道:「怎麼,還擔心我明面上一套,背地裡一套嗎,便是你不看著,這封信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宋橋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垂首低聲道:「不是的,只是我識字少,平日里也看不見什麼人寫字,王爺的字好看,我忍不住就想多看兩眼。」
雲霄頓時沒了話說,一言不發繼續些自己的信去了。
宋橋卻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那些人怎麼會看了信就知道你是誰呢,畢竟大家都知道有一個霄王爺,若是旁人寫了信說是你寫的,那要如何區分呢?」
「信上到時候會蓋上我的私印,信封上也有燕王府的標識,這兩樣東西都是旁人輕易拿不到的,怎麼會認錯?」只當宋橋是真的不知道這些,雲霄隨口答道。
「私印?我聽說這都是很厲害的人才有的,想我們這些人都沒有印章,我連見都沒見過呢。」宋橋說著,神色有些黯然,語氣也低沉了許多。
雲霄根本就沒多想,伸手從腰間的香囊里將私印取了出來,「沒什麼稀奇的,不過是個名字罷了,改明兒我讓人給你刻一個就是了。」
宋橋愛不釋手地將印章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好像那是什麼不得了的寶貝一樣,少時,她試探道:「王爺,您可以找張白紙讓我蓋一下試試嗎,我保證不會將蓋了章的白紙拿出去的。」
說罷,沒聽見雲霄的聲音,好像宋橋自己也覺得有些得寸進尺了,又訥訥道:「我說笑的,王爺肯給我看已經很好的,您受收著吧。」
話是這麼說,可宋橋分明很捨不得將印章還給雲霄,動作慢的就好像沒動一樣。
雲霄看宋橋連眼睛也不睜,一時被逗笑了,隨手從面前抽了一張紙出來,「你拿著玩吧,多大的事情,這麼小心翼翼做什麼,我還要給父親寫封信,待會兒讓人一道送回去。」
宋橋伸手將紙接了過來,桌角便是印泥,她一步一步挪了過去,像是得了玩具的小孩子,沾印泥時都顯得小心翼翼。
雲霄只看了兩眼便將心思都放在了信上,自然也就沒有主意到,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宋橋從袖口取出一封折得整整齊齊的信,將沾了印泥的印章落在了信紙一角。
零星幾個字看著與雲霄的字跡一般無二,恐怕就算是讓他自己分辨,也要遲疑一下這信是不是自己寫的。
待信上印章幹了,宋橋對印章不敢興趣了一般,雙手將印章遞還回去,連帶著蓋滿了印章的紙,「還是王爺親自處理了,否則日後生出什麼事端,我可擔不起責任。」
「你呀。」雲霄有些無奈,「能出什麼事情,是不是誰跟你說什麼了,怎麼這樣小心?」
宋橋撇過頭去不看雲霄,故意說道:「誰會跟兒說什麼,只是總聽說書的說嘛,或是看話本子時能瞧見一些,都說這印章可不能輕易讓旁人動,否則要出大亂子的。」
想也知道是這些途徑了,雲霄有些哭笑不得,卻也沒說這些不可信,只是將印章和紙都接了過來,「要防著的是旁人,我相信你,防著你做什麼?」
被這話說的一瞬間紅了眼眶,宋橋下意識攥緊了袖子里的信,又轉瞬鬆開,怕把信弄皺了。
「我能不能看看王爺寫的前一封信?」宋橋空著的手攥得死緊,面上卻看不出什麼,目光落在雲霄寫好的,為了她所謂的堂弟托關係的信。
這倒沒什麼不能看的,雲霄順手就給宋橋遞到了面前,「看吧,有什麼不認識的字問我。」
剛拿過信沒多久,宋橋又聽見雲霄說:「是我疏忽了,都沒想到這事,你要是想學認字的話,過兩日閑下來了我給你找個先生吧?」
這樣的事情宋橋根本拒絕不了,她想便得更好,好到整個宋家都高攀不起,讓他們好好看看,看看這個被他們不放在眼裡的人到底是不是廢物。
雲霄沒聽見回應也沒當回事,還擔心宋橋心裡有負擔,勸道:「這事也不著急,你回去仔細想想,要是願意的話下次見面跟我說就行。」
這也正合了宋橋的意,她低聲應了一句,看著雲霄將寫好的信放在一旁晾乾,手上動作隱蔽地將剛晾乾的信和自己袖子里的信做了調換。
「這封信怎麼沒蓋印章?」未免雲霄忽然看過來,宋橋故意問道。
她說的是雲霄寫給蘇楚陌和李昭煙的信,雲霄聞言抬手,指尖在信上細細描摹,「這便不必蓋印了,我的字是父親教的,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燕王待王爺可真好,他那樣日理萬機的人也能空出時間來教王爺習字,父親母親看見我翻兄長的書時只會打罵我……」
提及傷心事,宋橋按著桌角的手抬起,在眼角按了按。
雲霄餘光驀地注意到了什麼,一把將宋橋的手捉住,「手上都沾了印泥了,也不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