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他們要屈打成招

第002章 他們要屈打成招

牢里昏暗,四處瀰漫著潮濕腐朽的氣息。

寧姝心裡煩躁,以手做扇,不停在鼻前扇著。忽而她心念一動,從腰間摸出塊玉佩來。

這玉佩是她方才從司燁身上勾來的,還未來得及仔細打量。如今閑來無事,她舉著玉佩朝牢門走近。走廊燭光映照下,玉佩顏色格外寡淡,通體發白,毫無雕飾,萬分普通的模樣。

她指尖拂過系玉的紅繩,發現繩上有明顯磨損,可見司燁平時都隨身帶著,寶貝它得緊。

不過他是承天閣執律,怎用這般簡陋的佩飾?

寧姝若有所思,拇指反覆在玉佩上摩挲,似乎在繫繩處摸到一個小扣,還未來得及按下,細碎的腳步聲突然從走廊傳來。寧姝心裡一驚,怕是司燁來尋玉佩,趕緊把它丟進貼身裡衣藏了,躺去地上,佯裝熟睡。

一陣窸窣過後,傳來細碎人聲。

「大哥,就是她!」

「你確定?」

「沒錯!」

「……這看上去也太小了,頂多十來歲。」

沒頭沒尾的對話讓寧姝有些緊張,這聲音不是司燁,也不是她剛才接觸過的任何一個人。他們說她「太小了」,是要她去做什麼事,還是要她這個……人?

不管怎樣,寧姝也不能再繼續裝睡,索性咂咂嘴緩緩睜眼,做出才醒的惺忪模樣,「費力」抬起眼皮朝牢門看去。

牢門前兩個穿長袍的男人還在小聲說著什麼,見到寧姝醒了,臉上表情俱是一驚,又同時挺直腰身站好,強作鎮定。

「你叫什麼名字?」高個子男人開口。

寧姝偏頭:「不是問過了么?你們沒看文書?」

「我們,咳,當然看過!再問一遍又怎樣?你老實點,認真回答!」

寧姝見他二人周身透著一股子市儈,絲毫沒有衙差獄卒的樣子,心裡暗道不好,怕是要出事情,當即警惕道:「獄卒大哥已經問過話了,他還親自叫我早些休息,明天過堂,又怎麼會再問我?你們是誰!」

矮個子男人脖子一梗:「我們是誰關你啥事?乖乖回話!否則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寧姝挑唇一笑,道:「威脅我是吧?好!」一清嗓子,提高聲音:「你們鬼鬼祟祟的,一定是偷偷溜進來的壞人!我要讓外面的獄卒大哥把你們抓起來!來人啊——」

「別別別!」

「來人——有人劫獄啦——」

寧姝氣沉丹田,清脆的聲音蕩漾在整個夜牢之中。當班獄卒聞聲急匆匆跑過來,神色張皇:「你這丫頭瞎咋呼啥呢!」

寧姝伸手指指那兩個長袍男人,道:「這兒有兩個壞人!看起來賊眉鼠眼的,指不定要做什麼壞事!」

「什麼壞人?我剛接班……」獄卒邊嘟囔著邊側頭看向那兩人。眼神鎖在他們臉上,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眼角眉梢的不耐立馬隱藏,連連賠笑道:「哎喲!這光太暗,小的眼神兒也不好,沒看清楚,原來是大人府上的大管家!不知大管家深夜來這破地方可是有什麼需要小的效勞?」

大管家見獄卒這態度,周身氣場瞬間一變,露出兩分輕蔑,道:「不是才出了命案?夫人卧病在床,老爺實在脫不開身,沒工夫親自審問犯人,也就令我二人來看看。」

寧姝聽得迷糊,不知管家什麼時候還能管這官非了?稀奇稀奇……

正詫異著,冷不防矮個子男人突然從縫裡塞了條血巾。寧姝看得分明,臉色大駭,趕緊撿了血巾要丟出去,卻被矮男人搶先一步,抓了她的手腕道:「哎呀,你拿的是證物!」

「證物?」寧姝眉頭一擰,忽然明白過來,厲聲,「我呸!這分明是你剛剛塞進來的!這點兒伎倆也想玩栽贓嫁禍?實話告訴你,姑奶奶進來前已經被搜過身了,要有這玩意兒獄卒大哥能看不見?你當獄卒大哥是瞎子還是傻子?」

獄卒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當然看到了矮男人的小動作,奈何他們都是縣太爺手下的人,這樣做也定是由縣太爺授命。如今這縣裡以縣太爺為尊,誰能說個不字?這次他也只能委屈一番,噹噹瞎子傻子了。

寧姝看到獄卒沉默,頓時大感不妙,暗罵這一窩蛇鼠要草菅人命了。正欲跳起來把事情鬧大,胸口一塊硬物忽就往下墜落。她動作一滯,瞬間想起個人來,話到嘴邊趕緊轉口:「我要見司燁大人!我有話跟司燁大人說!」

獄卒咳嗽兩聲:「見什麼司燁大人,沒看到這兩位老爺在?」

寧姝用力咬唇,身子微微發顫。早就聽說東淮這地方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人比比皆是,自己嘴皮子功夫再好,對上這些在官場上摸爬滾打慣了的小人,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爭不過,就只有殺了!

寧姝眸中一凜,殺心頓起。雙手微轉間,袖口沒有熟悉的弦絲滑出。她怔了一瞬,猛然想起自己在來路上為了撇清自己和案子的一切關係,已經把弦絲全部扔了。

……真是倒霉透頂!

寧姝咒罵一句司燁,揚頭看向他們三人,神色逐漸鎮定。

她不屑一笑,道:「張大人令你們來看看,既然看過了,不是該回去復命?如今看了還賴著不走,是想栽贓嫁禍,還是想直接取我性命?」

話音剛落,大管家立即道:「你這丫頭倒是門兒清,說著不像小姑娘說的話,可見就不是個好女子!」

矮男人趕緊附和:「就是,哪家好女子會夜裡遊盪,出現在殺人現場?還穿著這……賊才會穿的衣服!我看哪,八成是謀財害命!」

「對,謀財害命!」

兩人齊齊看向獄卒,眼神深邃。

獄卒咽了口唾沫,小聲道:「既然是謀財害命,那……咱們簽字畫押?」

「畫你娘的頭!」寧姝把血巾狠狠一擲,「不過堂就認定我是殺人犯?我不服!」

「不服就打得你服!」

獄卒眼神陡然兇狠,摸出腰間的瓶子擰開直接朝寧姝潑去。

寧姝毫無防備,辛辣味道頓時覆了滿臉,眼睛如被針刺般劇痛。她趕緊用衣袖去拂臉上不斷下淌的辣椒水。手忙腳亂中她聽到牢門打開的聲音,下一刻,卻是被三人用粗繩子捆了,不知往哪裡押去。

一片火辣的黑暗中,寧姝感覺到自己被按在了木架上,鐵鏈冰冷,捆縛住她的手腳,讓她動彈不得。片刻后耳畔嗡嗡雜音逐漸消失,炭火嗶啵作響顯得萬分清晰。

要動私刑?寧姝念頭閃過,倒開始害怕起來。師哥師姐們受刑的場景歷歷在目,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被鐵釺燙后,肉的焦糊味道久久不散……

寧姝忍不住開始顫抖,一張本就蒼白的小臉更白兩分。

獄卒看看寧姝那瘦小的身板,扭頭道:「二位……打不打?」

大管家道:「這是你的地盤,問我倆作甚?」

「小的……小的……」

「你要是下不了手,乾脆直接按了她手印。」大管家說著,從懷中拿出一份供詞。

獄卒趕緊雙手接過,朝寧姝走去。

寧姝咳嗽幾聲,聽到獄卒腳步聲臨近,她立刻雙拳緊握,不讓他得逞。

「哎呀,你這丫頭是作死呢!」獄卒小聲,看那兩人幾眼,又回頭哄寧姝,「你說說你何必犟著呢?還是乖乖把手印按了,免得遭罪,到死落不下好身子!」

寧姝狠啐一口,聲音喑啞:「老子沒殺人!」

獄卒搖頭笑:「呵呵,血巾在手,人證物證俱在,你說沒殺人,誰信哪?」

大管家和矮男人連連笑起:「哈哈,我們反正不信!」

「我信。」

突來的聲音讓四人頓時愣住,短暫靜默后,寧姝意識到是司燁來了,心頭大喜,當即用儘力氣,大聲喊:「我沒殺人!大哥哥,你救救我!他們要屈打成招!」

見她滿臉腫脹,說不清的狼狽,司燁眉頭瞬間皺起,直徑掠過大管家二人,走到獄卒面前站定。

「這是作甚?」他目中寒意森森。

「回司燁大人,小的是領命,才……」獄卒一個勁往司燁身後看。

司燁冷哼一聲,道:「既是領命,領誰的命?」一把奪過獄卒手中的認罪書,隨意掃了一眼,捏做一團朝火盆扔去。

獄卒大驚:「司燁大人!」

那兩人臉色驀地難看,矮男人陰陽怪氣開口:「呵,這不是外地來的那誰?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竟然敢燒咱們大人親手——」

大管家見情況不妙,趕緊抬手制止:「哎,司大人在此,自然是司大人說了算!」又對司燁行了一禮,道:「小的深夜前來,乃是奉張大人之命,前來瞧瞧這小賊是否安分。如今有您在,料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越獄。小的這就回去復命。」長長一揖。

徐楊嘴裡冷哼一聲,轉身隨大管家離去。

獄卒看見司燁一臉冷色,知道自己辦砸了事,只覺一盆冰水澆頭。咽了口唾沫后,默默縮著脖子去解寧姝手腕腳腕的鐵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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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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