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守得雲開見月明
「你怎麼了?」
柳臨君剛剛走出柳府,便遇見了從外面回來的柳臨風。
「沒怎麼。」
他別過臉去,並不想讓柳臨風看到他臉上的眼淚和手指印。
「還沒怎麼?」柳臨風轉到他面前,說道:「抬起頭來!」
柳臨君只是愣在原地,沒有回答柳臨風的問題,也沒有抬頭。
「你小子!」
柳臨風一邊念叨著,便一邊用力將他的頭抬了起來。映入眼帘的,是柳臨君紅腫的臉,和還未乾的淚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柳臨風抓著他的手腕,再次問道。
「大哥!」柳臨君幾乎是帶著哭腔的說道:「您就別問了!」
「是不是方如雲做的?」
而柳臨風卻並不打算就此罷休。
「大哥!」柳臨君的聲音裡帶著一些祈求,他抬頭望著柳臨風說道:「就當我求您了,您別問了好不好?」
「好!好!好!」柳臨風一邊點著頭,一邊朝府里走了去,嘴裡還念念有詞的說道:「你不說是吧?你不說我自有辦法知道,我這就去問府里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府中的人敬他為大少爺,倘若他真的去問,那些下人,一定會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的。
柳臨君見狀,連忙伸手抓住了柳臨風,說道:「大哥,別,別!」
「那你告訴我!」柳臨風轉過頭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是不是方如雲做的?」
柳臨君點了點頭,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是!」
其實柳臨風也已經猜到了這事兒肯定是方如雲做的,畢竟這諾大的柳府,除了她方如雲,誰還敢對柳臨君如此放肆。
「是因為你將那些房契地契給了我嗎?」
柳臨風追問道。
柳臨君聞言,低著頭,沒有說話。
「那就是了!」
柳臨風有些諷刺的笑了笑,轉身便柳宅里走了去,一副要去找方如雲好好聊聊的樣子。
「大哥!大哥!」
柳臨君見狀,連忙伸手拉住了他。
「不論如何,她始終是我娘親啊!」
柳臨君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出了這句話,雖然她打著為他好的名義做了很多錯事,但她始終是他的娘親,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唉!」
柳臨風聞言,嘆了一口氣。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轉過身去勾住柳臨君的肩膀,說道:「走,大哥請你喝酒去。」
是啊,再怎麼說,方如雲也是柳臨君的母親,他倆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而自己就算與柳臨君的關係再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外人。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母子之間的時候,自己還是不要插手比較好。
顧凌一行人費勁千辛萬苦,終於爬到了青鸞山頂。只見山頂上有一間茅草屋,現在正值飯點,茅草屋中傳出陣陣飯菜的香味。
一行人懷著忐忑的心理,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小伙,他有些驚訝的望著來人,張口問道:「你們是?」
要知道,他在這山中生活多年,卻很少有人會找到那裡,所以當他見到顧凌一行人的時候,心中還是十分驚訝。
「哦!」綠水連忙上去自我介紹道:「在下綠水,這位是我家夫人和葉公子,我們來,是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綠水話音剛落,那年輕人便問道:「是想要打聽溫如期溫大夫的消息吧?」
一旁的顧凌聞言,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她走上前去,十分激動的朝著那人說道:「是的,敢問溫老先生他老人家可住在這裡?」
那年輕人見顧凌如此激動,又看他們不像是壞人,便將門打開,說道:「進來坐吧!」
「敢問幾位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的?」
一進門,那年輕人便問道。
「江城有位名為吳義的先生,我們有幸受到他的指點,才來到這個地方。」
「吳義?」那年輕人聞言,轉頭盯著顧凌問道:「他夫人呢,可還健在?」
顧凌搖了搖頭,回答道:「已逝去多年!」
「唉!」
那年輕人嘆了一口氣,有些遺憾的說道:
「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在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是覺得心中感慨萬千。老天爺何其殘忍,當初的吳先生和吳夫人,是那麼恩愛的兩個人啊。」
「所以!」顧凌抬頭看著那年輕人,有些試探的問道:「溫老先生,現在在何處?」
「不知道!」那年輕人搖了搖頭說道:「師傅已離開多年,去了西域,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在西域的何處。」
西域之大,誰又能知道溫老先生究竟在哪裡呢?難怪中原沒有溫老先生的蹤跡,原來他早已離開了中原。
「師傅?」
葉醒有些驚訝的盯著那年輕人問道。
「是的!」
那年輕人點了點頭。
「可是我未曾聽說過,溫老先生有徒弟啊!」
要知道,葉醒畢生的夢想就是能夠拜溫老先生為師,與他交流醫學問題。早年他四處打聽有關於溫老先生的消息,卻未曾聽說過他有徒弟。
「我是師傅門下唯一的徒弟,你們沒聽說過,也是正常。」
那年輕人端起面前的茶水來泯了一口,接著說到:
「我姓胡名玉揚,早年浪跡江湖,後來在一次與人交手之中,身中劇毒,命不久矣,便決定來青鸞山隱居,想在青鸞山度過人生中最後的時光。
沒想到隱居時,遇見了溫老先生,他為我解了毒,見我二人有緣,便收我為徒。後來,他離開青鸞山去往西域,我便一個人留在了青鸞山。
若是三位信得過我的話,可將您們需要治療的疾病告訴在下,或許在下能夠幫一幫你們。」
畢竟,要想找到溫老先生,談何容易。西域那麼大,若想在西域找到一個人,就好比大海撈針。
顧凌猶豫了片刻,抬頭盯著那年輕人說道:「您可曾聽說過當今聖上所患之症,實不相瞞,我有一故人,患的病與當今聖上所患之症癥狀一模一樣。」
「這……」胡玉揚抬起頭來看著顧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久居深山多年,不問世事,與世隔絕,實在不知當今聖上究竟患了什麼病?」
別看他看起來十分年輕,其實他已經年過半百,只是因為久居深山修身養性,又十分注重養生,故看起來年齡與葉醒差不多。
「當今聖上中毒后便昏迷不醒,我那故人所患之症,也是如此。」
顧凌連忙解釋道。
「中的是何毒?」
「南疆奇毒!」
「南疆?」
胡玉揚臉上再次出現了詫異的表情。
「是的!」
顧凌一臉期待的看著胡玉揚,希望他能夠幫助到自己。
「那在下可能幫不了你了。」胡玉揚笑了笑,有些惋惜的說道:
「當年在下所中之毒,便是南疆奇毒,只是師傅還未來得及教我怎樣解那毒,便起身去了西域。在下無能,獨自研究了多年,也沒能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好吧!」
顧凌點了點頭,語氣有些失落。好不容易有了一絲希望,卻又變成了失望。
「南疆奇毒,世間能解的極少!據在下所知,就連南疆的巫醫,也很少能解,更何況,南疆巫醫,通常不願為中原人醫治。故這世間能夠救您那位故人的,或許也就只有師傅了。」
胡玉揚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有些無奈的說道。
「是啊!」顧凌低頭,失落的說道:
「只是我與丫鬟遍尋多地,也未曾發現過溫老先生的蹤跡,沒想到,他竟是去了西域。
敢問公子這些年來可曾與溫老先生有過聯繫,知不知道他現在究竟在西域的何處?」
雖然剛剛胡玉揚已經說過自己不知道溫老先生究竟在西域的何處,但顧凌仍舊不死心的問道。
「不知道!」胡玉揚朝著顧凌揚起了一個無奈的笑容,說道:「倘若在下真的知道師傅在何處,定會如實相告!」
「好吧!」顧凌點了點頭,同胡玉揚道謝道:「多謝胡公子!我們還有事在身,便不打擾了,咱們就此別過吧!」
「不用謝!」胡玉揚站起來,從身上拿出了一個香囊來遞給顧凌,說道:「這一路上野獸多,這香囊戴在身上,野獸便不敢接近你們。」
不能幫助到顧凌一行人,他心中也是有些惋惜。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給了他們一個香囊而已。
果然,有了胡玉揚的香囊,他們下山的路走的十分順暢。別說什麼猛虎野獸了,就連小蟲子也未曾出現過。
「所以,咱們的下一站,便是西域嗎?」
剛剛走到山腳,葉醒便張口問道。
「是的!」
顧凌堅定的點了點頭,不論溫老先生究竟在哪裡,她都一定要找到他。
京中,青山也終於收到了顧凌的信:
青山,展信安,離開京城也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這些日子以來,我與綠水途徑多個池城,卻未曾打聽到有效的消息。
心中雖然十分擔憂,卻也無可奈何。不知皇上怎樣,身體可還安康?離開的這些日子,心中十分挂念。
還有阿明,他可還好,是否平安。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在提起筆的時候,卻又覺得有些無話可說。照顧好阿則,等我回來。平安,勿念。
寥寥數語,道不盡她心中想法。
青山拿著信,在趙彥則床旁念了起來。
念完后,他又蹲在床前,同趙彥則說起了話。每日同趙彥則說一說話,這是顧凌離開后,青山養成的習慣。
「皇上,娘娘來信了!」
「您剛剛也聽到了吧,她說自己安好,也十分挂念您與顧將軍,當然,是特別挂念您!」
「皇上,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這樣,才能早日和娘娘團聚。」
「您知道嗎,這個冬天一共下了九場雪。」
「青山還記得,您最初與娘娘在一起的那個冬天,也是不多不少,剛好下了九場雪。」
「當時娘娘說,九代表久,您們一定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一直恩愛下去。是啊,您們一直很恩愛,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會有如今這一日。」
青山說著,也不禁有些哽咽。他跟隨在趙彥則身邊多年,見證了趙彥則與顧凌之間的許多諾言,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會有今日。
「皇上,春天馬上就要來了,未央宮門口的迎春花已經打了苞,要不了多久,就要開了。若是娘娘在宮中的話,一定會用那些迎春花做成鮮花餅,分給屬下們的。」
「可惜了,今年娘娘不在宮中,您也昏迷不醒,那花開的再鮮艷,又有什麼用呢?」
「皇上,您一定要快點醒來,門外的迎春花,還等著您去欣賞呢。」
「青山大人!」
身後突然傳來丫鬟的聲音,他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轉過頭去問道:「怎麼了?」
「顧將軍來了!」
丫鬟低聲回答道。
「知道了!」
他從床邊站起來,伸手為趙彥則扯了扯被子,然後說道:「你先讓他在殿中候著,我這就來。」
「皇上!」丫鬟走後,他又接著說道:「顧將軍來了,屬下先去見見他,等會兒再回來同您說話。」
說罷,便轉身朝著大殿走了去。
「青山!」顧明一見他,便迎了上來,問道:「聽說阿姐來信了?」
青山將顧凌寄回來的信從懷中掏出來遞給了顧明,然後說道:「是的。」
顧明看完信後轉頭對著青山笑道:「長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其實顧凌離開的這段日子,他心中十分挂念。也想過要給顧凌寫信,卻又不知道能寄到哪裡去,所以便一直沒有行動。
如今終於收到了顧凌的信,雖然只有寥寥數語,但卻讓他心中那塊大石頭落了下來,否則他總是會擔心顧凌。
「將軍,您要不要去看看皇上?」
青山詢問道。
顧明聞言,突然愣在了原地,猶豫了片刻后,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吧!」
不是他不想見趙彥則,而是他不想看到趙彥則那副樣子。
記憶里的趙彥則一直是威風無比的,如今的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顧明每次看了以後,都會覺得心中十分難受。所以,他拒絕了青山。
「行吧!」青山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或許我本就不該問這個問題的,皇上現在這副樣子,任誰看了都會難受的。」
「青山……」
顧明盯著青山,一臉的欲言又止。
「將軍!」青山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您的意思,青山都明白,您也別太介意青山剛剛說的話了。」
其實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想讓顧明去看看趙彥則而已。既然顧明不願去,那他自然也不會再說些什麼的。
顧明聞言,沒有再說其他的,只是同青山點了點頭,然後道別,離開了未央宮。
如今的未央宮,早就不是昔日的未央宮了。當初的未央宮充滿了歡聲笑語,而如今的未央宮,卻讓人覺得壓抑無比。
這樣想著,顧明只覺得心中無限惋惜。要是趙彥則還清醒著就好了,那樣阿姐就不會離開京城,未央宮也不是如今這個模樣。
回到將軍府,剛下馬車,便看見了碧雲正站在門口等著自己。如今雖然已經是初春了,可是天氣仍舊有些冷。
而碧雲卻穿的十分單薄,一陣風吹來,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而這一舉動,正好被顧明看在了眼裡。
「將軍!」
碧雲一見她,便笑著跑了過來。
「怎麼穿的這般單薄,冷不冷?」
顧明說著,便將身上的披風脫了下來,搭在了碧雲的身上。
「不冷!」
碧雲笑著回答道。
「真的不冷嗎?」
顧明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語氣有些寵溺的問道。
對於他的這一舉動,兩人都驚呆了。
「不冷!」碧雲有些機械的搖了搖腦袋,回答道:「真的不冷!」
「那便好!」
顧也有些不自在,他率先朝前走了去,然後說道:「那就趕緊進屋用膳吧!」
看著顧明的背影,碧雲突然有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如今看來,兩人的關係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這也不枉她巴心巴肝的喜歡了顧明那麼久。
「在想什麼呢,還不趕緊過來。」
顧明說著,對她伸出了手。
「沒什麼,沒什麼!」
她連忙搖了搖頭,追了上去,將手放在了顧明手心中央。
「手怎麼這麼涼,是剛剛在外面吹的嗎?」
「不是,不是。」她笑了笑說道:「我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這是老毛病了。」
「這樣啊!」
顧明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了,說道:「那我改日叫余大人來給你看看,讓他給你開幾副方子,好生調養一番。」
「嗯!」
碧雲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其他的話。
面對顧明突如其來的關心,她只覺得有些不敢相信。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一天,沒想過自己也可以成為顧明珍視的人。
「怎麼又開始發獃了?」
直到耳邊再次傳來顧明的聲音,她這才意識到,兩人已經走到了飯桌前,而她還緊緊握著顧明的手。她連忙將顧明的手放開,假裝輕鬆的說道:
「碧雲只是在想,調養身子的葯會不會太苦了而已。」