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得海天成一色 耀我紅日照晴空

()王二愕然看著岳不平，老爺少見這麼條理分明的時候，看來他經此大劫，性子大有改觀，實為島上眾兄弟福氣。

岳不平說完。王二道：「回老爺，追查孫三霸兇手的事情，小人自接到噩耗之時，已經發下了鱷神令，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島上掌管錢糧的高先生，聽說對《易經》頗有研究，不知老爺是作何用處，不妨先命高先生過來與老爺相見。不知老爺意下如何？」

「高先生？也好，我與眾兄弟說完事情之後，你找高先生來見我。」岳不平應允了，王二自去行事。待他走後，岳不平再看看自己上粗下細的身材，搖頭嘆息。矮了一些也就算了，放到人堆里也是個中等身材，不算沒面子。但該死的南海派武功，竟然都是修鍊上肢的法門，功夫越深，體形變化越大，到了南海鱷神這個層次，已經變化畸形到醜陋的程度，是可忍何不可忍！以後一定要找一些修鍊下肢的絕技練一練才行。

「數十年來，你們父兄相替，子孫綿延，為萬鱷島忠心耿耿，出生入死，節義可嘉。雖然是為下屬當為之行，我老岳看在眼裡，心中歡喜，你們都是萬鱷島的功臣，卻是不能輕待。又有我徒兒孫三霸，十數年苦功，竟未得承我南海一派絕技，慘遭毒手，我心甚痛。所以，我決定要將南海一派發揚光大，廣收門徒，你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岳不平說完，台下一片嘩然，不是他平日惡名不彰，而是刺激來得太突然太猛烈，這些人不由自主就爆發出聲。

這是萬鱷島聚會才用的廣場，石頭搭建的鱷神台，高有丈五，台下整齊站立一個方隊，有五百多人。這些人大多是萬鱷島上土生土長，有些更是數代人都為南海派做事。另外一些人來源於江湖，或志同道合，或走投無路，投入萬鱷島，蟲蛇鼠狗之類，都是**上的好手。

岳不平等聲音小了，眾人都看著他，接著道：「我將南海派絕技編成天地人三篇，人字篇只要是萬鱷島上人，每個人都要習練，你們有些人就已練過了。考核通過，可以再授地字篇。勞苦功高，或是資質突出者，我收為親傳弟子，授予天字篇。今日我在此立下一條規章，從今爾後，你們行走江湖，要注意收集武功集錄，各種秘笈。有立志武道者，可組建鱷神堂，納百家密法，祛蕪存菁，壯大我南海一派。」

台下眾人都呆住了，這個轉變也太大太快些，要知道獨家絕技，向來密寶自珍，哪有象老爺這樣，讓全島數千人受益的。有忠心不二者，將信將疑者，有心試探者，都是當即要求岳不平收回成命，岳不平哪裡理會，大手一揮，自行去了。眾漢子知道他性子向來說一不二，議論紛紛，表情各異，也自散了。岳不平回到書房，將南海派打基礎的功法抄錄成冊，就見王二帶了一人進來，四十來歲年紀，作文士打扮，清瘦乾淨，標準文人身形氣質，正是掌管錢糧的高先生。

岳不平將人字篇功法讓王二帶去抄寫散布，不管將來有沒有頂級功法修鍊，南海派只能練到中等高手程度的武功，他算是看不到希望了。散出去了又如何，難道他還會在意南海派的傳承？正好收買人心，也可壯大實力，南海一地，非他一家獨大，現在他做了萬鱷島數千人的老大，不算大富大貴，怎麼也要為這些人謀得安全，全民皆武，才有意思，固島自守，僅是個開端。

「聽說你對《易經》六十四卦頗有研究，不知是真是假？」岳不平直接對高先生道。此人既為屬下，南海鱷神又一貫窮凶極惡，沒有對屬下客氣的時候，正好合他的脾氣。

「小人幼讀詩書，《易經》乃六經之首，博大精深，不敢說有研究，實是揣摩有時，略有所得。」高先生不卑不亢，令岳不平另眼相看。他自現代而來，識人看事與南海鱷神大為不同，知道這人應該有些真才學，當下就讓他開始講解。

這一開講，從早到晚，由晚到早，那高先生固然精疲力歇，岳不平聽得是頭昏腦脹，只能先放高先生回去休息，約定下午再來。岳不平在現代學得是數理化，文史哲，知道《易經》的大名，但不是文科系高材生，哪裡會去學這等古籍？想到凌波微步的基礎就是這易經六十四卦，不學也要學，鬱悶之下，心下惡想：「如果在現代有凌波微步普及教育，只怕古漢語專業會被萬千學子擠破大門。看來倡導傳統教育，還要從武功著手。」

這麼一想，煩悶稍減，當下又錄了南海派武功天地二篇，將南海鱷神畢生絕技盡數列入。這次卻不單叫王二傳抄，集齊了島上管事的十二大下屬，連王二在內，讓他們組織考核，略講了些現代的操作手法，在他們驚嘆聲里將天地二篇交給王二與武功最高的齊老六，一應事體，憑他們自主。

「比武選材，傳授絕技，這是何等的大事，還請老爺親自主持。」齊老六手捧天地二冊，誠惶誠恐，一張麻子臉，儘是不知所措。其他人也是各嘴各舌，請岳不平主持此次島內盛事。

「你們不知，我即日啟程，須往大理無量山一行。此舉關係甚大，於我萬鱷島與南海一派之生死存亡大有干係，不可延誤。你們緊守職責，選拔良材美質，等我回來，還有大事要做。」三言兩語，岳不平將他們打發下去，便準備動身前往大理無量山。

到了下午，早接到消息的高先生背著包袱過來候命，岳不平早安排停當，當即乘船過海，前往大理。自經過高先生一日一晚的講解，岳不平對《易經》有了初步認識，各項卦詞爻語還有文籍可翻，但要說到領悟其中精義，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他心急無量山中的逍遙派絕技，生怕會生變故，等不得拖延時日，便帶著高先生同行，一路也好請教。

萬鱷島地處南海，靠海吃飯，造得好大船。只是在現代什麼大船沒見過？岳不平這兩日見到諸多古物，半點興趣都沒有。站在船頭，看著烈日藍天碧海，迎著腥味海風，想起過往種種，二世人生，是天賜奇緣，還是仙佛操縱？命運衰旺，武功高低，不外螻蟻掙命，何曾真正逍遙快活。只覺天地遼闊，萬千年來，神魔怪異，是否真有仙神妖魔，超凡離世，得大長生，屹立千百劫不倒。

從現代橫越千年而來，斯世非世，人亦非人，大千世界，多少光怪陸離，心馳遙想之際，冥冥渺渺間，心與神合，意及海天一色，紅日懸空，漸漸萬念俱消，丹田真氣不摧而動，越行越快，運行路線竟然大有改變。

南海一派久處大海，潛移默化之下，內功心法中多少帶了些五行水氣，岳不平無意間勾通內外，天人感應，內功真氣不但長進一大步，心性境界上的提升，才是大收穫。正是由此刻開始，他才真正脫離了他岳不平與南海鱷神原有的命運軌跡，走上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這一日，岳不平在船頭足足站了一天，直到日沉於海，月上星天，他才回到艙房，倒頭便睡。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早，起來便跳到海中隨船遊了一個時辰。上了船，刮光了滿臉鬍子，穿一身粗布衣服，吩咐屬下擺了一桌酒席，叫上高先生作陪，大吃一頓之後，便請高先生開講《易經》。

也許《易經》六十四卦真是天人之作，發鬼神之機，他心境大長，意蘊玄虛，以前悟不到的《易經》，居然漸有所得，每與高先生探討，高先生漸感吃力，許多問題已回答不出，直嘆島主天資過人，甘拜下風。

岳不平哈哈大笑，也不放在心上，每日里只去觀潮看海，數日月升替，星辰斗數，內功心法大變模樣，有涵天蓋地之氣象，水落星移之精微，雖然境界尚淺，已得天地三昧。

這一日，終於棄船登陸，岳不平萬事不管，全憑屬下安排，每日里神遊太虛，恍惚間聽得屬下來報，已到了無量山地界。岳不平讓屬下買下一處莊院，前世今生，恍惚如夢，可稱「回夢庄」。他將眾人安頓了，獨自一人，背了一應物件，展開身法，忽快忽慢地趕往無量劍派所在。原來他內功心法從根本上大變模樣，再用以前的運力使勁法門施展輕功，即生不便，是以控制不好身形法度，時走時停。

現在的真氣心法有如天馬行空，已近先天道意，原有武功卻是莽牛一般，如何能夠配套。這一路行來只記得謹修心境真氣，卻不曾練過拳腳，岳不平悟明其理，趁趕路之際，演練諸般武功，隨著真氣性質修改行氣法度，而威力不減反增，只覺心中越來越舒爽，周身越來越靈動，武功比之以前大有長進。

只是畢竟草草初創，還有許多疑難未解，卻是短時期內難做突破。就是現在這樣，也讓他心滿意足，知道終有破繭之時，不能強求。

到了無量劍派外門，天色還早，岳不平想來趁機下到無量山後峽谷，也無不可，就在谷里過夜就是了。只是一路上不好讓外人看見，傳揚出去，被人看出根腳，後患無窮。

如此打算，岳不平卻不掩蔽行跡，他深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道理，在現代與人鬥智斗勇，早將這一套練得純熟。當下提運功力，感知人行獸跡，無驚無險到了後山，猛聽得水聲響亮，轟轟隆隆，有如海潮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