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劍光雷火我所欲 萬水匯成百穀王

()「正所願也，不敢請爾。」劍元道人打一稽首，「施主方才所說，『體察物理，師法自然』，能自參大道，世所罕見。今日施主演法，貧道先行謝過，異日再還因果。」

岳不平看他一眼，實是無奈。

「今日因果今日畢嘛，背上的寶劍二送一，腹中法術三五種，我不嫌少啊。」心下哀嘆，手上不停，一股大力從指頭內吸，空中水汽蜂擁而來，聚成雲霧，成尺許大一團。

雲霧不住翻滾，其白如棉，其灰若晦，漸成陰陽混合之勢。

恰在此時，蹄聲得得，數騎從一山坡後轉出，斜刺里往此處奔來。

岳不平驚停之際，劍元道人一擺手，道聲「無妨」。岳不平立感神念之中，周圍十丈的空間似乎輕輕震動了一下，隨後一切如常。他卻是不忌人前顯聖之事，手上不停，雲霧再變，灰霧凝結，露出頭尾，嘶風逐電精神壯，踏霧登雲氣力長，乃是一匹寶馬。

馬上白雲覆蓋，也結成一個人形，魁偉雄壯，胸闊膀粗，正是仿喬峰而來。

一人一馬，於雲霧裡載浮載沉，似若仙人騎天馬，聊發五湖四海游。此等神跡，確有仙氣，可惜品相模糊，只得輪廓。岳不平也無法，真氣有餘，心力不足，什麼時候人馬栩栩如生，動靜如意，此法方算大成。

「崔大哥，算了，不看今日看來日，往後還須仗他醫病治傷，群雄束手，咱們何必做那出頭鳥，恁地令他記恨。」說話間，數騎緩踏，停在十餘丈外。幾個漢子圍著一條大漢，不住勸解。那大漢氣憤作色，正是在聚賢庄，被薛神醫打了一巴掌的崔老三。

岳不平斜眼瞧去，眾人下了馬，邊說邊走，到了十丈處時，無由轉向，繞了一個圓弧，停在了他身後。其間也有人四處看顧，對近在眼前的二人視若不見，只知是荒郊野外，杳無人跡。

「這是一道潛蹤匿跡的小法門，道友有興趣？」劍元道人一直盯著岳不平，知他散修出身，不經系統師承，也想早還這段因果。打定主意只要此人開口，就將此類輔助法門盡數相告，自己也好脫身參悟今日所得。

岳不平一笑。他十三歲那年就已知道，別人肯主動給的，必不是最好的東西，只有不經大事之人，才會將機會輕輕放過。

「法術草創，缺憾不少，還請道長指點。」

劍元道人遜之再三，道：「道友靈機天成，開一方奇門妙法，貧道修行日淺，何能何德，敢言指點二字。」

岳不平只是不肯，笑話了，自己辛辛苦苦，折騰來去，豈有被人白白看了去的。再三相請，劍元道人無法，說出一番道理來。

「玄門行法，以自身為靈引，天地為筌器，言出法隨，神靈相應。道友之法，身化若淵海，天地如江河，不取而取，無得自得，確實奇妙。又能迎風變化，掌中世相，觀之有幻夢如一之感，著實不凡。只是不知法力如何，雷火加身，劍光及體，能自全乎？能退敵否？」

岳不平後背汗水成溪，躬身道：「果然高明，不是道長一言點醒，猶在夢中。還請道長教我。」

劍元道人搖首道：「不必妄自菲薄，道友悟法日淺，得道有時，將來必有實證。你之道出於天然，卻與吾道不合，實無可教。」向岳不平道：「貧道告辭。」話音未落，身形忽地不見，不知是隱身，還是破空而去。

周圍空間再一震動，隱匿之法解除，崔老三一伙人里突然爆出一聲駭叫，「南海鱷神」。刷刷聲不絕響起，眾人抽出刀劍兵刃，聚做一團。岳不平一眼橫過去，道聲：「滾」。眾大漢如蒙大赦，牽馬後退數十丈，看岳不平並不追來，這才翻身上馬，狂奔逃去。

岳不平哈哈一笑，自己若是個好人大俠，這些人不免寒喧問好，磨蹭半天，套個交情。還是做惡人好，聞風而逃，乾脆利落，心外無塵，多麼爽快方便。

只是劍元道人說得好啊，雷火劍光之下，能退敵自全嗎？天威之厲，不外雷火。人間敵對，不出刀劍。鍊氣士對敵，法寶道術，層出不窮，防不勝防，匪夷所思。他只是稍稍露出些修行氣息，前後招來玉真子與劍元道人，以後五湖四海游遍，還不知會遇到多少奇人異事。

光怪陸離之際，人家動輒幾百年修行，吃過的鹽，多過他嚼過的米，又能憑藉什麼，與人分庭抗禮，爭得一席之地？

想到此處，岳不平雙臂一振，騰起十餘丈，橫飛五六十丈外，幾個起落間，深入山嶺，又貫穿而過，浮光掠影，直撲太湖。

打鐵還須自身硬，自最初於海上悟得「海天一色，紅日高懸」心法，江湖輾轉，岳不平再未入海。接二連三受到刺激，特別是於劍元道人處獲得自信，令他頓感前途艱辛，今日發下鴻願，要以大恆心大毅力，悟徹玄理，參透天機，研創一門涵蓋一身所學，適合在修真界爭勝的法門。

到了太湖之畔，時已黃昏。擇一路邊酒肆，銀魚白蝦太湖蟹，烈酒香茶嚇煞人，吃到盡興，尋得無人之處，微步凌波，到了湖中，沒入水下，徑往底沉。

北冥神功自行發動，水深不知幾許，水底涼冷，魚蝦緩靜，水草漫盪。無思無想，心堅如鋼，岳不平緩緩坐定，湖底淤泥不驚，眼前漆黑一片，五感俱失，惟觸覺獨存。岳不平收心養識，不一刻連觸覺也消失了，海天一色，紅日高懸之下，腦中電光石火，走馬觀花，平生所學所見所思所感，一齊擁上心頭。

易筋經，歡喜禪，瑜伽成就法，水之真義轉化諸般心法，七十二絕技融入北冥神功，感應天地帶動各式手法，妖修鍊體之術拆分六脈神劍，太古上古近古厚重古意覆蓋所有心法，靈氣日衰的未來湧上心頭，各色武功道法，如夢影霧電，排開一切枝葉幻象，追根溯源，究極各種創意的原始一點，打破藩籬蛟龍舞，日照蒼穹白雲變，全身全心，全神全靈，聚合為一，終成「百穀王神變」。

此功既成，煉真氣為真元，化真元為法力，一以貫之，統合內外，身心通明，再無所疑。

水底不知晝夜，漆黑之中，岳不平跌坐靜默，沉浸良久。突然間一躍而起，拳指掌爪，肘膝腳胯，怒發爆突，各式拳腳功夫輪番使了一遍，湖水沸騰，猶如巨龍鬧海。

久久之後，興盡心止，又運真元出體，天地響應，繼而水底泥沙俱起，裹著水草蚧蚌，圍成一個圓球，約三丈直徑，翻翻滾滾，岳不平負手懸於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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