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賣

0005出賣

楊雪莉穿著黑色的運動服，把帽兜套在了頭上，帽兜下面是黑色的口罩，擋住了那漂亮的臉蛋。她跟隨著人流，走在地鐵站里。周圍的牆上貼著各式各樣的廣告牌，其中一個還是她代言的牛奶廣告。圖片上的自己手捧牛奶，笑的陽光燦爛。有一個二十齣頭的男粉絲，正拿著手機，站在廣告前瘋狂自拍。

在男粉絲身邊，還有兩個穿著藍色制服的保安正在打量著過往的行人。楊雪莉微微眯起眼睛，那是公司的保安，肯定是出來找自己的。她趁著上廁所的時間偷偷溜出來，經紀人估計已經炸了，正發動保安，還有廖揚那個混蛋，滿世界尋找自己呢吧。

她立刻壓低了帽兜，避開兩個保安的視線，向著旁邊剛剛駛進來的地鐵走去。

她走的太匆忙，迎面撞進一個穿著迷彩服的農民工懷中。

「抱歉……」

她倉促道歉，壓低了頭，繼續急匆匆趕路。

「好好的小姑娘，走路不長眼……」

農民工嘀咕一句，並沒有追究，二人隨著人群分開。

楊雪莉走進地鐵里，回頭瞧見兩個保安還在外面搜索，這才鬆了口氣，放下心來，然後掏出一副耳機，帶在耳朵上，打開手機里碧昂斯的音樂。

周圍是擁擠的人群，每個人神色匆匆而冷漠，大部分都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機，做著當代的低頭族。

車門關閉之前，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太太，頂著一頭白髮，穿著碎花襖子，拄著根拐杖，顫顫巍巍地上了地鐵。楊雪莉左右瞧了瞧，沒有一個人讓座，所有人都在看手機。

這些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情，楊雪莉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音樂上。

地鐵緩緩開動，十分鐘后，楊雪莉走出地鐵。此時天色漸晚，路上都是忙著回家的行人，大家帶著一整天的疲憊，奔向回家的旅程。楊雪莉跟著這些人流，很熟練地拐了幾個彎，穿街過巷，最後在黃昏時刻，走進一座綠樹成蔭的小公園裡。

金色的光芒透過樹葉灑進來，落在公園的地面上，倒是很美。但楊雪莉無心欣賞，她壓著帽兜，匆匆走過。前面的躺椅上躺著一個穿著破舊雨衣的流浪漢，他臉上蓋著一張報紙，擋住陽光，似乎在睡下午覺。

楊雪莉避開他，急匆匆向著前面一處已經廢棄的停車場走去。

那個停車場起碼已經荒廢了兩三年，四周長滿了野草，已經成為了貓貓狗狗們的樂園。少女毫無顧忌，大步走進了停車場里，她除掉了口罩和帽兜，夕陽的光輝映在她雪白的皮膚上，讓她的臉頰曬出漲紅的顏色。

在少女對面，一個披著白色舊風衣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模樣，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他右腿似乎有什麼毛病，短了一截，但絲毫不影響他輕快的步伐，似乎看到了少女，讓他倍感高興。

「莉莉，你來啦？」

「幹嘛約到這裡？」

楊雪莉破不耐煩地看著風衣男子，「這次又要多少錢？」

「看你說的，難道我見女兒，就是為了要錢嗎？」

風衣男子乾笑兩聲，搓著雙手。

「不然呢？」

楊雪莉張望著四周，一切都那麼安寧，周圍只有幾台廢棄的車子，散布在野草從中。遠處是那小公園，流浪漢依然躺在那睡覺。

她掏出一張銀行卡，扔到自己父親腳前，「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

「你看你，都說了不是為了錢了……這裡面是多少啊？」

風衣男子彎腰撿起銀行卡，用衣服擦了擦上面的泥土。

「兩萬五。」

「這麼點？」

風衣男子皺起眉頭，「就這麼點錢，我怎麼翻本？」

「還想著翻本？」

楊雪莉氣的跺腳，轉身就要走，「愛要不要！」

「你可是大明星啊，到處都貼著你的海報呢！」

風衣男子忽然上前，一把拉住了自己女兒，「你肯定賺了好幾百萬了吧？就給你爸這麼點？我可是生了你養了你，你小兔崽子要當白眼狼不成？」

「你有病！」

楊雪莉拚命甩開風衣男子的手，「我的錢大部分都要給公司！哪有錢給你去賭！」

「我不信！」

風衣男子卻一個勁搖頭，他拉著自己女兒，忽然又擠出兩滴眼淚來，哀求著自己的女兒，「你就可憐可憐爸爸，我欠了人家三十萬，再不還錢，我就要被人砍死了！你也不想當孤兒對吧，我是你爸，你得管我啊！」

「三十萬？我去哪裡給你弄三十萬？」

楊雪莉的確處於事業上升期，她之前的經紀公司屬於坑人的那種，楊雪莉辛辛苦苦工作，所有的錢幾乎都被經紀公司拿走了。剛剛解約換到這家公司來，但新公司為她墊付了不少的解約金——她必須先償還這筆巨額資金。

楊雪莉看著面前的男人，她感覺到失望，痛苦，憤怒。三年前，正是他把自己幾乎以賣的方式，用十萬塊簽給了第一家經紀公司。他賭的傾家蕩產，現在又繼續吸自己的血。

「弄不到不要緊，咱們是一家人，爸爸不會生你的氣。」

風衣男子拉著女兒，忽然又扮出一副慈父的模樣，「爸爸已經替你想好了方法。」

楊雪莉心裡頓時一緊，而風衣男子繼續說道。

「那個瑞恩公司的大老闆，他看上你了。你只要陪他睡一個月，他願意給咱們三十萬……」

楊雪莉看著自己的父親，渾身的血都涼了。風衣男子並沒有察覺出女兒的心思，還在繼續說道，「雖然他年紀比我還大了點……但是年紀大知道疼人，肯定不會虧待了你的。你到時候表現好點，沒準他還能給你台車什麼的……你看你爸我現在混的，出來進去連個車都沒有……」

楊雪莉眼前發黑，有點呼吸困難。她絕望了，很不得自己從來沒出生過。

「爸爸也是為了你好呀……比當明星好多了……既然不賺錢，就退出娛樂圈吧……」

楊雪莉已經聽不清父親在說什麼了，有些頭暈目眩。

「莉莉，怎麼樣，跟爸爸走吧。」

風衣男子再一次拉住自己女兒，楊雪莉體內的血液在沸騰，這一刻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憤怒，被這個男人觸碰，只讓她覺得無比的噁心！

「滾啊！」

楊雪莉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狠狠甩開了男人的大手。

「莉莉，你……」

「滾！」

淚水不爭氣地從楊雪莉的眼眶裡淌出來，她氣得顫抖，一字一句，告訴面前的男人。

「從現在開始，我不是你的莉莉，我是Sherry，一個女藝人！你我之間，再沒半點關係！」

「傻丫頭，說什麼瘋話呢，跟我走，爸爸當沒聽過這番話。」

「我不會跟你走的！永別了，楊家豪！」

「走？你往哪裡走？」

楊家豪的臉忽然猙獰起來，之前慈父的模樣消失不見。

「你不去賣，我就得死！你讓我死，我也不讓你好過！」

說著，他上前一步，拉住楊雪莉，卻被楊雪莉抬手扇了一個嘴巴。

「別碰我！」

「小崽子，反了你了！」

楊家豪後退一步，惱羞成怒，大喊一聲，「哥幾個，勞煩你們動手了！」

「楊家豪，你還真是個廢物，這點事都辦不好。」

三個人影從旁邊的廢車後面走出來，他們都是混混打扮，流里流氣地模樣，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

看著突然冒出來，並圍上來的三個人，楊雪莉兩腿發軟，果然，這個男人是真把她賣了……

「哥幾個動了手，這辛苦費……」

為首一個脖子上紋著蠍子的男人開口道。

「那是，少不了哥幾個。」

楊家豪惡狠狠地看著楊雪莉，「這兔崽子忘本了，哥幾個抓了她，但別弄花了她的臉，讓瑞恩的老闆不高興。」

「放心，哥幾個有分寸。」

他們談笑間，就像是談論如何處理食物一樣，把楊雪莉的價值給瓜分了。

楊雪莉保留著最後一點理智，跑，必須逃跑！不然自己就真的完了！

她的想法轉化成行動，雙腿冒出力量，轉身就要逃走。而她剛轉頭，身後竟然還站著一個比她高了一頭的胖子，臉上掛著獰笑，伸出粗壯的胳膊，帶著刺鼻的汗臭，一把摟住了楊雪莉。

「小明星，你這是要到哪去？」

楊雪莉快被臭暈了，她已經慌了，自己真的就這麼完了嗎？她很後悔，後悔沒呆在廖揚的身邊……如果廖揚在，自己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頭槌！」

就在這時候，楊雪莉耳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彷彿在指點她。

楊雪莉猛然驚醒，她腦海中飛快閃過和廖揚訓練時候的身影。幾乎是本能驅使著，楊雪莉的頭重重撞在胖子的鼻子上，這胖子鼻子一酸，鼻血直接噴了出來。他慘叫一聲，後退兩步，然後一屁股摔在地上。楊雪莉失去重心，晃了兩下，很快穩住自己的身體，然後吃驚地看著遠處。

那個之前一直睡覺的流浪漢，不知道什麼時候，拿掉了臉上的報紙，走到了停車場這邊。他亂糟糟的頭髮，下面是那副永遠波瀾不驚的面容。

「廖揚……」

這一刻，楊雪莉再也忍不住，淚水如同泉涌一般，從眼圈裡噴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