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和光同塵(1)
()第三十六章和光同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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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蓉牽著文斕的手,一步一步緩緩朝靜淵和七七走來,她的神色篤定從容,見靜淵的臉沉了沉,她反而一笑,那是她慣有的笑容,尖利、針鋒相對,毫不屈服。
靜淵抿唇,神情極是冰冷,只是看到文斕睜著一雙烏沉沉的大眼睛正看著自己,礙著兒子,他極力忍耐才算沒有發作,只是待錦蓉走到跟前,方說了一句貌似極不相干的話,卻是對著七七說的:「這戚大年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錦蓉臉上一直帶著微笑,並不理會靜淵的表情,低頭對文斕輕聲道:「快跟大媽請安。」
文斕很聽話,先向父親鞠了一躬:「爹爹。」又甜甜地叫了七七一聲:「大媽。」
寶寶也很禮貌地向錦蓉問了個好,微笑著伸出手去,拉著文斕的手,姐弟倆極是親熱。
錦蓉笑道:「瞧瞧,我們一家人這麼熱熱鬧鬧的多好。」可她眼中卻沒有笑意。
看向七七,見七七神色淡淡的,便道:「姐姐的手真巧,你看,文斕這身衣服穿著多好看」她的聲音像絲緞一樣,真是又滑又甜。
文斕身上的衣服,正是七七做的,錦蓉特意讓兒子穿來,有意討好的意思甚是明顯,靜淵心中的不快稍微減退了一些。七七打量著錦蓉:脂光粉艷,定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卻掩不住眼角的憔悴細紋,蠟黃的膚色,一臉的戾氣。好好一個新式女大學生,那麼要強的一個女人,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何嘗又不可憐。一絲莫名的傷感悄悄然湧上,但那傷感很快就被壓制了下去,七七輕輕轉頭,淡淡地道:「時候不早了,我們進去。」
說著挽著靜淵的胳膊,將他輕輕一拉,自己先朝郭府邁出了一步,靜淵隨著她亦上前走了一步。轉眸間,七七看到錦蓉在後面嘴角一扯,笑容盡褪,眼神黯然,她心中終有了一絲複雜的快意。
靜淵的腳步頓了頓,七七覺察到他的凝視,她沒有抬頭,不願去想他的目光里有什麼樣的含義,以他的精明,自然知道自己這番舉動究竟為的是什麼。這種違背本性的世故,如今毫無掩飾地表露了出來,畢竟讓她的臉微微一紅,便要放開他,他卻把她挽得更緊。
七七終還是抬眼看他,他黑色的瞳仁似秋日映著陽光的湖面,他微微抬手,一絲不苟地給她理了理鬢邊被南風吹得飛起的一縷秀髮,凝神看了她一會兒,把頭轉向郭府花木幽深的庭院,輕聲道:「我們走。」
他並沒有看錦蓉一眼,甚至刻意忽略了文斕質問責怪的眼神。可他這樣做,並沒有讓七七心中增加多少快樂,這樣難堪的關係,究竟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錦蓉似乎也早已經下了決心,無論靜淵如何冷淡排斥,她只是苦苦堅持,死死跟隨,片刻也不離開。
楊霈林和楊漱站在台階下,和郭劍霜夫婦說這話。見靜淵一家人過來,看起來和氣融融,可氣場卻甚是怪異,楊漱面露驚訝之色,把問詢的眼神投向郭夫人。
郭夫人悄聲道:「楊女士別覺得奇怪,我一開始看著心裡也覺得彆扭,不過舊式人家有兩個老婆很正常,跟在後頭那位,正是那林東家的二夫人,小公子是這個二夫人生的。」說著可惜似的,輕嘆了口氣,迅速展顏露出笑容,和郭劍霜走下台階,上前相迎。
楊霈林負手而立,半眯雙眸,朝靜淵一家看去。
風煙俱靜,庭院中有一片紫色的花樹,絢麗的映著陽光。
初夏的紫薇開了,紫色的花瓣照得有如透明,在地上投下五彩斑斕的影子。靜淵挽著七七走在斑駁花影下,她的臉被花樹一擋,看不清神色,獨側室近立在他們一旁,面帶溫婉的微笑,眼神卻著實犀利。【葉*子】【悠*悠】
直到郭氏夫婦迎上,靜淵這才鬆開七七的手,上前跟郭劍霜客套了幾句。七七將一雙孩子召到一旁,彎身輕聲叮嚀,錦蓉一雙眼睛片刻也不離開,七七走到哪裡,她的目光就跟到哪裡。
楊漱沉默半晌,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就為了生個孩子,她恨不得拼了命。」
她是低聲自語,楊霈林正好在她身邊,聞言面色一動,蹙起了眉,古潭般幽深的雙眼,是沉沉的顏色。
七七在那紫薇樹下直起了纖細的腰身,花影斑斕,映在她雪白的面頰上,她腳旁有一個小小花座,種著郭夫人最喜歡的鳶尾,亦是一片紫藍色,而她亭亭而立,藕荷色的衣裙被風吹得輕揚。
和郭夫人說話的時候她帶著笑,那笑容……楊霈林看著她的笑容,微微有些恍惚。
她的容貌,其實和亡妻一點也不像,獨有那眉目間一絲孤勇,讓他隱隱悵惘。
自從妻子難產而死,情傷銘心刻骨,對於女人,他自此只是看作暖床的工具,沒有愛,沒有憐憫,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對於七七,他沒有絲毫要了解她的意願,只是當想起在峨眉的公路上她強打精神安慰孩子的神情,只是當現在看到她春風和煦一般的笑容,那笑容有一絲無法掩飾的哀傷、有被挫折打磨過後的圓滑、有柔弱亦有倔強,看到這樣的笑容,他的心有一絲痛楚,也許是因為想到了死去的妻子,翻起了沉涸的舊痛,也許僅僅是為了自己這顆心片刻的柔軟,這個陌生的年輕的女人,總還是讓他的心,有了微微的悸動和疼痛。
樹下擺著一張張桌子,鋪著白色花邊的桌布,男人們寒暄著,女人們坐在一起聊天說笑。寶寶在園中見到了小坤和郭劍霜的兒子瑞生,另有一些熟悉的小朋友,便拉著文斕的手跑過去找他們玩耍,文斕一開始還不太放得開,過了一會兒,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七七選了張椅子坐下,錦蓉挨著她也坐了下來,有僕婦忙過去給她們倒茶端點心,楊漱本來要過去跟七七說說話,見錦蓉這麼一坐,她心裡甚覺彆扭,便收住了腳步,好些與林家相熟的女眷,亦和楊漱是同樣的心理。於是七七和錦蓉那張桌子,便一直就只坐著她們兩人。
七七早就看到了楊漱,朝她笑了笑,握著手絹的手揚了揚,算是招呼了。
側頭見錦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那目光狠戾,真像一把刀。
「你不是喜歡打牌嗎?」七七道,「那邊宋太太、蘇太太都是你的好朋友,你不去跟她們玩一會兒?」
錦蓉笑道:「我陪著姐姐你。」
「你這是何苦啊。」七七嘆息一般說了一句,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紅茶,神色平靜,極是淡然。
「你盯著他,我就盯著你。」錦蓉臉上帶著笑,話語卻像是從齒縫裡透出來的。
七七的眼睛看著旁邊熱熱鬧鬧的人,卻似看著一片虛空清冷,她輕聲道:「錦蓉,你這樣多沒勁、多累啊。」
「你如今像一條母狗護食一樣守著他,你就不覺得沒勁,不覺得累嗎?」錦蓉依舊笑著,語聲卻如斯尖利。
七七黛色的秀眉輕展,似笑非笑看著她:「你受過高等教育,說話說得果然有趣,真是與眾不同呢。」
慢悠悠又喝了一口茶,將一粒瓜子輕輕放在嘴邊,貝齒輕嗑,喀擦一聲脆響。
錦蓉的臉紅了一紅,垂下手要端起茶杯,手卻在輕輕顫抖,她怎會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屈辱,可那心中的怨恨與嫉妒像火一樣燃燒著,她不能自主,完全不能。
錦蓉道:「我跟靜淵過日子的時間比你長,林家的長子是我生的,我一心一意只愛靜淵一人。你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寶川號的老闆勾勾搭搭,別以為別人不清楚你跟雷霽的醜事,顧及林家的面子,靜淵不說,家裡人都不說。如今你別以為你先我嫁給靜淵,你就有資格獨佔他一人,你懂什麼叫辯證法嗎?你懂什麼叫生活的邏輯嗎?他現在跟你好,也不過只是心存一絲迷戀,天長日久,他終會真正回過神,你這樣不乾不淨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他。」
若是語言能變成一把刀多好,錦蓉真想一刀捅向她的心窩去,用鋒利的刀刃,攪爛她的五臟六腑。
而七七,只是默默聽著,聽她一字一句說完,神情平靜,只是在她提到雷霽的時候,她蹙起了眉頭,但很快,眉頭重又舒展開,而她的聲音,柔和,亦帶隱約的一絲落寞:「錦蓉,我們要是一直像以前一樣是朋友,該多好啊。」七七輕聲說,好像在回憶極久遠的往事,忽然笑著搖了搖頭:「我忘了,其實你一直並沒有把我當做一個朋友。」
錦蓉有些愕然,她想聽到,並不是這些話。她們對視了一眼,沉默了片刻。
她們都曾有過無憂無慮的時光,可是卻那麼短暫,逝去的歲月,就這麼一天天變成了壓在肩上的包袱。
「我知道你想要的其實和我想要的是一樣的,」七七說,「有個家,有個疼愛自己的丈夫,有可愛的孩子。說起來,我們要的很簡單,是不是?可惜我們這個家和許多人的家不同,又和許多人的家一樣。也許別人一夫二妻,再尋常不過,可在你的眼中,容不下我,而在我的眼裡,也容不下你。」
錦蓉被七七的這番話撩起心事,酸楚,憤怒,悵然,諸多滋味湧上心頭,她低頭道:「我沒有辦法,你……我真的,真的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你回來。你擾亂了我的生活,我跟靜淵本好好過著日子,你擾亂了我們,你既然走了就不該回來,我的生活不該是這樣的。」
「記得我和靜淵成親的時候,你還送過我禮物呢。」七七輕聲道,淡淡一笑,「如今你卻這裡指責我擾亂你跟我丈夫的生活,你說得對,你的生活不該是現在這樣,」七七眼底閃過一道鋒銳的光芒,柔和美麗的面容瞬息間變得冰冷淡漠,「我的生活也不該是這樣。錦蓉,早些放手,要不你會什麼也沒有。」
錦蓉猛地抬頭:「你這是在威脅我?」
七七的聲音不緩不急:「如果我是在威脅你,你會害怕嗎?」
錦蓉一怔,她的思維經過高等教育熏陶,一向要先進行一番邏輯的處理,才能順勢推出回答,但這需要時間,在錦蓉尋思答案的時候,七七卻輕輕道:「你說人們為什麼會害怕?怕死,怕苦?是怕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怕得到的東西被搶走?可我卻不怕,我有我要的,我也能守住我要的。你呢,錦蓉?」
錦蓉的大腦略微有些亂了,只是冷冷道:「我不怕你威脅。」
七七搖頭道:「我沒有威脅你,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聽不聽在你自己,畢竟……我們曾經是朋友。」
她語調輕柔,更像是勸慰,可錦蓉聽在耳里,卻字字鑽心:「你是新式的大學生,我只讀過私塾,我認的字沒有你多,讀的書也沒有你多,你剛才說什麼邏輯,辯證,我聽都聽不懂。前兩年我才剛剛學得怎麼算賬,可到現在,會算的賬卻不多,不過我替我自己算過一筆賬,假如身邊沒有男人可以依靠,我還有我的孩子,我的鹽號,我的綉坊,我有我用自己的雙手掙來的一切。而你也不妨給自己算一算,且不說靜淵是否將心放在了你身上,即便你有了他,你有你兒子,除開這兩個人,你還擁有什麼,而且……還能擁有多久?我們都想有一個家,假如這個家並不完整,我們靠什麼活下去,我是想明白了,可你,錦蓉,你想明白了嗎?」
錦蓉心潮起伏,喉嚨一窒,咬唇不語。
七七的笑容柔婉恬靜:「我沒見過世面,沒什麼見識,說的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待她回應,站起身來,雪白的手揚起,手指上戴著的五彩戒襯得肌膚如雪,錦蓉看得清楚,七七的這雙手算是養回來了,掌心中仍然看得到粗糙的老繭,可至少肌膚的紋理變得細膩如昔。
錦蓉的心一陣抽搐,七七手上的戒指,靜淵也戴著一個,從峨眉回來后他和她一起回玉瀾堂,錦蓉就已經發現了。看起來這麼廉價的一雙戒指,戴在他們的手上,那光芒卻似乎蓋過了世間最美最閃亮的珍珠鑽石,那光芒像刺,扎得她腦門發脹。
七七微微一笑,指了指靜淵所在的方位,對錦蓉道:「你不用盯著我,也不要再跟著我,我不是去找靜淵,我去跟我現在的朋友們說說話。喏,靜淵在那裡呢,你自可以去找他。」
「你……。」錦蓉的手緊緊攥著桌布,指尖變得蒼白。
七七隻是朝她溫然一笑,不待她回應,緩緩起身,翩翩然走向楊漱和郭夫人她們。
孩子們跑到七七和郭夫人她們跟前,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錦蓉怨憤地緊咬著嘴唇,見七七彎下腰,愛憐地摸了摸文斕的小腦袋,文斕不由自主朝七七笑了笑,卻好像害怕似的,很快轉過臉看向母親,他見到母親的神色,做錯了事情般往後退了一步。
七七一怔,隨即會意,站直了身子。
文斕輕聲道:「大媽,我去陪陪我媽媽。」
寶寶不依,拉著文斕的手:「小dd,我們待會兒要去下彈子棋,你同我們一起啊,小坤哥哥很壞的,總是耍賴,你可要幫我。」
小坤反駁:「瞎說八道,你才耍賴」寶寶朝小坤做個鬼臉。
文斕很為難的樣子,大眼睛溫順地看著七七,七七心中一軟,嘆了口氣:「去,你媽媽獨個兒坐著,你陪她說說話,她要願意,你就拉她過來跟我們一起玩。」
文斕點點頭,輕輕掙脫寶寶的小手,跑到錦蓉的身邊,摟著母親的腰,見母親沉默不語,他主動坐到了她的腿上。
「媽媽……,」他看到母親眼中的淚水,晶瑩閃光,「你怎麼哭了?」
錦蓉憋著強烈的淚意,只是沒有爆發出來,眼淚在眼中閃動著,被陽光很快蒸發,她的身軀在輕輕顫抖,突然地,出乎文斕的意料,她緊緊抓住了他的小手。
「文斕,」錦蓉看著兒子清澈的大眼睛,顫聲道:「我實在是太難受了。」
「別難受……,媽媽不要難受,」文斕緊緊抱著錦蓉,用自己小小的雙臂給母親力量。
「我好恨……文斕,你不會懂的,我好恨。」錦蓉怔怔地看著前方,輕聲道,她沒有人可以傾訴,兒子還這麼小,她只有這麼一個孩子,只有這麼一個天真冥頑的孩子可以傾訴。
「文斕你要記住,記住今天媽媽跟你說的話。」
「嗯,我會記住。」他做好了傾聽的準備,雖然不能保證自己是否能聽懂母親的話。
「你舅舅被人給害了,現在還關在監獄里,你看到你爹爹怎麼對我了嗎?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他不要我了,他的心根本沒有在我們娘兒倆身上。所以我才恨,我恨那個女人。」錦蓉切齒道。
看著母親近似絕望的眼神,文斕抬起臉,輕輕說:「媽媽你這個樣子不好看,媽媽別這樣。」
錦蓉的臉變得蒼白,旋即,輕輕苦笑,果然連自己的兒子也不站在她的一邊。
可緊接著,卻聽到兒子清脆稚嫩的嗓音:「媽媽不要恨大媽」,文斕幽幽地看了一眼七七和寶寶,小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可更多的是決心:「我會讓大媽把爹爹還給我們的。」
錦蓉震動,愕然看著兒子,隨即凄然道:「傻孩子,你要去求那個女人?沒有用的。」
文斕搖頭:「我不會求她,媽媽你相信我,爹爹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
午飯開得晚,眾人並不奇怪,嗑瓜子喝茶,有的人還打了幾圈麻將,孟家老爺年事已高,能來赴宴已經不容易了,等他,是諸多重要宴席的慣例。
他那邊一出發,自有孟家人提前打來電話告知郭府,這邊便開始張羅上菜,等善存一行人到來,正好主菜剛剛端上大桌。
至聰和秀貞、沅荷等人先帶著孩子來了郭府,見父親來了,忙從牌桌旁站起,整衣恭迎,七七亦和靜淵緩步迎上。
善存是和至誠、羅飛一起來的。見到靜淵和七七,溫然地詢問他們的峨眉之行,略說了兩句,又笑著向諸位客人抱拳行了一禮,道了聲抱歉,郭劍霜與楊霈林熱情引路,三人笑語聲聲,極是開懷。
善存自然是坐首座,一旬酒過,郭劍霜帶著楊霈林去他席與商人們見禮喝酒。
因運豐號這段時間有貨物要托寶川號運送,善存笑著對羅飛道:「你坐我旁邊來,剛才在家裡說的匆忙,我們邊吃邊聊。」自有僕婦重新換上乾淨杯盤。
羅飛笑著點頭,目不斜視,坐到善存身旁。
靜淵輕聲對七七道:「這羅老闆還在為那天你不要他的木材生氣?」
七七看了他一眼:「你如今說話總是不挑時候地方。」
靜淵一笑,見錦蓉在身邊默然而坐,神情不豫,他側頭和七七對視一眼,彼此的目光都有些無奈。
靜淵將一疊裝著蜜餞的小冷盤,輕輕推到錦蓉身前:「餓了就先吃點這個。」
錦蓉急切地抬眼看他,靜淵嘆了口氣,卻發現還有一道鋒利的眼光看向自己,是羅飛。
羅飛一眼也沒有看向七七,惟獨在自己跟錦蓉說話的時候看向了自己,靜淵冷冷地回視他:這個男人,原來竟然到現在還沒有死心。
七七低眉垂首,心裡微微苦澀。
剛才羅飛的那一眼,她也看到了。
離開清河去峨眉之前,他們曾經見過一面,那天他將杜老闆西華宮的地租贏利,按契約的分成交付於她。
她一接過賬簿和匯票,轉頭就把古掌柜叫進來:「算一算,看有沒有錯。」
羅飛將聲音壓得極低,失笑道:「七七,你竟然不信我?」
七七神色一頓,剛才的舉動言行是無心而發,自開始做生意,她便一向認真,凡是賬目錢財過手,總不願意出一絲紕漏。在這一刻,她確實忘了身前的人是誰。
七七立時道:「不用了,古掌柜,不用再算了。」
可這句話說得晚了,羅飛的臉色很不好看。古掌柜見兩個人之間氣氛變得尷尬,趕緊退下。
沉默了很久,但總這樣沉默下去不是辦法,七七將匯票輕輕疊起來,夾到那本賬簿里,打算收進抽屜。
他一伸手,從她手中把本子奪了過去,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怒氣:「你不放心沒關係,林太太,你看著,我來算,我們來一筆筆算清楚。」
七七勉強笑了笑:「阿飛,你何必這麼敏感。」
「敏感,你說我這是敏感?」他的手捏著那本賬簿,輕輕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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