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留

陶然的倔強，倒是讓陳可盈有些意外，已經太多年沒有遇到這麼固執的實習生。看著陶然在一邊接電話，表情布滿驚愕的模樣，陳可盈以為，這個才出社會的小孩，已經給父母打電話哭訴。

她半眯著眼睛，不想繼續在這個新人的身上浪費時間。

陶然掛斷電話，走到陳可盈面前，像是有了新的籌碼。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打開了。

今天第一天到霧市分公司工作的總經理戚言面帶笑容走了出來，示意所有在工作的顧問暫時手上的事情，像極了一名要和新下屬拉近關係的老好人。

所有顧問的注意力自然而然都放到戚言身上。

他走到辦公室中央，環視辦公室一圈，笑著開口道：「連續三個月績效未達標的顧問，且上一個月入職績效同樣未達標的所有員工，今天之內請全部離職，現在就去辦手續。如果拒絕，公司會用另外的方式開除。」

戚言說這句話的語氣不輕不重，可公司許多同事的臉上的表情都是從最開始的期待，變成不可思議的驚愕。

整個辦公室幾乎安靜了一分鐘。

戚言依舊面帶微笑站在辦公室中央，見著沒有任何人動，他收斂笑容，有些不耐煩地問道：「是需要我一個一個點名嗎？」

一個接著一個西裝革履的顧問收拾東西走出公司，還有人回頭啐了一口唾沫，像極員工對公司積怨已深。

不過一瞬間，辦公室少了一大半的人。

陳可盈的大辦公桌上，走得只剩下她和自己身邊的一個男青年。

陶然更懵了，但她很清楚奈瑞公司剛剛發生了什麼！

傳說中的大裁員啊！！！

她是來了一個第一天入職就要倒閉的公司嗎？那她還不如聽陳可盈的話！直接離職走人去找劉婭啊！

她看向陳可盈，只見這個人站得筆直，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不受情緒影響，是個狠角色。

見著辦公室留下來的都是老手，戚言滿意點頭，準備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剛一轉身，他的視線，落在了一臉懵的陶然身上。

戚言眯著眼睛，看著陶然問道：「今天入職的員工？」

「是！」陶然回答道。

「哪個團隊的？」

「我……」

陶然其實想說，我馬上就要離職了。

一直站在陳可盈身邊的張狩葉，終於沉不住氣。

他走過戚言，站在陶然身邊，帶著職業標準微笑解釋道：「戚總，這是我們團隊的新人，現在是我的實習生。」

張狩葉高過陶然一個腦袋，雖然穿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西裝，但藏不住他眼裡的精明。

在這個時候攔下陶然，他自然是有打算的。

陶然很想否認，但是張狩葉走到她的身邊，雙手放在她的肩上，硬是將她推回到了辦公桌前。

她不想留下看陳可盈的臉色，也不想坐下在這裡工作。

可是張狩葉的力氣出奇的大，陶然被他摁在椅子上著，完全不能有任何動作。

戚言目光怪異掃了一眼張狩葉和陶然，又掃了一眼面色平靜的陳可盈，點頭道：「陳總監，辦公室。」

陳可盈彷彿知道接下去迎接自己的是什麼，簡單交代張狩葉幾句工作上的事，就是跟著戚言走進辦公室。

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剛一關上，張狩葉的勁兒才收起。剛才的幾個新人離職，他們工作上呆了爛攤子肯定是要他處理。

肩上的負擔一消失，陶然像根彈簧一樣站起身來，拎著包就要往外走。

張狩葉想起，他自己剛剛還留下了一個大的麻煩。

「去哪兒？」他聲音疲憊地問道。

「北川，找劉婭。」陶然語氣肯定。「既然奈瑞留不下我，那我就去其他公司。」

張狩葉抬起頭，直視陶然的雙眼道：「現在你有進入奈瑞公司的機會，你卻要去一家泥腿子出生的公司，你今天早上沒睡醒嗎？」

陶然很不服，她要是繼續留在奈瑞，陳可盈能給她好臉色才怪。

「你腦子裡只有水。」張狩葉搖著頭，已經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出手救下陶然。「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思考，再和我說選擇。」

張狩葉說完這話，低頭忙於自己的工作，也懶得多問。若是陶然連這點獵頭該有的判斷都沒有，那他的確沒必要留下這個人。

只需要一周的時間，他可以找到比陶然更好的實習生人選。但是他更在意的是，為什麼劉婭那種只在意效率的人，會對這個實習生咬著不放。

張狩葉的這話提醒了陶然什麼。她拿出手機開始搜索「北川獵頭公司」，網頁上刷出來的都是負面新聞，大多都是「北川公司忘恩負義」之類的標題。

陶然點進去查看，才知道總部位於霧市的北川公司，創建不到三天，他們的創始人里，幾乎都是從霧市奈瑞公司脫離出去的精英階層。

看到這裡，陶然再傻都明白了。

總經理戚言的第一天空降裁員，陳可盈對陶然的態度，張狩葉強行留下陶然……這一切，其實都是可以連接起來的。

雖然她不知道這兩家公司發生了什麼，但是她清楚地知道這兩家公司的敵對狀態。

奈瑞公司是全國出名的獵頭公司，大中華區總部位於魔都，各省各市都有自己的分公司，霧市分公司更是排名靠前。她無意見到奈瑞公司的招聘，薪資雖然一般，但專業不限，福利齊全。而北川，如今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

從陶然吃瓜群眾震驚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已經知道了不少內幕。張狩葉坐直了身子，心想陶然也不算特別傻。

他看了看左手的手錶，正好五分鐘。他往工椅后一靠，看著陶然意味深長地問道：「你現在可以給我選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