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還汝樂土

第三十八章 還汝樂土

今夜的東疆,燈火通明,各方的府園內聽著妻兒的哭訴與百姓們不知何事而趕往城主府看個究竟的人流們。整個東疆,今日哪怕已是如此深夜,也未有一人安然入睡,穆若穎坐在正堂之上,敞開府門看著一箱又一箱的珠寶送至堂前,等整個正堂堆不下了,就往後院而去,各府的人出了又進,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心甘情願的將那些民脂民膏送入城主府。

百姓雖不知箱子中藏有些什麼,但猜了個大概也知道又是官商勾結的那一套,只是不解為何今日這些事要擺在明面上做,平地里好歹那些個富商還給自己留些臉面,今日是全然不顧了?而正堂里坐著的那個大人,清高桀驁,絲毫不像是在收受賄賂的模樣,著實讓他們有些張皇,到底為何今夜的東疆如此熱鬧?而那些往日里貪婪淫放的商賈們卻哭喪著、又逐趕著將那些財寶們送去,好似那些東西會要了他們性命一般。

不知過了何事,倒了天微微蒙時,東疆城裡才不是人來人往的模樣,看熱鬧的百姓們紛紛回去睡了,那些個商賈們在城主府外跪了一夜,只希望穆若穎能饒他們一命,讓他們攜著妻兒安穩度日,城主府里的下人們也終算是欽點完了所有的財物,等著天明之日還給東疆的百姓。這些寶物,能夠他們不勞作的活上三載有餘,東疆城也算是能夠完好如初的還給東疆公主,至於百廢待興,重整例律,那是一個國家的自由,是東疆公主要承擔起一個君王的責任,這是楚凌然的承諾。人背負著屈辱與歷史,在輪迴中不會往前看,只有新的身份與地位才能讓一切往著光明的地方前行。

一早晨起,穆若穎、楚凌然與何祁宇三人登上了城門之外,另外身邊還有一個素未出現過眾人眼前,男子打扮的一個瘦弱士兵,他站在楚凌然的身後,藏去大半個身子。楚凌然派了身邊的人去將東疆城的百姓集結於此,至於那些個商賈們,也早已被楚凌然手下的人抓來捆綁在城牆之上,用一根粗布繩倒吊著他們,隨著城郊的風,他們的身子也劇烈的開始搖晃,大聲呼救卻沒有一人真正的憐憫他們此時的遭遇,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等待著東疆城的百姓集結齊了,楚凌然站在城門上,俯看那幾十米下的民眾,其實大家都明白,所謂君王,也不非就是楚凌然而已,在這亂世,誰都說不準究竟這個少年將軍藏了多少實力等待著有朝一日做一個真正的君主。所以沒有人敢質疑楚凌然的決定,百姓或是將領都給予楚凌然一個帝王的待遇,那就是臣服。

「東疆城的子民,我遙記得三年前,我率兵之下,奪了你們的城。我是一個將士,我要做的就是贏每一場朝廷要我贏得勝利,但我沒有想過因為我的緣由,讓你們過著如此罹難的生活。那時的東疆,富饒而快樂,不似如今……我很慚愧,我自知無法彌補你們多年來的屈辱,可本將願意代表朝廷,還你們些什麼!」

東疆的百姓從沒想過自己一個亡國之人能聽到一個高高在上的將軍的一聲抱歉,他們自然是感激的,卻也覺得這些不過是些讓他們足以體面的活著的話而已,卻不能改變他們奴隸的身份與貧苦的人生。

「這些個喪盡天良的畜生多年在你們這兒得到的金銀,今日我悉數還給各位,保你們生活安康多年,接下來東疆…國的富庶還得你們自己創造。」

楚凌然把「國」一字說的尤為之重,自三年前,朝廷便將東疆納為己有,一個國家瞬間轉變成了一座城池,沒有絲毫尊嚴的活著,任人宰割。東瀛的百姓們數次來犯挑釁,可他們卻束手無策,他們只是一座可以被割讓給任何國家的城池而已,東瀛有尊嚴,所以他們強大到可以挑釁中原,可他們放棄了一切,海上的繁華,農業的耕種,因為他們未曾被賦予尊嚴二字。

「國?」

東疆的百姓嘩然,他們不敢相信一個將軍會賦予他們重生的機會,他未得皇上執意,便可使東疆的土地劃分出中原版圖嗎?可是他們忘了,這個天下,一般的土地都是楚凌然半生戎馬所打出的,另外一半也多虧了洪舜堯而已,那個安坐在京城的皇帝,只希望民不暴亂,他根本不在乎是否他的百姓安康富足。

「是,你們自由了。從此你們不屬於何國境內,你們自擁國君,若他日免不得兵戎相見,我也不希望我親手赦免的城池,是一副不堪一擊的凄慘模樣。你們的海上技術絕不比東瀛差,東瀛如今橫行至此,連整個中原都不放在眼裡,我軍率兵討伐,無非是還我福灣百姓一個家園,一份尊嚴而已。」

楚凌然望著城牆下那些百姓從輕聲啼哭到放聲哀嚎,這三載的屈辱與不甘似在這一刻被全部釋放,他們從未想過上天願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感知到自由是何滋味,讓他們明白不用在過著飢不裹食的生活是如此美好。只是…曾經的國主終歸是不在了,如今的東疆真如同一盤散沙,無人管轄又怎會強大呢?

楚凌然露出了身後一直藏著,如今也哭的泣不成聲的一位矮小身材的將士,那位將士滿滿從額間開始撕下自己的面具,東疆的百姓從未見過易容的如此精湛之人。眼神紛紛焦灼在這個人身上,慢慢的…他們才驚覺,那不是別人,而是前朝公主——上官黎岫。他們本以為此生無緣相見的人,就這麼出現在了他們的身邊,給他們足夠依託的信仰與希望。楚凌然對他們來說再也不是殺伐冷血的將軍而已了,整個東疆既然盛了楚凌然這份恩情,也必當傾力相報。所謂自由,無非是人們認定的界限而已,但此刻,整個東疆脫離了中原,是由於中原之主仍是龍椅上的人,但倘若他日…龍椅上坐著今日城牆上站立之人,那個唯一有資格去一統天下的豪傑英雄,整個東疆無論是一字之「國」抑或是其他,也必當為了楚凌然馬首是瞻。

「東疆百姓,今日我上官黎岫在此立誓,我登基一載便不會有德任何人在欺辱你們。東疆百廢待興,讓我們一同努力。隨楚將軍一同伐了那東瀛皇帝的人頭,為我們曾經受過的屈辱畫上句點。」

「今日我替中原行最後一道封令,封上官黎岫為東疆後主。」

「東疆後主?」

上官黎岫做慣了皇室里護佑著長大的嬌氣公主,自然是不明白一個後主代表著什麼。

「是,後主。所謂「后」,兩層意思。前朝東疆王再也不會回來了,你是遺孤,你擔一個后字,還你國土一個盛世太平。而這天下,前者有一個榮安國主,她是位奇女子,天下人盡知,一位女子擔得上中原右相,尊榮的背後是需要多少的毅力與能力。你是這亂世第一位女君王,一個后字,令為一主。你是東疆之後,也是東疆之主。」

上官黎岫方才明白楚凌然言語中的深意,她自然知道此刻她身邊的一位不起眼的將軍就是那個名震天下的榮安國主。這個女子何等的手段與能力自己是親眼見證著一路而來,她若是想治理一個國土,又怎是如此容易之事,她早該拋開有父兄護佑的虛幻夢境,去為她的子民開創一方天地了。

「好!今日起,我乃東疆後主,承黃天後土之恩,奉東疆子民之任。光照我大疆,千載不敗!」

「是!公主萬歲!將軍萬歲!」

春日的風也是可以澀腥濃烈的,就如同現在,一句萬歲,楚凌然自這一刻便再也藏不住與朝廷對立的局勢了吧,待幾日後他平了東瀛,皇帝也終於驚覺他的打扮將領都隨著楚凌然東征西討,最後一站,便是自己的龍榻了。楚凌然、何祁宇與穆若穎終究還是走上了棋子的最後幾步,就如同當日與洪將軍所說一般,一子錯,滿盤皆輸,楚凌然與清風的家國愁,何祁宇對母親的眷戀終於要向京城去討伐了。可楚凌然當得起那身萬歲,全天之下,也莫非楚凌然一人不擋。

東疆的沿海軍事已是很久不曾動用過,百姓顯得有些生澀,但是僅僅用了一個下午,他們便能開始在海上操練軍隊並且熟悉海上風勢與情形。楚凌然與東疆幾個最老的將軍們在城主府中商討著對東瀛的海戰,他們用了一個下午便描繪出了東海兩岸的海勢情形,勾勒出一張完整的地圖交由楚凌然。

「若是沿著海岸一路東行,必定驚擾到東瀛的軍隊,他們大多部署在靠福灣的那一側,我福灣百姓有近半數皆在東瀛敵寇手中,此計不為上上之策。」

楚凌然聽著那幾位老道的將領的行軍手段,自然也與他想的不差甚己,如今有了東疆百姓的協力,拿下東瀛也算是輕而易舉,只是東瀛軍隊大多部署在靠福灣之地,倘若他們貿然進攻,福灣百姓在劫難逃,那不是他們想要的下場。

「將軍何解?」

「前幾日,我便派人將福灣百姓悉數召回,等著東瀛再次進犯的那一日,我福灣百姓應都被東瀛人帶上自己的國土,進入地牢才是。東瀛地牢,應是海下結構,我需軍中幾個精通水下的救出我國百姓,我們繞開東海,一路軍隊來到福灣境內,另一路軍隊直搗東瀛皇室,取了那狗皇帝的性命,再去東瀛的沿海與我方匯合。我們在福灣與東瀛的交接處滅了東瀛所有的兵力。」

那幾位將領聽了楚凌然所有的計謀,方覺為何這個將軍能在如此年紀便贏得天下,他眼底的光並非貪婪卻頗有慾望,他想要的計謀,是快速而有狠絕,不留一絲希望給東瀛,東瀛這個國度,必將會為自己得罪了楚凌然愛戴的百姓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將軍怎能確保,在海上之戰,我們就有足夠的優勢呢?」

此計的確妙,甚至能夠瓦解整個東瀛士兵的士氣,若他們望見自己國君的頭顱被他們砍下,而整個王室也是盡在中原的手中。這份痛楚,沒有人能比東疆的將領更能體會。只是若兩軍錯過了交匯的時機,楚凌然分出的一半軍隊還留在東瀛皇室,自己卻領著另一半軍隊與整隻東瀛正面交鋒,實屬危難。

「我自有法子,可脫他們三個時辰。」

楚凌然所指的便是與劉任連夜採摘的羅剎花,他會在東瀛軍隊中燃盡,此時便等著與東疆匯合便可,他絕不會給地方留任何一個出口去逃亡,即使兩軍開戰,他從不會選擇一個不足夠弒殺的方式,他要東瀛人為他們的惡行付出千倍的代價。東瀛的婦孺在東瀛遭受的屈辱,他中原所承受的譏嘲,沒有一個人能倖免,東瀛曾經的狂妄必當奠定了今日的慘況。

「我要的就是東瀛人的血灑在我福灣的土地上,滋養我福灣的花花草草,讓我福灣那些未回故鄉的亡靈們泉下有知,讓那些白骨記得何國不曾抱起他們,有人會帶他們回家。若這亂世註定以殺止殺,我楚凌然絕不畏懼半分。」

楚凌然言語篤定,他一直在人們心中只是個無情將領的形象,一個征戰沙場的將士不需要一刻仁心,一份對於國土的眷戀,對待百姓的不忍。但是一個天生的帝王,絕不能是生靈塗炭而麻木不仁。他要愛戴他的百姓,要珍重地下為國土犧牲的亡魂,這些…楚凌然悉數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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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歲引帝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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